第七十八章 袖手旁觀

  「平時嘛，他們自己擔著也就罷了。」沈遠東鼻子裡哼了一聲，「可現在，省里領導都知道了，咱們能袖手旁觀嗎？得負責到底啊！」

  「陳啟東，我跟上面匯報過了，這事兒你得負責到底。」

  「好賴都是你的活兒，責任你扛著。」

  我去！

  陳啟東氣得全身打顫。

  你堂堂副縣長，最後的鍋甩我頭上，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只是陪襯，這鍋憑啥讓我背？

  「沈遠東，你這太過分了吧！」陳啟東咬牙切齒地質問。

  「哼，你心裡有數就行。」沈遠東「咔嚓」一聲掛了電話。

  不到五秒鐘，唐衍的手機也響了，陳啟東心知肚明，準是沈遠東的「熱線」。

  唐衍接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嗯嗯啊啊地應付了幾句，掛了電話，直奔陳啟東而來，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陳老弟，你得幫大哥想想招啊。」唐衍壓低聲音，幾乎是央求著，「省里的大領導都曉得了，這下一步咋整？」

  「萬一省裡頭把這事兒捅上去，罰款怕是要吃不消。這會兒生意本來就清淡，公司資金緊張，罰多了我這資金鍊就斷了。」

  「老弟，我唐衍的身家全押在這廠子上，你得幫我想轍啊。」

  陳啟東擠出個苦笑，眼睛一眨一眨的，「唐哥，這事兒你得找沈遠東沈縣長，我一個縣委辦的副手，又不管工業這塊。」

  「沈遠東說了，你在省領導跟前吃得開，你一句話比我管用。」唐衍雙手作揖，一副懇求的模樣，「老弟，你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我心裡那個憋屈啊！沈遠東這小子，你坑我，回頭我跟你算總帳！

  「這個嘛……」陳啟東眼珠子轉了轉，扭頭看了看辦公室，「咱進去說吧？」

  唐衍連忙擺出邀請的姿態，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辦公樓，剛進門，救護車就嗚嗚地到了。

  叫救護車，無非是做做樣子，表明唐老闆盡力搶救高鐵軍，至於能不能救回來，那是後話。

  坐定後，唐衍麻利地拿出兩盒中華，往陳啟東面前一擺。

  陳啟東也不推辭，拆了一盒，點上一根，腦子飛速運轉，盤算著對策。

  沈遠東要是真下狠手，想借這機會把我往火坑裡推，估計已經在聯繫死者家屬了，讓我脫不了干係。

  我怎麼反制呢？

  秦淑芳會不會成立個專項組，把我排除在外，那樣我或許還能全身而退。

  不行，得趕緊回縣城，不能坐以待斃。

  「老唐，以前遇到這種事，你們怎麼擺平的？」陳啟東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唐衍眨眨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拿錢砸唄。」

  以前遇到這種狀況，唐毅帶著一幫小兄弟去「溝通」，讓家屬別想著打官司，有啥要求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接著就是拖字訣，拖上個兩三個月，等家屬心氣兒沒了，再談賠償，那就好說話多了。

  一般在鍛造廠工作的，都是些正值壯年的漢子，三十好幾到四十出頭。這些大老爺們兒基本都有家有室，丈夫一走，家裡頂樑柱沒了，妻子心也涼了半截。

  拖上一段時間，家裡人心力交瘁，最後給點賠償，能早點了結，也就接受了。

  「這事兒，得快刀斬亂麻。」陳啟東語氣平淡，「最好今天解決，最遲也得明天晚上。」

  「省檢查組走之前，得讓他們滿意，而且千萬不能鬧出上訪，更不能讓這事兒上網。」

  說到這裡，陳啟東吸了口煙，話鋒一轉，沒再往下說。他知道，怎麼堵住檢查組的嘴，唐衍心裡自有一套。

  他本想說，怎麼擺平上級，唐衍肯定比他門兒清，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沈遠東讓他盯著處理，做好分內事就行，何必操那份閒心呢？

  他心底甚至有點期待薄勝利能把這事捅上去，那樣一來，沈遠東和劉剛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老弟，你先歇著，我去穩住工人們。」唐衍起身說道。

  「唐哥，停產整頓或者別的措施，你還是問問侯縣長或者沈縣長吧。」陳啟東邊說邊喝了口水。

  唐衍點點頭，出門去了。

  沒過多久，唐菲菲紅著臉進來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陳主任，昨天是我不好，請您原諒。」

  原來，唐衍在樓下已經對她一頓訓斥，追問她是否收到過通知。唐菲菲承認陳啟東來過，還留了文件，只是因為一點小摩擦，她一時衝動把文件撕了。

  唐衍一聽，氣得當場給了女兒一巴掌，這可是頭一遭。他嚴厲告誡女兒，必須向陳啟東誠懇道歉，無論如何都要取得諒解。

  因為沈遠東在電話里說得明白，陳啟東在省領導那裡吃得開，這事兒除了他沒人能擺平。這，就是唐衍如此強調道歉的原因。

  鍛造廠的命運，此刻似乎全攥在陳啟東能否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寬宏大量里了！

  唐菲菲心頭仿佛壓著一座山，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瞧著陳啟東連連擺手，冷淡地說：「唐大小姐，您這玩笑開得，我哪兒敢生氣呢。」

  「你哥唐毅，在三泉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

  陳啟東說著，目光飄向一旁，刻意避開她。

  唐菲菲心下一緊，眼珠一轉，立時換上一副討好的腔調，拖長了音調喊：「喬~哥~」

  「我這不懂事的妹妹，您就別跟我計較了嘛。」

  「會議室空調不給力，要不您移步我辦公室聊聊？」

  陳啟東沒搭理她。

  唐菲菲卻不依不饒，拽著他的胳膊輕輕搖晃，撒嬌地又求了一次：「哥，我真是誠心誠意來道歉的，您就走幾步嘛？」

  陳啟東望著她，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這丫頭片子，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

  但若不去，她繼續這樣賣弄風情，被人撞見，那誤會可就大發了。

  他起身隨著唐菲菲去了她的辦公室，落座後，唐菲菲走到辦公桌旁，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紙包。

  紙包輕輕推到陳啟東面前，唐菲菲甜膩膩地說：「陳哥，我錯了，您就原諒我吧。」

  「這是多少？」陳啟東斜眼一瞥。

  「五萬。」唐菲菲嘴角勾起，「請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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