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平之夜

  丹宮的丹藥果然名不虛傳，雲喜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沒有大礙。

  一個時辰後，她和高素月對戰。

  虞槿泠和幾個小姐妹神情緊張地望著對戰台，嘀嘀咕咕，「雲喜能贏吧？」

  「她要是贏了，今朝就不用和高素月打了。」

  「一想到今朝可能是魁首，我心跳得好快！」

  「哎呀今朝那麼厲害，就算和高素月打，肯定也能贏的，都別太擔心了。」

  而今朝本人，坐在台下，一副淡定的樣子。

  她偏過頭，扯了扯青荷的袖子，「師尊，最近四隅城的妖人事件，有線索了嗎？」

  青荷道：「就是你那日遇到的老仙人。」

  「通靈鏡是假，仙人身份也是假的，專門騙你們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修士。」

  「幸好你那日沒上前，不然哪還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兒。」

  今朝驚訝捂嘴，一雙杏眼分明，圓溜溜轉了轉。

  青荷叮囑：「瓊英會結束之前，不要一個人瞎跑了。」

  今朝脆生生道：「師尊，我還是很惜命的。」

  「而且瓊英會，明天就結束了，一天我還待不住嘛！」

  今朝關心地問：「我們明心宗沒人遇害吧？」

  青荷搖頭，「這倒沒有。」

  「自從出了這件事後，掌門師兄就嚴令宗門弟子外出了，除你之外，還沒人遇到過那妖人。」

  今朝想了想，又問：「萬一他離開四隅城了，景城主他們還會捉拿那妖人嗎？」

  「這是自然。」青荷看著今朝道，「妖人害的多是各大宗的弟子，各宗掌門不會坐視不理。」

  「瓊英會結束後，都會有人留下來，繼續追查此事。」

  今朝這才放心，稍稍轉念就想起一件事，「我們明心宗沒有弟子遇害，也會有人留下來嗎？」

  青荷輕輕嗯了一聲，今朝好奇的問道：「掌門師叔讓哪位長老留下了？」

  只見青荷一臉苦大仇深地指了指自己，「我。」

  掌門師兄說她成日遊手好閒，反正不喜歡待在山上，乾脆別回去了，把此事辦好。

  今朝略一思付，「師尊……」

  「打住。」青荷說道，「這事門也沒有。」

  「本來你就暴露了，再留下來，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麼辦？」她嫌棄地說道，「你現在境界太低了。」

  今朝小臉無奈，她能怎麼辦，她已經很勤奮修煉了，但修為也不能一蹴而就啊！

  瓊英會兩個月，她都從鍊氣八層修煉到鍊氣十層了誒！速度已經很快了。

  師尊這邊行不通，她去找掌門師叔。

  今朝挪了個位置，鬼鬼祟祟拍了拍趙秦的肩膀，他正緊張著呢，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若是雲華尊者那徒弟贏了，此次武榜魁首可就是他們明心宗的了，在來瓊英會之前，他真是想都沒奢想過此事。

  今朝居然給了他這麼大驚喜，趙秦心想著，恍恍惚惚的，好像聽到今朝聲音了。

  他一扭頭才發現不是幻聽，今朝蹲在他身後，「掌門師叔，瓊英會結束後，我能不能先不回宗門？」

  她在組織語言，看起來有些傻乎。

  「今朝師侄啊，」趙秦頓了頓，說道，「有什麼事直接和師叔說就是，犯不著這麼躊躇。」他又不是什麼不通情理的人。

  今朝眼睛一亮，「那掌門師叔是同意了嗎？」

  「同意什麼？」趙秦有些迷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剛剛話里的意思，忙道，「此事不行。」

  「四隅城的事青荷都同你說過了吧？妖人沒有捉到前，還是回宗門安全一點。」

  今朝還想說些什麼，趙秦直接打斷她，「坐回去看比賽吧。」

  「噢。」

  今朝氣鼓鼓回去了，青荷戲謔笑道：「碰釘子了吧？」

  「我師兄就那個樣，要是好說話的話，我還用留下來嗎？」

  忽然，人群騷動。

  「勝負分出來了！」

  「雲華尊者的徒弟可真能打啊，這都第三場了，她也不覺得疲憊。」

  「還以為能多看一場呢，沒想到今天這麼早就結束了。」

  「散了散了，等明日卯時五刻，公布四榜前百吧。」

  紀離唇角揚了揚，溫聲道：「恭喜啊今朝師妹，武榜第一。」

  其餘明心宗弟子也紛紛圍了過去道賀，「恭喜今朝師姐！」

  今朝笑吟吟彎唇謝過大家，忽然有些苦惱，太受歡迎也不好，比方現在，想走都走不掉，最後還是青荷將她解救出來。

  回到小院後已經是人定時分了，洗漱完畢，今朝就躺到了床上，大白蜷縮在頭頂的位置。

  由於這段時日對戰太累了，今朝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撿到了一面鏡子，照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一個五彩爭勝，流漫陸離的世界。

  身著潔白裙裳，佩戴香蘭的神仙說：「因汝靈秀慧智，故而有幸窺見上靈界一隅，吾憐凡人苦，遂辟出一條通道，邀汝遨遊上靈一日。」

  他揚了揚手，一條天梯就這麼從雲層里冒了出來，最後一階台階，落在今朝腳下。

  今朝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有些疼，杏眼瞬間瞪大，她不是因為日有所思在做夢嗎？怎麼還會疼呢？

  白衣神仙張口，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一抹劍光穿過，他跌落雲頭，消失不見。

  今朝警惕地看著四周，不知那抹劍光還會不會出現，然後給自己捅個血窟窿。

  天梯在潰散，神仙的聲音忽然又響起，帶著催促，「劍光害你，趕緊上天梯！」

  「啊！」劍光橫飛，斬碎他未盡的話語。

  天穹裡面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今朝，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離開！」

  師尊？她好像聽到師尊的聲音了。

  剛剛的劍光，也是出自她手嗎？

  今朝仰頭，望向天穹，「師尊，是你嗎？」

  「我該怎麼離開？」

  天穹里寂靜，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

  今朝抓抓臉，困惑不已，她要怎麼離開呢？師尊沒說啊。

  四下白茫茫一片，今朝咬了咬牙，一直往前跑，眼前忽然出現萬丈深淵。

  她本能的停住了腳步，碎石流動，窸窣的聲音響在心田，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得厲害。

  不管了，閉眼跳吧，反正是夢。

  漆黑深淵裡，亮如白晝的光裹住今朝，她抬手擋了擋光。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醒了？」

  滿屋亮堂，今朝適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看著自己床邊的青荷，出聲問道，「師尊？你怎麼在我屋子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她到底是不是做夢啊？今朝眼睛一轉，看見熟睡的大白，掐了掐它尾巴——

  「嗷！」

  大白「噌」地彈起，渾身炸毛，叫喚起來。

  「不是做夢啊。」今朝得出結論。

  青荷扣住今朝的手腕，靈力在她體內遊走，「幸好我來得早，沒讓那妖人得手。」

  她盯著今朝，「夢裡的事，還記得嗎？」

  今朝點了點頭，拉住青荷的手，「師尊，那妖人還會入我夢嗎？」

  「他受了我兩劍，暫時應該無法興風作浪了。」青荷話是這麼說，眉頭卻一直沒有鬆開過。

  那妖人實在是膽大妄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敢動手了，若非她察覺到一縷不同尋常的氣息，及時過來的話……

  今朝苦著一張小臉，多大仇多大怨啊，睡著了都不放過她，還要跑她夢裡來蠱惑她。

  幸好她沒打算踩天梯。

  今朝仰臉道：「師尊，要不你再去和掌門師叔說一聲吧，我覺得，我還是寸步不離跟著你比較安全。」

  「妖人會入夢的，我一個人在問凌峰，萬一被害了，都沒人發現。」

  「哪有這麼誇張。」青荷淡淡說了一句，其實心裡想法和今朝差不多。

  她說道：「現在時辰還早，你先睡吧，我在這兒守著。」

  今朝慢慢躺下，裹得像個蟬蛹，只露出個腦袋，「師尊，你再考慮考慮。」

  「知道了。」青荷坐在燭火前，敷衍地應了一聲。

  這一夜，有諸多人睡不安穩。

  景鶴枝剛打了個盹，就察覺到有強大的劍氣威壓，披了外衣出房門，往瓊英廣場的方向看去。

  是雲華尊者出劍了還是青荷女君呢？

  起來喝水的景莫春，猛然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影，被嚇得一哆嗦，手灑在了手背上也未察覺。

  只一瞬她腦海里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該不會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妖人溜進城主府了吧？

  聽說那妖人專門殺害十幾歲左右的少年少女，她剛好符合這個條件啊啊啊啊！

  怎麼辦？她大聲喊，會不會爹沒聽見，反而暴露自己了？

  景莫春牙齒都在顫抖，她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地往自己房間走，忽然，房門上映出一道瘦長的黑影。

  「三更半夜不睡覺，出來鬼晃什麼？」

  嗯？是她阿爹的聲音！

  景莫春眼眸一喜，轉過身子，發現真的是她阿爹，激動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景鶴枝心想，他語氣也不嚴厲吧，莫春這丫頭就被嚇哭了？

  「爹啊，你今晚能守著我睡嗎？」景莫春眼巴巴望著他。

  「成何體統。」景鶴枝想到她剛哭過，語氣沒那麼嚴厲的說道，「這麼大的人了，還怕鬼嗎？」

  「你出去打聽打聽，哪有人這麼大了，還要長輩守著睡覺的？」

  沒有嗎？景莫春狐疑地想道。

  「我不管，爹你今晚守著我睡嘛，雖然沒有鬼，但是有妖人啊！」

  景鶴枝想到瓊英廣場的動靜，又看看拉著自己撒嬌的小女兒，鬆口說，「行吧。」

  準備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的景莫春愣住，她爹今天這麼好說話？

  後半夜，無事發生。

  天色朦朧時，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往瓊英廣場走了。

  瓊英柱上密密麻麻泛著金光的名字，映在地面，好似星河倒轉而成，行人駐足，竟然在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四百八十八，這麼末尾也能上榜，一時心裡說不出什麼感受。

  瓊英柱記下參賽的每一個人，而最頂端的名字，會被世人銘記。

  今朝打著哈欠跟在青荷身後，路過瓊英柱的時候，也沒有去看，對此並不是很關心。

  她更想知道煉製的法器「青黃階」最後會是個什麼評級，能賣多少靈石。

  正卯時五刻，開始宣榜。

  公布榜單的順序沒有什麼規律，南榮江拉開捲軸，朗聲道：「第五十屆瓊英會，陣榜第一名，明心宗，今朝……」

  「掃塵台，子戌。」

  「掃塵台，長秀。」

  「……南榮家，南榮卿。」

  「……」

  一百個名字，很快念完。底下人小聲討論，「南榮不是陣法世家嗎？怎麼一個前三都沒有。」

  「掃塵台的小道士竟然這麼厲害，中間連著好幾個都是他們的人！」

  這份榜單南榮江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了，該氣的早就氣完了，現在只剩下心平氣和。

  素秋心今日換了件梨白的長裙，頭髮高綰，露出纖長的脖頸，她笑著安慰了南榮江兩句，起身公布丹榜名次。

  丹宮曲幽又是第一，無怪乎素秋心今日春風得意了。

  南榮江鬱悶地想著，耳畔傳來素秋心柔和的聲音。

  「丹榜第一，丹宮，曲幽。」

  「第二名，明心宗，林紫茵。」

  依次往下念，間隔幾個陌生的人名中間，總會穿插丹宮弟子的名諱。

  「數了一下，丹宮弟子有三十一名。」

  「丹宮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我日後有沒有機會，去裡面學習一陣。」

  「明心宗今年出大風頭了，一個陣法第一，丹道第二，都是他們宗門的。」

  「不止，武榜第一也是他們宗門。」

  話音剛落，聽得高台上雲華尊者沒什麼情緒，卻如清泉石上流般聲音，「武榜魁首，明心宗，今朝。」

  他頓了頓念第二行字，「武榜第二，聖薇山，雲喜。」

  「第三名，鏡花台，高素月。」

  「第四名，御獸宗，姜繞。」

  「第五名，明心宗，林紫茵。」

  「第六名，流霞宗，白如練。」

  「……第二十八名九星劍宗普元、第二十九名虞家虞槿泠……第一百名，妙音宗，蘆笙。」

  雲華合攏捲軸，放到簪花侍女手中的托盤上。

  這些捲軸將會封存十年，直到下一屆瓊英會開始，再次宣榜於人前，作為一種榮耀，而非結果。

  景鶴枝公布瓊英榜，他抖了抖寬大的袖子，清咳了兩聲，說道：「瓊英榜第一，明心宗，今朝！」

  瓊英榜的排名，大家在瓊英柱上都看得到，所以景鶴枝念得很快，幾乎沒有停頓。

  最後公布的才是器榜，也是大家最期待的，因為煉器比賽煉製出來的法器，會在公布完排名評級後，對外售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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