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

  晦暗星辰，群魔護衛。

  夏鳴開始吸收大夜祭司那破碎的記憶。

  大夜祭司這廝也是剛烈。

  在意識到夏鳴想要讀取他記憶的時候，這廝直接崩滅了神魂。

  那叫一個果斷，大夜一族都是硬骨頭啊。

  幸得夏鳴及時催動【大世浮屠】，這才罩住了大夜祭司的大半殘魂。

  從大夜祭司那些破碎的記憶中，夏鳴看到了很多無比可怕的畫面。

  統御星河的無尚道君、比肩星辰的龐大生靈……以及那讓大夜祭司道心顫抖的捕魚海一戰。

  於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中，夏鳴看到了趙主的身影。

  趙主原來就在外面……

  吸收記憶的同時，夏鳴也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

  大夜一族趕赴此地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夏鳴超脫了元央。

  元央超脫，漣漪漾起。

  大夜摩天也借著漣漪向遠方傳遞了道訊。

  他夏鳴成了大夜一族的引路明燈。

  也就是所謂的道標。

  而大夜一族的到來，又引來了另一股暗中勢力的窺探。

  如此看來，趙主那句不要超脫乃是一句忠告啊。

  若不超脫一切麻煩事都不會發生。

  但是，當時的局面也不是夏鳴能夠左右的。

  三魂困頓於造化道胎體內，走出超脫這一步的乃是賊子天命，以及賊子天命背後的浩宰元央。

  雖然大夜祭司的記憶解決了夏鳴很多的疑問，但是有一點，夏鳴還是覺得有些微微失落。

  大夜祭司的記憶里，沒有半點可以借鑑的長存修行經驗。

  夏鳴仔細想想，又覺得有那麼幾分情有可原。

  一者，大夜祭司本來就不是長存修士。

  二者，大夜一族底蘊不夠。

  大夜一族可沒什麼長存之道，他們多半靠著肉身。

  大夜族中唯一的長存老祖——大夜摩天，他的長存道脈還是茫涯道君給的。

  就在夏鳴安靜煉化大夜記憶的時候，下方護衛的三魔卻是陡然傳來疾呼。

  「主人！主人！大事不好了！」

  「下面打來了一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

  「我們要攔不住了！」

  聽著太吞的傳訊，夏鳴頓時一懵。

  「啥玩意？」

  「猴子打來了？」

  「太吞踏馬的偷吃血丹了？」

  夏鳴雜念浮動之際，一根巨大的鑌鐵已經悍然砸下。

  躲開巨大的鑌鐵長棒，定睛一看，夏鳴心中也是猛地一驚。

  那鑌鐵巨棒的盡頭，竟然還真是一個青毛猿猴。

  活著的猴子！

  於這無邊的黑暗中竟然還有活物？

  夏鳴驚訝之際，一道神念直抵他的神魂深處。

  【造化啊！造化！】

  【殺了你，道君必定重賞於我！】

  【死來吧！螻蟻！】

  聽到道君二字，夏鳴立馬神魂一震。

  「壞了！這猴子是從外面進來的！」

  「捕魚海可能真的出問題了！」

  「趙主……應該沒了！」

  感應磁場開啟，夏鳴的心又緩緩放了回去。

  來者雖然彪悍卻也只是超脫境。

  ——【仙法！掌天！】

  於青毛猴子那驚恐的目光中，五指大手悍然拍來。

  只聽得一聲尖銳猴叫，青毛猴子直接被夏鳴牢牢控於手中。

  只手擒住青毛猿猴，夏鳴正欲抽魂。

  餘光一瞅，夏鳴竟又看到那漫天漫野撲殺而來的剽悍眾修。

  就這一眼，夏鳴只覺得頭皮發麻。

  即便他是長存道軀，這般人山人海他也殺不過來。

  若是被他們圍住，那可就麻煩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

  夏鳴一邊遁身離開，一邊抽取青猴的神魂記憶。

  魂念侵入，只聽得一聲聲崩滅脆響。

  夏鳴還是觸發了青猴神魂之內的一些隱秘。

  那些祖傳秘法、以及見不得光的事情，多半都會被設下神魂枷鎖。

  一旦遭受神魂入侵，這些信息都會隨之徹底煙消雲散。

  正所謂，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雖然得不到那些機密，但是夏鳴還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

  ……

  捕魚海確實是出問題了。

  茫涯道君出手，肅清了整個捕魚海。

  兩位道君親自坐鎮歸墟之畔，合力開啟浩宰元央。

  所幸，元央曲徑頗多限制，長存以上，根本就進不來。

  除了限制修為外，一些能發揮長存實力的重器也無法進入。

  畢竟浩宰元央乃是昔日古道君，這裡便是他的化道之地。

  一切造化，盡在此間！

  ……

  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情報也開始匯向兩位道君。

  他們看到了浩宰元央，他們也大概了解了裡面的大致情況。

  當然，超脫了元央的夏鳴也成了他們的重點研究對象。

  「元央化道地大道穩固，時光的流速也不太一樣。」

  「那個超脫之人的境界可能已經到了長存。」

  「他更有可能凝聚出了道軀！」

  「必須抓住他！」

  「向內輸送資源，於內養成長存，將此人抽魂奪魄！」

  「此人便是開啟浩宰元央的關鍵！」

  ……

  再然後。

  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開始了。

  夏鳴的難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道君一方勝在源源不斷，而夏鳴勝在戰力超群。

  每每道君一方將有長存突破的時候，夏鳴便會及時出現，將其及時攔住。

  以戰養戰，以道養道。

  靠著浩宰元央外面的資源，夏鳴一點點強大著。

  當然，夏鳴也曾多次陷於必死殺局。

  強敵猛攻之下，夏鳴的道軀都被無情洞穿了。

  若不是驢子施展詭異遁術，夏鳴估摸著已經涼了。

  於不斷地殺伐之中，雙方也在不斷加深著對於彼此的了解。

  外面的世界很不一般，超脫以下，乃是螻蟻境。

  不成超脫註定都是螻蟻。

  大螞蟻、小螞蟻，都是螞蟻有啥好區別的？

  螻蟻之上，便是超脫長存，乃至於道君。

  而道君一眾也從夏鳴的魔頭口中聽到了那個響亮的名號。

  ——真仙！

  仙是什麼，道君一眾並不知道，他們也不關心。

  他們只想將夏鳴抽魂奪魄！

  獻給道君！

  ……

  一年、兩年。

  一連又是好多年。

  時間於此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漸漸的，局勢又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道君勢力沒有選擇繼續圍獵夏鳴，他們開始熱衷於構築穩固的立足之地。

  依託於外面的資源，一片又一片的浩大疆域，開始接連浮現。

  很快，他們便建立起了一個個瀰漫著可怕氣息的道域。

  道域連綿，起伏如龍。

  道域在不斷擴張，夏鳴也在被迫不斷後退。

  夏鳴也曾試圖衝擊過那些連綿的道域。

  可是無一例外，他都失敗了。

  兩位道君的陣地在不斷擴大，長此以往，一定會有人躋身長存的。

  若是任由其發展下去，那還得了？

  一步又一步，夏鳴開始不斷靠近造化道胎。

  也就在這個時候，夏鳴感應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來自於造化道胎內部的呼喚。

  ……

  【父親，是您嗎？】

  【我是您的孩子，啟。】

  【父親，幫幫孩兒，好嗎？】

  【父親，我們要輸了，妖主要來了。】

  【天下九野，就要覆滅了。】

  ……

  其實。

  距離夏鳴超脫元央已經過了一千年。

  於這一千年內，浩宰元央發生了很多事情。

  造化道胎超脫元央的那一年，天下九野就將其稱為超脫元年。

  超脫二年，葬骨海劇變，仙洲激盪，靈氣復甦，九野得其造化。

  超脫三年，一眾勢力開始入主葬骨海，攀登十三仙洲天階，以圖超脫之路，

  超脫五年，道上盜內亂，禍及天下九野。

  超脫十年，極東青龍山誕下一子。

  此子出生，便有數尊九鼎渡劫為其壓制異相。

  即便如此，極東天野依舊霞光滿天。

  三月不散，蔚然大觀。

  懷胎十年，應運而生。

  而這個孩子便是夏鳴的雙生子之一。

  ——夏啟。

  至於為什麼雙生子只有夏啟一人出生，那也是有原因的。

  葉青顏腹中的兩個孩子，他們的天賦一個比一個可怕。

  當年景統仙人誕下雙生子，景統仙后都沒了。

  為了避免那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孔家家主聯合無量老祖，外加一眾九鼎，合力封印了較小的那個雙生子。

  如果不這樣做，不僅葉青顏性命難保，怕是胎兒也無法順利出生。

  只有傾盡養分供給一個雙生子，讓其誕生，這樣才能緩解葉青顏的壓力。

  這樣一來，餘下的那個雙生子也可以利用時間與大藥，將他調理到完美狀態。

  如此這般，母子三人的性命也能保住。

  於一眾九鼎的小心呵護之下，夏啟出生後不久，葉青顏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不光是葉青顏，夏啟也於大藥之中溫養百年，以補先天不足。

  而夏啟的出生，立馬便將一眾勢力牢牢團結在了一起。

  破六韓、灰三十七、是他的長輩。

  無量老祖是他的護道人。

  而那腦子不正常的季蛟，竟然成了他的老師。

  不知道季蛟的腦子哪裡壞了。

  這廝竟然將夏鳴的《掄語》又還原成了《論語》。

  之乎者也，自詡讀書人的他，開始修行什麼所謂的浩然正氣了。

  「啟啊，你的父親曾經告訴我，你將來的教育可都得靠我了。」

  「我可是你父親的關門大弟子，你可得聽我的！」

  「來來來！讀書才能避免體內長蟲子！」

  「啟啊，你可得聽話。」

  「啟！你可是未來的希望！」

  每每季蛟如此言語，乖巧的夏啟便會認真地讀書寫字。

  於夏啟的身上，季蛟看到了一個無比璀璨的未來。

  「我季蛟要培養出一代仙王！」

  「真正的仙中之王！」

  「嘎嘎嘎！」

  夏啟天賦堪稱妖孽。

  天賦驚人的同時，他也心性超然。

  沒有貪圖冒進，夏啟每個修行階段都穩紮穩打，力求最穩。

  當然，夏啟最經常做的事情，還是仰望天穹星河。

  他聽了很多故事，很多關於夏鳴的故事。

  星河璀璨，少年的眼中也是流光溢彩。

  「父親……」

  「我一定會努力跟隨您的腳步的。」

  沒錯。

  破六韓他們給夏啟編造了一個美好的結局。

  他們說夏鳴超脫遠航了。

  其實，他們也認為夏鳴死了。

  事實證明，造化道胎之內，已經再無超脫神魂。

  造化道胎，只是一個成就超脫的跳板。

  道上盜確實創造了一個超脫格局。

  眾生感悟大道，步步登臨仙洲，便可超脫。

  可是道上盜卻低估了人性。

  造化道胎升天之後，魂道人、器道人便遭逢背刺。

  二聖離亂，生死不知。

  內外勾結，道上盜內亂了。

  漣漪揚起，這場大亂最終禍及天下九野。

  然而這些並沒有影響到夏啟。

  夏啟於一眾長輩的呵護之下，一點點壯大著。

  他的體內流淌的可不僅僅是世代之血。

  夏啟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無憂無慮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超脫三百年，妖族南下。

  ……

  活生生忍了足足三百年，何念生最終下令南下。

  天下九野，一眾勢力，無人能擋。

  九野精銳大部分都耗盡於這數百年的內戰之中了。

  主動誠服的勢力，妖主會賜下妖血，助其成為半妖。

  膽有反抗的勢力，一律滅殺，絕不姑息，絕不留情。

  短短數百年，妖族鐵蹄便踏遍了天下九野。

  妖族所到之處，狼煙四起，生靈塗炭。

  恰在此刻，季蛟那廝正帶著夏啟遊歷天下，感受浩然正氣。

  「啟啊，你父親，我師父，曾經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你書已經讀得差不多了，也該是你走遍天下的時候了，若不大觀天下，何以走出自己的路？」

  對於季蛟的話，夏啟深信不疑。

  「老師說的對，父親說得更對，我要走遍千山萬水，大觀天地蒼生！」

  很難想像，季蛟竟然真的教出了一位罕見的仁君之姿。

  看著那被妖族鐵蹄踐踏的黎民蒼生，夏啟毅然扛起了反抗妖族的大旗。

  「妖族勢大又能如何！」

  「雖千萬人，吾俱往矣！」

  轉戰九野，歷經大小戰事，夏啟飛速成長著。

  漸漸地，圍繞在夏啟周圍的修士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再然後，有人開始奉夏啟為主，他們將夏啟視作未來希望，人族之光。

  因為這個稱號，夏啟更是被妖族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超脫九百九十年，夏啟北上伐妖。

  超脫九百九十九年，夏啟落入妖族陷阱。

  設下陷阱的乃是極北大荒窟的九鼎妖王。

  ——荒心孤狼。

  背水一戰，率部衝殺。

  最終，荒心孤狼被夏啟奮力斬殺！

  沐血登高，夏啟拎著狼頭，振臂而呼。

  群妖后退之際，一襲白髮逆流而上。

  白髮如霜，森寒凜冽。

  一步又一步，銀白寒霜寸寸浸染。

  來者不是別人，他正是那妖主何念生。

  凝視著夏啟的面龐，何念生眼中也滿是追憶之色。

  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啊。

  幾多夜回，魂牽夢繞。

  何念生本想著以荒心孤狼的死，大作文章，再起殺戮。

  那狼崽子他本就不喜，死了也就死了，也沒啥好惋惜的。

  可是誰又能想到，此行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二人對視的那一瞬間，夏啟也是臉色陡變，他認出了何念生。

  「妖主！」

  震驚之際，夏啟也感受到了何念生身上的那層恐怖威壓。

  那威壓絕對在九鼎之上！

  夏啟甚至覺得何念生已經超脫了！

  不仰仗天命的超脫！

  和父親一樣。

  妖主已然超脫，為何還不登臨？

  他到底想幹嘛？

  夏啟心思浮動的同時，何念生也悠悠開口了。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

  「你的父親，夏鳴，乃是我的唯一弟子。」

  「算起來，你應該喊我什麼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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