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鎮獄不朽血

  茫涯道君奪舍夏鳴失敗。

  渲染無邊的銀色也隨之緩緩消散。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道之不存，諸行暗淡。

  星河垂拱，一股難以言訴的哀傷之意更是席捲整片浩瀚星空。

  恍惚之間，夏鳴的耳畔似乎響起了無邊無際的哭訴之聲。

  數以億計的生命正在哀悼著蒼茫無涯的道滅。

  於他們而言，茫涯道君不僅是道君。

  茫涯更是他們頭頂的蒼穹。

  茫涯便是信仰。

  茫涯是一切。

  因為茫涯的道滅，無數生命更是隨之而去。

  信仰崩滅，他們也殉道明志了。

  毀滅體魄，崩滅神魂，無所不用其極。

  而那一幕幕駭人的景象此刻都倒影於夏鳴的眼前。

  將那些恐怖場面盡皆看在眼中，夏鳴心念如淵，巍然不動。

  茫涯死了是這般下場，那他夏鳴若是敗了怕是下場比他茫涯還慘！

  夏鳴體內可是孕育著一個道果世界！

  若是茫涯奪舍成功，那方道果世界將會徹底灰飛煙滅。

  道果世界之內有多少生民蒼生？

  不光是道果世界，到時候就連他夏鳴都將不復存在。

  這便是大道之爭。

  無關對錯，只關勝負。

  臨行之際，夏鳴思慮片刻，最終還是緩緩張開了大手。

  似感夏鳴召喚，茫涯道君那崩滅的道冠頓時化作萬千流光。

  光芒流轉，頓化縷縷道痕，交織運轉於夏鳴的掌心。

  這枚道冠乃是元央一族的標識。

  夏鳴可沒辦法修復它。

  不過，夏鳴卻可藉助於這些道痕，追尋浩宰元央的蹤跡。

  夏鳴目光匯聚之際，一旁的吞日也不禁喉頭翻湧。

  看著眼前的夏鳴，吞日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

  「這小子可是吃了一個道君啊！」

  「昨日吃星辰，今日吃道果，那明天他要吃啥？」

  「他會不會把我也給吃了？可怕至極！」

  「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道軀猛地一顫，望著夏鳴的背影。

  恍惚之間，吞日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影。

  那個從鎮獄天河一路殺來的秦蒼。

  像啊。

  何其之像。

  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難道他們註定要走向對立嗎？

  或許……或許小主人在的話……

  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吞日思慮之時，夏鳴已經邁出了無比堅實的一步。

  夏鳴註定是要一路走下去的。

  穿越曲徑幽道，漫步晦暗星河。

  越往裡走，周遭便越是漆黑死寂。

  死一般的沉寂，肆意浸染著整個星野。

  生命的痕跡逐漸消失，星辰的光芒也在不斷暗淡。

  那慌不擇路的元央道君，似乎正在引導著夏鳴走向死亡。

  也就在這個時候，夏鳴也向著吞日問起了元央道君的過往。

  回想著之前面對茫涯，夏鳴一把將它擋在了身後，吞日也就沒再瞞著。

  「浩宰元央道君，他乃是源自於鎮獄天河的不朽血脈，雖然只是殘留支脈，他卻也承得了不朽血脈的些許榮光。同時，他也是君上能找到的最後一個鎮獄不朽血。元央界地處偏僻，為了找尋到他，君上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啊……不過多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若不是逼著浩宰元央化道接引，怕是也留不住沐川小主人的道痕……」

  「只可惜啊，即便是浩宰元央，他能做到的也僅僅局限於此，他不能讓小主人徹底歸來，不過！夏鳴！我們等到了你！你比浩宰元央更合適！沐川小主人與你竟然產生了偌大的因果！你的魂魄做到了元央道君也沒能做到的事情，夏鳴！君上說了，若是以你為根基，再加以完整的鎮獄不朽血！沐川小主人一定可以再現世間的！」

  看著身旁那無比興奮的吞日，夏鳴眸光幽暗，恍若深淵。

  「所以……」

  「元央脫離造化道盤也是秦蒼默許的？」

  「他想讓我取代元央道君的位置，而元央則是他尋找完整鎮獄不朽血的釣餌？」

  「打破茫涯殺陣也是他故意的，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是嗎？」

  不敢直視夏鳴的眼睛，吞日緩緩低下了腦袋。

  吞日的默然，不也是一種回答嗎？

  沉頓片刻，夏鳴話音又起。

  「和我說說那所謂的鎮獄不朽血吧……」

  深呼一口氣，望著夏鳴那幽邃的眼睛，吞日哪裡還敢瞞著。

  「鎮獄不朽血……乃是鎮獄天河之上的諸位道君，他們同根同源，一脈相承，道君如天，威壓天河，何止千萬年？」

  「鎮壓在天河之上的那些道君，於天河的泱泱眾生而言，便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遮天大山。」

  「他們便是那座萬載不朽的絕望大山……」

  沒等夏鳴開口詢問，吞日便又立馬解釋了起來。

  「鎮獄天河乃是一片無盡混沌的星辰海，星辰海內，沉淪著無數星辰。」

  「星辰大大小小，其中也不乏九等星！而這些星辰都是罪星！」

  「這些星辰要麼鎮壓了叛逆之徒，要麼就是被整星流放。」

  「它們於天河之內沉淪、暗淡、最終走向崩滅。」

  「而這便是天河群星的宿命。」

  聽到這裡，夏鳴繼而又追問了一句。

  「那你的君上，他也是天河中被放逐的一份子嗎？」

  夏鳴如此猜測也是有原因的。

  畢竟，有壓迫的地方便會有反抗。

  道君威壓天河，肯定有人會不滿放逐命運。

  高壓之下，難免會造成適得其反的結果。

  秦蒼很有可能便是鎮壓天河的諸位道君壓出來的大凶！

  只是出乎夏鳴預料的是，吞日竟然直接搖頭否定了夏鳴的猜想。

  「不，君上不是放逐的囚徒。」

  深深地看了夏鳴一眼，吞日的神情也陡然嚴肅了起來。

  「君上乃是鎮獄諸位道君手中的屠刀……」

  「什麼！」

  聽到這個回答，夏鳴也不由地目光一凝。

  這個回答可是有些出乎了夏鳴的預料。

  秦蒼是道君手中的刀？

  道君手中的刀，最終斬向了道君自己？

  秦蒼這柄刀很不簡單啊。

  眼中凝起一抹寒光，夏鳴繼又追問道：

  「既是道君手中之刀，那秦蒼又為何要反？」

  「我也不知道君上為何要反，我只知道君上最後一次任務，乃是奉命深入鎮獄天河，徹底抹掉某顆星辰，等到君上再次衝出天河的時候，他已經成為道君了……而後，便爆發了那無比慘烈的一戰。」

  心念浮沉之際，夏鳴再次朝著吞日看去。

  「秦蒼……到底有何特殊之處？」

  看著目光幽暗的夏鳴，吞日本不欲言語，但是它的腦海中又忽然閃過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沐川的身影，記憶中的那張面龐不斷變得清晰，最終吞日還是開口了。

  「夏鳴，君上道號【燼天滅道】，被君上斬殺的人，可就真的死了。」

  「什麼意思？」

  死了就是死了。

  什麼叫做真的死了？

  於夏鳴那質疑的目光中，吞日繼又言道。

  「君上出手斬殺的人，他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道痕、道果！乃至記憶！」

  「君上斬殺之人，將再無奪舍、輪迴、重生的可能！」

  「這便是滅道……」

  「即便是道君的大道，君上也能將其徹底湮滅。」

  「君上的血脈……可是同樣歲月悠長。」

  聽到這裡，夏鳴懂了。

  怪不得秦蒼會成為諸大道君手中的刀。

  因為他幹活「乾淨」啊。

  深深地看了吞日一眼，夏鳴緩緩點了點頭。

  吞日的用意，夏鳴豈能不知？

  秦蒼強大又能怎樣？

  夏鳴還有別的選擇嗎？

  桀與啟在元央手中，秦蒼手中更有沐川的本源道痕。

  此間關鍵，還是自身強大！

  心念通達，夏鳴一邊繼續煉化著茫涯道果，一邊繼續趕路。

  星河無盡，流光漫溯，漸歸暗淡。

  終於，夏鳴與吞日行至了元央界的盡頭。

  於這元央界的盡頭，兀自矗立著一個糾纏的恐怖漩渦。

  漩渦周遭滿是崩裂的道痕，各色道痕爭相閃耀，危險氣息悄然瀰漫。

  這道漩渦不同於之前的那些曲徑通道。

  它更危險，更不穩定。

  尋常長存怕是靠近此方漩渦的一瞬間，便會被那些凌亂的道痕徹底絞殺。

  漩渦內凹，萬千道痕糾結其內，似乎穿過漩渦便能來到另一個世界。

  夏鳴凝視漩渦的同時，一旁的吞日眼中也閃過一抹凝重之色。

  「元央道君開啟界門了……」

  「只是他這個界門不知道通往何方啊。」

  「難道鎮獄不朽血還真有老不死的不成……」

  吞日狐疑之際，夏鳴已經一步踏出。

  「走吧，趕路要緊。」

  望著夏鳴的背影，吞日卻是愣在了原地。

  「夏鳴……」

  「走吧，莫要想太多。」

  默默頷首，吞日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一步踏出，周遭昏暗。

  夏鳴還未來得及觀察四周，一張巨口直接將他徹底吞沒。

  下一刻，一顆萬丈烈陽高高升起，金光肆意，周遭黑暗轟然破滅。

  望著那橫屍星河的巨大怪物，夏鳴深深蹙起了眉頭。

  這樣貪婪的怪物，於元央界內可是不多見。

  隨著不斷深入此方界域，夏鳴發現的異常現象也變得越來越多。

  界域之內，一片死寂，星河昏沉，群星暗淡。

  黑暗之中，一隻只形色各異的凶獸，彼此撕咬著。

  它們不再遵循默認的大小強弱規則，而是單純地被欲望所驅使。

  即便對方比自己大出很多，它們還是會不畏生死地衝上去，奮力撕扯。

  只為扯下一塊能讓他們苟活於此的養料。

  抬手再次擊殺一頭悍然衝來的凶獸，夏鳴蹙眉之際，吞日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此方界域已經死了……」

  「怎麼說？界域也會死？」

  朝著夏鳴微微點頭，吞日繼而不慌不忙地說道：

  「界域自然會死的，界域之內的生機消耗得差不多了，界域便會走向死亡。」

  「當然，除了內部因素之外，外部的入侵也能讓界域緩緩走向崩滅。」

  「若是有人悍然攻入界域，輕者損失底蘊，重者則會影響平衡。」

  「況且說了，毀滅才是常態，諸大界域終有滅亡的一天。」

  「夏鳴，其實諸大界域就像是一團堆迭在一起的泡泡，而這團泡泡的中央，便是那吞噬一切的歸墟漩渦。」

  「終有一日，這些泡泡都將被歸墟徹底吞沒，化作虛無，這便是無法逃離的宿命。」

  「界域崩滅之際，唯有道君可得一線生機……」

  聽到這裡，夏鳴心中忽得升起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若說諸大界域乃是一團泡泡。

  那所謂的鎮獄天河應該便是托起這個泡泡的水面吧。

  更有可能，那鎮獄天河為諸大界的存在供養了源源不斷的給養。

  若說……下面的鎮獄天河供養了諸大界。

  那諸大界又供養了什麼呢？

  秦蒼顛覆了鎮獄天河，天河之上的諸大界難道就不受影響了？

  心中念頭瘋狂碰撞，夏鳴繼續往著界域深處走去。

  不出夏鳴所料，於那界域的中央，夏鳴看到了大戰的痕跡。

  兩股截然不同的道痕交織於此，戰場中心更可見一顆崩滅的恢弘星辰。

  道痕暗淡，四周死寂，看樣子，當初那一戰距今少說也有數十萬載了。

  此方大界赫然已經被掠奪一空了……

  沒有耽誤時間，開啟磁場感應。

  追尋著元央所留下的道痕，夏鳴一路追去。

  追尋元央痕跡的同時，夏鳴也在抓緊煉化道軀之內茫涯道果殘留。

  道化蒼茫無涯，念種天地無邊。

  其實茫涯道果和夏鳴仙道很是搭配。

  道果大世之中的那一尊尊仙人，便是夏鳴的道種。

  他們體內的仙脈便是夏鳴種的道。

  他們在，夏鳴便在。

  他們強，夏鳴便強。

  他們便是夏鳴的仙道。

  因為茫涯道果，夏鳴得以一步步徹底煉化道果世界。

  歷代仙人都是他，仙人治世，便是他夏鳴治世。

  仙人煉化山川，便是他夏鳴化地為神。

  道痕累積，仙影重迭。

  無盡造化，歷代累積都將加持於一人之上！

  夏鳴將成為道果世界的唯一真仙！

  他便是歷代仙人的集合。

  轟——

  道軀不住震顫，仙法催動，夏鳴趕路的速度都快了那麼幾分。

  看著夏鳴那遠去的背影，吞日更是驚得喉頭翻湧。

  吞日發現，他有些看不懂夏鳴的實力了。

  「難道是茫涯道果和他無比契合？」

  「不對啊！再契合也不至於如此離譜啊！」

  「小主人啊，小主人……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到時候他們要是真的打起來……唉……」

  「夏鳴！等等我啊！」

  吞日話音剛落，黑暗之中便猛地伸出了一隻大手。

  大手一把擒住吞日的脖頸，下一瞬間，斗轉星移，吞日已經來到了夏鳴的身旁。

  「跟緊了，莫要再掉隊了……」

  朝著夏鳴用力點了點頭，吞日神色無比複雜。

  吞日心中甚至升起了這樣一個想法。

  或許……

  當初就不該將夏鳴從那條河裡撈起來……

  道君都忌憚萬分的存在，肯定有他的原因所在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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