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摯友

  美月雖說是侍女，但是地位頗高，本人也成婚生子，可以自由出入卓家。

  「啊，我……」孔楹一時語塞，暗悔自己真是口無遮攔脫口而出。

  照理說，再未嫁入卓家之前，她和美月是完全不相識的。

  「是不是大半年前我隨管家和卓家長老們，帶著訂親禮去孔家交換你跟將軍的庚帖的時候，你看到我了？」美月想了想，也只有這個解釋。

  但是當時去孔家的時候，只看到了孔家二姑娘孔蓉蓉，並未看到這個將軍的未婚妻的。

  「啊是，我遠遠瞥見了你們。」孔楹趕緊接話，也算圓了過去。

  「哎，原本老爺夫人是安排我在你們兩人成婚之後，去將軍宅院裡伺候你的，所以卓家都連你們新婚的大宅院都修葺好了，誰知道……」美月說道一半並未再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知曉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美月趕緊要帶著孔楹去內艙換衣服，孔楹則扶起李翎，不願離開。

  邀月趕緊說他來扶著，順便要船上的大夫趕緊給李翎治傷，孔楹這才願意離開。

  這艘畫舫一直最江心的位置順流而下，並未靠岸。

  麒麟衛一時半會沒有辦法追上畫舫，所以他們在此暫時算是安全。

  美月拿了一套藕粉色衣裙給孔楹，孔楹換上後，擦乾濕漉漉的頭髮，一開門就見到美月候在門外。

  上一世，美月由於出生武將世家，其性格爽朗果斷，大大咧咧的，倒也讓那個冷清的宅院有了些許的生氣。

  因此，孔楹對美月一直很有好感。

  「姑娘果然適合藕粉色衣裙。」美月眼露欣賞光芒，上下看著孔楹。

  眼前這位靈秀的姑娘本來就要做他們的少奶奶的。

  「多謝。卓燁，啊不，卓將軍此刻身在何處？」孔楹問道。

  按照孔楹對卓燁的了解，他一人脫身天香樓不難，所以她寧願自己帶著李翎跳江，也不願意讓卓燁拖著她這個累贅而有受傷的危險。

  但是，畢竟麒麟衛看起來武功皆很高強，孔楹還是隱隱有些擔憂。

  「我們現在也不知曉將軍身在何處，今兒晚上，清洲城內想必大亂。按照邀月所言，可能屠城。」美月嘆息一聲，無奈搖頭。

  上位者的決心是不容置疑的。

  孔楹一聽，心中大驚，她顫抖的道：「我舅舅他們一家還在良藝坊！」

  「孔姑娘放心，你舅舅一家和幾個老鐵匠，早已經被將軍安排避月送出了城外了。城外有我們安全的地下暗哨，放心。」美月趕緊拍著孔楹的胳膊，安慰著她。

  孔楹一聽，頓時稍微安心了下來。

  卓燁實在做事周全，滴水不漏。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孔楹還是很不安。

  屠城這一個詞太陌生太可怕，但是卻在逼近著清州城。

  那麼多條人命，就是上位者的一句話而已，就像上一世的沈家一般！

  「走一步是一步吧。李翎在船上，麒麟衛肯定會對這艘畫舫窮追不捨的。」美月也蹙了眉頭，暫時沒有好的法子，但是她仍然拍了怕孔楹的胳膊，道：

  「但是你放心，相信將軍。」

  將軍今日已經調派了各方勢力，現在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往清洲城趕。

  如此一來，將軍籌謀數年的勢力，今晚要暴露了。

  但是，就算不暴露真正的實力，當今天子也容不下他，不如放手一搏。

  忌憚，是最好的利器。

  孔楹壓下心中憂鬱，忍下眼中淚花，她吸了吸鼻子，道：

  「美月姑姑，我可以抱抱你嗎？」

  上一世，美月就像一個年長的姐姐，陪著孔楹。

  卓燁大多時候不在宅院內，有時候她也會陪著孔楹入睡。

  三年時光，早已經滲入那一日日的歲月當中。

  剛剛經歷過天香樓屠殺畫面的孔楹，此時心裡空蕩蕩的，她很想要一種她還活著的真實感覺。

  美月看著眼前這拼命憋著情緒的小姑娘，莫名的她心頭一軟，伸開雙臂，將孔楹抱入了懷裡。

  孔楹聞到熟悉的氣息，閉著眼眸，淚流不止。

  「孔姑娘，想哭就哭吧，別憋著。」美月輕輕拍著孔楹的後背，就像在抱著自己的小女兒。

  孔楹沒有放聲大哭，就是無聲流淚，盡情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真是造孽啊。你和將軍都承受了太多了。這朝堂風雲變幻，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就算將軍放下軍權，剃度出家，上位者仍然不願意放過他。所以他與你退婚，也是不想連累了你和你們孔家。」美月輕輕拍著孔楹的後背，喃喃而道。

  「原來如此。」孔楹自語低喃。

  在今日之前她是想不通卓燁退婚的原因的，她當然也不想去真正的了解。

  但是今日這一件件一樁樁之事發生之後，孔楹也明白了卓燁的用意。

  卓燁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

  「那是自然。否則將軍怎麼可能放棄你這般好的姑娘呢？我一見你就很是喜歡你，比卓家旁支那些鶯鶯燕燕招人喜歡得多，更別說我們將軍了。」

  美月捏了捏孔楹的臉蛋，也順便幫她擦了眼角了淚水。

  「不，我跟你家將軍沒有你們想的那樣。我們只是摯友。」孔楹趕緊解釋，覺得是美月腦補過多。

  卓燁是恪守出家清規之人，與她有情，但絕非男女之情。

  「摯友？將軍知道你喜歡藕粉色衣裙，他知曉你喜歡腰間綴著一塊白色玉佩。聽避月說啊，這半年間，但凡你被人欺負了，他都會想辦法報復回去。

  你想想，天工坊最後是不是完全毀了？沒有將軍在後面推波助瀾，清洲城第一的工坊能毀得這般快？龍騰山那批搶占你鐵礦的那群人，後果是不是很慘？另外，倘若沒有發生今晚這事，過幾天，金家也會出亂子，半個月之內他家的作坊就會完全毀掉。那個孔家的趙媽想必現在在天牢裡面完全看不到陽光哭著喊著呢。

  一聽到天香樓出事，他第一時間就沖了過去，根本不顧自己也是麒麟衛的追殺目標之一。

  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你覺得還是摯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