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機

2024-10-16 10:40:35 作者: 木允鋒
  第59章 天機

  楊豐在身後崇禎忍無可忍的咆哮中昂然走出雲台門……

  「讓他走,讓他走!」

  後面老王焦急地喊道。

  當然,楊豐本來也沒理會前面那些嚴陣以待的內操們。

  他出門就徑直走下台階。

  在老王的喊聲中,下面那些拿著各種冷兵器的內操和錦衣衛,全都戰戰兢兢地讓開,然後楊豐旁若無人地在他們中間坦然走過。

  他裡面其實是穿著護甲的。

  只不過不是鐵甲。

  他從聚寶盆里摸出卷芳綸布,然後用多層迭加,再用鉚釘鉚起來,雖然擋斑鳩銃子彈依然不可能,那東西就是不打穿,光靠著五十多顆重量,也能砸出重傷。但擋住三眼銃,鳥銃,小佛郎機霰彈這些還是問題不大,而且真正上戰場裡面肯定要裝插板,只要不是太浪也沒多大點事。他身上這件秀才襴衫裡面就是,只不過這是冬天,裡面本來就是棉的,只要不扒開看裡面的鉚釘就根本發現不了。

  而且皇宮也根本沒有鳥銃之類。

  真有這東西,崇禎還怕哪天有人給自己一槍呢!

  弓箭都沒有。

  弓箭也一樣會射他。

  甚至都沒有什麼絕世高手,無敵猛將之類。

  皇宮站崗的就是大漢將軍。

  至於皇宮外面的皇城裡,則是一個個紅鋪,駐守紅鋪的是親軍衛軍戶。

  指揮的是世襲勛貴,那些侯伯之類帶著親軍衛軍戶,負責皇城各門以及皇城裡面各處警戒紅鋪的駐防,但皇宮裡面就是大漢將軍,不過只限於乾清門外面,門裡就全是太監了。

  皇宮不需要戒備森嚴。

  畢竟敵人都打到皇宮了,再戒備已經毫無意義。

  至於刺殺……

  挺擊案啊!

  一個人拎著根棒子都能打進東宮打傷太監。

  雖然很詭異,但就這樣子。

  嘉靖還差點被宮女勒死呢,我大清皇帝還差點被人拿菜刀砍了呢!皇宮都差點被一群天理教徒攻陷,這種地方的防禦從來都是意思一下而已。

  「神清氣爽啊!」

  他一邊走,一邊抬頭看著沒有任何工業污染的天空。

  其實是有風沙的。

  旁邊一個錦衣衛將領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這地方又不大。

  雲台到乾清門總共幾十米,更何況這些錦衣衛,內操都在雲台門外,他在裡面說的那些大逆不道言論,這些在外面都聽著呢。就是因為都聽著,所以才表情複雜,畢竟他其實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對於裡面這位皇帝,他的臣民們真的伺候夠了。


  十幾年,這個帝國被他搞得就剩最後一口氣了。

  雖然責任的確不好說。

  但他哥哥在的時候,建虜可沒打到京城,自從他重用圓嘟嘟,然後建虜第一次入關開始,這座城市的軍民們已經在死亡的恐懼中煎熬了十幾年,可以說從他繼位,這座城市的軍民們,就告別了已經延續近一個世紀的和平。這裡他之前最近遭遇危險還是嘉靖年,俺答汗的武裝巡遊,之後嘉靖後期,隆慶,整個的萬曆可以說盛世,別管後世如何罵萬曆,他的半個世紀,是真正古典意義的盛世。哪怕天啟的那幾年,這座城市也沒感受過真正的危險,最多炸了一次火藥庫,但他繼位才兩年,建虜就已經把京畿殺成屍山血海了。

  才兩年啊!

  才兩年他就毀掉了一切。

  京城哪個不想罵他?

  「其實你們也很想罵他吧?」

  楊豐說道。

  「大膽逆賊,我等對陛下忠心耿耿,豈能如你這般悖逆!」

  錦衣衛將領帶著凜然正氣怒斥之。

  「調皮!」

  楊豐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錦衣衛將領依然怒目而視,但表情的確有幾分苦澀。

  然後楊豐背著手,看著天空,仿佛在醞釀什麼……

  「瑪的,想不起該說什麼了,花花,過來,帶你去吃魚!」


  他喊道。

  躲在牆角的老貓悄然溜出,仿佛跟他心有靈犀般,跟著他一起走向來時候走過的那道門,嫌它太慢的楊豐隨手抓起它,然後放在了肩頭,他就那麼架著貓,在後面內操和錦衣衛的目送中走進了那道門,進了謹身殿的院子。後面錦衣衛和內操紛紛追進來,不過他們依然沒攻擊,老王是個明白人,知道以這傢伙本事,皇宮好像真的擋不住他,畢竟掐著一個近兩百斤大活人當武器,這狂暴畫風已經明顯超出正常人類範疇。

  武舉的大刀才一百二呢!

  那還得倆手才掄起來,這傢伙單手就行。

  這說不定真遇上神仙啊!

  當然,也可能是妖魔。

  但別管是什麼,肯定不是正常人類這是定了,老王的原則就是不能讓崇禎遇上危險,哪怕需要退讓,他其實一直在努力,只不過都被崇禎壞了事。

  當然,楊豐過於猖狂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但他就是要罵崇禎

  對崇禎,就不能給好臉色。

  這個皇帝刻薄寡恩,用人時候聖主明君,用不著了立刻翻臉不認人,剛愎自用,也別指望能勸說他,連他老婆都沒用呢,周皇后臨死還說他,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用一語,以至有今日……

  我伺候伱十八年,可曾聽過我一句勸?

  他老婆都勸不了的,楊豐能勸個毛啊?

  但是……

  他欺軟怕硬啊!


  勸沒用,但可以威脅啊!

  對於給臉不要臉的人,就得狠狠抽他臉。

  楊豐架著貓,穿過三大殿旁一道道門,到了皇極殿前,然後徑直上了御道走向皇極門,不過這門關著,他又只好走邊上的門,就這樣在後面內操和錦衣衛的尾隨中出了皇極門。然後就看見楊觀光和另外一個紅袍官員走進午門,一看到他,都愣了一下,緊接著兩人轉身,楊觀光在背後向他招了一下手。楊豐跟在他們後面又繼續向前,他們一起出了承天門轉向長安左門出去,楊豐一直跟著他們,最後進了一處官衙……

  「豐生,覲見如何,這位是北海公。」

  官衙的一間房內,楊觀光迫不及待地問道。

  「北海公。」

  楊豐向張忻拱手。

  後者點了點頭。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讓我入國子監,給家父贈禮部侍郎,王承恩說讓吏部給我選個官。」

  楊豐說道。

  真沒什麼特別的。

  就是他順便罵了崇禎一頓而已。

  也不能算罵,就是說了些實話,他是個誠實的人。

  「周玉繩的確就如此謀劃,官職應是南方某地教諭,而且是沿海,到時候再讓你坐船南下,但也不會讓你真到那裡,路上海盜就能解決。陸地上他們的確擔心你勇猛無敵,但到了茫茫大海上一艘戰船就能把你連船轟沉。

  你無需管,就說要守孝,左右陛下召見已經完了,明日你直接回去,朝廷任命到山東,你說守孝擋回,如今局面越來越壞,咱們沒多少工夫陪他們鬧下去了。海州奏報,李自成部將袁時中已經到海州一帶,不知是要北上還是盤踞淮北,另外滕縣那個九山王也要趕緊清理了。此賊雖受招安,但袁時中真要北上,恐怕還是要反,不能再留著了,如今趁著戰勝之威,找個機會把他哄出來,到時候連他手下那些賊人一併殺了。」


  張忻說道。

  這傢伙明顯還不知道形勢,還以為楊豐真受他們這些控制。

  「行!」

  楊豐爽快地說道。

  京城的樂子才開始,他走個屁,再說他想走,周延儒也捨不得啊!

  估計崇禎也捨不得。

  至於袁時中,倒是的確可以收一下。

  他是脫離李自成,自己帶著部下跑出來的,據說是想投靠朝廷,民間還有傳言他在之前清軍到海州時候雙方有過交戰,但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值得拉攏一下。九山王是王俊,盤踞抱犢崮一帶的,兗州被屠後,他搭上朱以海,應該是和清軍交戰過算是受招安,這個一直到順治九年還在抗清。主要是他那個地方太特殊,他的根據地在抱犢崮,一個平台型山頂,可以耕種,也算是魯南出了名的各路山大王最愛,魯南大劫案就是那上面的土匪幹的。

  這個讓曹吾生去聯絡。

  話說楊豐也該開始招降納叛了。

  「豐生,你是識大體的,這次多虧了你,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打仗的事交給你,錢糧交給我們,別管其他地方怎樣,咱們山東不能再被毀了。

  以後看看再說吧!」

  張忻欣慰地說道。

  這時候一名衙役匆忙走進來。

  「大老爺,外面一位公公求見楊生員。」


  他行禮說道。

  然後……

  「楊生員,咱家不請自來,你可別怪罪啊!」

  王承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張忻都驚呆了,他眼看著穿一身青貼里的王承恩走進來……

  「王,王太監,您如何至此,下官失禮了。」

  他瞬間換上一臉驚喜和激動站起身快步向前,然後就像見了親人一樣趕緊行禮,嚇得那衙役差點癱倒,主要是老王穿了身青貼里,也沒帶鋼叉帽,他以為就是個普通內使。話說老王雖然不是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但那也是司禮監秉筆,而且還是崇禎最親信的,實際上在宮裡權力並不比司禮監掌印和東廠督公差。

  這時候司禮監掌印是齊本正提督東廠。

  至於曹化淳已經告老。

  至於崇禎死時候他應該不是被冤枉的。

  他就是在京城開門的。

  國榷裡面對他的記載很明確,談遷進京時候才順治十年,他在京城待了兩年半,那時候經歷過的人有的是,還不至於所有人一起冤枉老曹,告老的也可以重新召回,尤其是危急時候,崇禎召回些自己信任的老人很正常。

  他家又不遠。

  老王扶著他,很有深意地看了看楊豐。

  「楊生員,咱們說說話?」


  他說道。

  張忻二人也是懂事的,立刻明白自己是礙事的。

  他倆趕緊告退。

  他倆離開後,老王關上門,外面兩個隨他一起來的內操守住門。

  「楊生員,你說的都是真的?」

  老王低聲問道。

  「你們願意信就信,不願意信就不信,這種事情問什麼真假?」

  楊豐坐在那裡端著茶杯說道。

  「我的小祖宗,這種事情豈能兒戲?咱家今日給你跪下了,你給咱家一句實話,別的你先別管,萬歲爺那裡咱家先勸著,他也有些後怕,他其實膽子不大,咱們今日那些都算過去,你就衝著我挨你那一下都還給你跪下了,你就給我句實話。」

  王承恩直接跪在他腳下,帶著哭腔說道。

  說著還磕頭了。

  都磕出血了。

  「明年!」

  楊豐端著茶杯,依舊淡定地說道。

  「明,明年?」


  老王都傻了。

  他目瞪口呆地跪在那裡。

  「明年三月。」

  楊豐說道。

  老王顫巍巍地爬起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

  「你是個忠心的,回去告訴你那位皇帝陛下吧,他想過了這道坎,那就把大權給孫傳庭,讓他堅守陝西,但過了這道坎之後,一切就都變了,再以後怎樣就沒人知道了。神仙推演的天機就是明年三月,他在煤山那棵歪脖樹上吊死了,而你是唯一跟著他的,他在上吊前殺了妻女。

  這就是神仙告訴我的天機。

  但是,我已經泄露天機,所以如果他能渡過這道坎,那以後怎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楊豐說道。

  老王多少有些無力地坐在另一邊。

  「萬歲爺不會信的,你說過三五年他說不定能信,但明年他是不會信的。

  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

  他很頹廢地說道。

  「那與我無關,我能做的已經做了,他不信那只能說天意。」

  楊豐繼續喝茶。

  「只要孫傳庭不出陝西,就能讓萬歲爺過了這道坎?」

  王承恩說道。

  「不知道,這是天機,我又不是神仙,神仙告訴我這些,而我的推斷就是李自成折返北上攻破京城,而以我看來只要孫傳庭在陝西,李自成就不敢越他而過,這是我自己推斷的,但究竟是不是如此,我也不知道。

  難道你覺得我是一個能推演天機的人?」

  楊豐說道。

  「咱家信你,畢竟你連那棵歪脖樹都知道,別的我來想法子,你小心周延儒,他已經準備動手了,但萬歲爺不會管的,萬歲爺想借他的刀,左右他也想把周延儒拿掉,咱家能說的就這些,你好自為之吧!」

  老王站起身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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