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快跑啊,暴君來啦!
2024-10-21 22:40:49
作者: 木允鋒
第260章 快跑啊,暴君來啦!
半個月後。
漢口。
倒霉的巴布泰和三百被俘清軍,被按在了碼頭上,一片金錢鼠尾對著前面滔滔江水,而後面站著準備行刑的劊子手。
他全軍覆沒了。
一千八旗滿洲一個也沒跑了,現在還活著的就他們這些,然後被李自成用來殺雞儆猴……
當然,是皇帝陛下用來殺雞儆猴。
而此時的皇帝陛下,正在接受以何騰蛟為首的湖廣官員叩拜,至於頭上依然是皮弁,至於翼善冠和普通團龍袍,這些皇帝陛下出門已經不穿了,畢竟這套裝備並不足以顯示他的身份。他現在需要的是高調,需要的是就像個網紅一樣,儘可能讓沿途所有人都記住他的形象,團龍袍這種明顯過於普通,但袞冕又過於隆重了,這樣介於常服和袞冕之間,而且制度上也是用來接受朝見的皮弁服就最合適了。
其實明朝原本還有通天冠的,但也就早期用過,後期已經沒有使用記錄。
甚至皮弁其實也很少戴,基本上就是翼善冠團龍袍,但除了龍的數量和肩頭日月之外,這種打扮真的很難和藩王甚至郡王區分開。
至少遠看都一樣。
包括顏色。
總之皇帝陛下現在唯一樂趣,就是當眾展現自己的帝王威儀,或者說搶李自成的風頭,在老百姓心中形成真正帝王的印記。
李自成對此當然清楚,但他也懶得管,他對這種事情不敏感,畢竟出身限制了他的想像,更何況崇禎再怎麼跳,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甚至皇帝陛下真跳出去的話,反而比在他手中更危險。
既然皇帝陛下喜歡,那就隨他去吧!
也是個娛樂!
「這些建虜意圖犯駕,已經被朕生擒,今日在這漢口斬首示眾,以其首級堆於碼頭,也讓那些亂臣賊子都看看!」
皇帝陛下很無恥的說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何騰蛟等人趕緊山呼萬歲。
「湖廣巡撫堵胤錫何在?」
皇帝陛下說道。
何騰蛟……
這咋回答?
難道說堵胤錫正在九江,調集二十萬大軍正等著阻擊皇帝陛下?
「稟陛下,自建虜南犯,竊據鳳陽,堵胤錫即駐節蘄春,以拒建虜,與臣分守兩處。」
他說道。
崇禎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朕欲幸南都,卿當以兵馬隨行。」
他緊接著說道。
何騰蛟趴在那裡沉默著。
「陛下,如今建虜在側,湖廣之兵皆在堵巡撫處,至於偏沅多地土司作亂,駐軍需鎮壓,皆不敢動,更何況秦王以二十萬大軍護衛陛下,想來足矣,湖廣尚需為秦王大軍供應軍需,實在不宜再調兵隨駕,若因調兵使建虜及各地土司得隙趁機作亂,反而誤了秦王軍務。」
他身旁的偏沅巡撫傅上瑞小心翼翼的說道。
傅巡撫是山東人,武定籍,原本歷史上因為得知山東士紳喜迎王師,故此在沅州同樣喜迎王師,但被孔有德帶到武昌弄死了。
崇禎瞬間變了臉色。
「朕說話已經不管用了?卿難道非朕之臣?朕親口命卿調兵護駕,卿卻巧言推脫,哄騙朕,這是否欺君?秦王,將這欺君逆臣拿下,與建虜一同斬首,都聽明白了,是朕命爾等調兵護駕,這是聖旨,違抗聖旨者斬。」
崇禎喝道。
「拿下這抗旨的逆臣。」
早就等著的李自成立刻喝道。
他身旁護衛的士兵立刻上前,徑直按住了倒霉的傅上瑞。
「陛下,臣冤枉啊,臣乃山東籍,對陛下忠心耿耿……」
後者驚慌的喊著。
他是提醒崇禎,自己背後是楊豐。
當然,實際上楊豐跟他不熟,他當巡撫純粹因為和何騰蛟關係好,何騰蛟目前在湖廣也算半割據狀態,難免也有些任人唯親,原本歷史上他其實就是因為信賴的都是傅上瑞這些,才搞得一團糟。現在的湖廣實際上多半都在偏沅巡撫的轄區,這個巡撫他當然要推薦個親信,湖廣耆老會同樣對一個山東人當偏沅巡撫相對接受。
不會不懂事啊!
畢竟湖廣和山東距離那麼遠。
相反馬士英最初想任命的章曠,就是被湖廣耆老會否決的。
他們對堵胤錫突襲九江的事可是記憶猶新,再把一個松江人弄到偏沅,長沙的耆老們還怕他哪天突襲長沙呢。
這時候的偏沅巡撫,已經移鎮辰州,畢竟鎮壓土司已經不是當務之急。
傅巡撫的喊聲並沒什麼用,哪怕何騰蛟都沒說話,何騰蛟很清楚,這就是崇禎和李自成合夥演戲,就是要逼著湖廣出兵,他不能再做牆頭草了,要麼出兵跟隨皇帝陛下殺向南京,要麼現在就以抗旨殺了他。他也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畢竟這是崇禎當面要他做的,他不可能說是李自成矯詔,也不能說是李自成挾天子以令諸侯逼著皇帝下旨的。
皇帝就在他面前。
親口說的。
「斬!」
皇帝陛下看著被按在碼頭,依然在哭嚎著的傅上瑞,很威嚴地喝道。
劊子手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傅巡撫的人頭,在旁邊巴布泰等俘虜的好奇目光中墜落。
鮮血對著前面江水噴出。
然後崇禎看著何騰蛟。
「卿以舉人出身做了十幾年知縣,得朕賞識才脫穎而出,不足十年為朕提拔至巡撫,繼而以卿抵禦建虜之功為總督,朕今日就問卿一句,這兵你出還是不出?」
他說道。
何騰蛟的確是他提拔起來的。
何騰蛟是天啟元年舉人,以教諭升知縣,然後一直做知縣到崇禎十一年,當了近二十年知縣,之後突然狗屎運臨頭,提拔到了兵部,第二年就升兵備道,官升的跟飛一樣,崇禎的確可以說他是自己提拔起來的。明朝後期其實不少這樣舉人出身,然後因為才能脫穎而出的,畢竟他一個貴州人,也很難說朝中有什麼大腿可以抱,孫元化至少背後還是徐光啟呢。
「臣遵旨。」
何騰蛟趴在地上緩緩說道。
他終究不能抗旨,他終究還是要做忠臣的。
「這才是忠臣,不過湖廣的確需要兵馬駐守,你就挑選一萬人隨駕,聽從秦王調遣。」
崇禎說道。
何騰蛟也只能繼續遵旨。
這種事情多少並不重要,他出兵了,那就意味著湖廣已經成了李自成的爪牙。
過去他們的確是作壁上觀,但他們也拒絕李自成進武昌,最多李自成的軍隊可以在湖廣行動,但沒有哪座城市會允許李自成的軍隊進入,這也是上次王光泰和孫可望合作固守岳陽的依據,雙方早就有約定,李自成的軍隊可以在岳陽江段通過,但不能進入岳陽城。
當然,他跟孫可望沒這約定,所以孫可望可以進入。
至於孫可望進城後,拿大炮轟外面長江上的李自成戰船,那他也沒什麼辦法了。
而湖廣出兵一萬,對於李自成來說也可以放心,畢竟他也怕湖廣兵背後捅他刀子。
崇禎抬起頭,看著巴布泰等人。
「都斬了吧!」
他說道。
說完他的目光在周圍百姓中威嚴的掃過,突然仿佛卡了畫面般,一下子愣住了。
但緊接著自我解嘲般笑了笑。
而他之前看到的地方,一個看起來很富態的山羊鬍秀才,正恍如未覺般,在那裡色眯眯盯著前面一個女人……
「心有靈犀啊!」
用網紅套裝把自己扮成山羊鬍秀才的楊郡王,一邊欣賞著很優美的背影,一邊感慨著他和皇帝陛下的感情,不過現在的皇帝陛下,的確讓他有了幾分刮目相看的感覺。當然,皇帝陛下再努力也沒什麼用,他這套以皇帝身份脅迫的手段靠的是對方還接受他這個皇帝,或者說靠的是對方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忠臣,但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已經不是了。
就在此時,田見秀捧著一捲紙走到崇禎面前……
「陛下,這是南京元老會傳告四方的告天下書,裡面多有狂悖之詞,臣不敢讀。」
他說道。
崇禎冷然一笑……
「這些亂臣賊子!」
他說道。
然後他拿起這份告天下書打開……
這東西其實昨天就到漢口了,甚至還被田見秀安排人當眾宣讀。
當然,他的目的是讓百姓看到亂臣賊子們,但效果有些出乎他意料,倒是讓不少士紳和商人們頗為贊同。
因為告天下書的內容,就是黃宗羲和顧絳合夥搞出,此外還加上了朱之瑜等一幫也算是我大明的啟蒙思想家了,核心就是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那套,然後以孟子那套民貴君輕來解釋君,民,國。以他們這套理論,只有被天下萬民接受的國才是國,同樣忠臣忠於的是被天下萬民接受的國,也就是王朝的宗廟社稷,這時候國的概念還不能和現代等同。
而不是單純的忠於某個君主,君主只是奉宗廟社稷者,而不是宗廟社稷的主宰者。
如果君主的行為動搖了宗廟社稷,使得宗廟社稷有被萬民拋棄的危險,那麼忠臣應該做的不是繼續忠於這個君主,而是換一個能安宗廟社稷的。
君無道,臣可以逐之。
而崇禎自繼位至今,不到二十年就讓社稷動搖,天下大亂,他已經沒有資格再繼續作為君主,如今更是被李自成這個逆賊挾持利用,使大明社稷有傾覆危險,那就更沒有資格繼續做為君主,所以這種時候忠臣應該做的是換一個新的君主來取代他。
所以南京元老會邀請各省選出元老,一同到南京商議廢立。
當然,在這之前首先要阻擋李自成挾崇禎進入南京。
楊豐在人群中饒有興趣的看著皇帝陛下,後者拿著告天下書,已經在氣得哆嗦了。
這其實不是針對他的。
真的。
雖然皇帝陛下快被氣瘋了,但黃宗羲幾個針對的真不是他。
而是這些少壯派在斷元老們的退路,畢竟元老們目前拒的依然不是崇禎,而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李自成。
他們只是像當年的于謙一樣,面對一個被敵人抓去的皇帝,不得不在宗廟社稷和皇帝中間選一個,既然于謙已經有先例,那他們當然照著做,于謙作為忠臣在類似情況下,選擇拋開堡宗,擁立新君,他們現在當然也可以。但他們對崇禎本身並非不忠,崇禎也不是什麼昏君,他們都是崇禎曾經的首輔次輔們,崇禎是昏君,那他們算什麼?崇禎只是被俘而已,但皇帝被俘,他們終究還是要以宗廟社稷為重,不得已只能選擇優先忠於宗廟社稷。
說到底我大明在這種事情上是有先例的,有堡宗當年的例子,這些老臣在做這種事情時候並沒有心理負擔,畢竟于謙依舊是忠臣的典範,成化時候就已經給他平反,他在明朝依然是作為忠臣標準的。
所以元老們也一樣是忠臣。
但少壯派們要的不是這個。
他們要的是重新定義君,民,國。
所以崇禎必須是昏君。
被俘?
被俘那也是他活該。
而且現在也不是因為他被俘,才不得不拋棄他。
而是他自己毀了國家,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配為皇帝,他就算沒被俘也是要被拋棄的,這樣昏君怎麼配君臨天下。
栓個狗在皇位上都比他強。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在哆嗦著,臉色變幻不斷,仿佛一個即將被吹炸的氣球。
「亂臣賊子,都是亂臣賊子,群臣皆負我,朕瞎了眼,當初怎麼都用這些狗東西,百官皆可殺,朕要誅他們九族!」
他驟然咆哮起來。
而且一邊咆哮,還一邊撕著告天下書。
仿佛他當初在京城時候。
「陛下息怒,氣壞身子就不好了,這些亂臣賊子就交給臣,臣會讓他們和京城那些一樣,都到臣的夾棍里。」
李自成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勸說皇帝陛下。
他的確幸災樂禍,他就是故意讓田見秀在這時候給崇禎的,皇帝陛下的脾氣其實他已經很清楚了,雖然有時候挺能忍,但實際上很暴躁,一點著很容易失控的,也就是說平常隱忍,但一爆發就缺乏自制力,所以在皇帝陛下最得意時候給他澆上盆冷水,給他來個刺激的。
「殺,統統誅九族,一個不留!」
皇帝陛下咆哮著。
李自成滿意的笑著。
這就可以了,以後他無論幹什麼,那都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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