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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聞國喪長悲國士 護慈駕轉忤慈顏

2024-09-13 03:41:35 作者: 蔡東藩(出版)
  卻說曾國藩駐節祁門,接到勤王詔命,與胡林翼往復馳書,籌商北援的計策。怎奈安徽軍務,正在吃緊,一時不能脫身;且長毛目的,專注祁門,分三路來攻:一出祁門西邊,陷景德鎮,一出祁門東邊,陷婺源縣,一出祁門北邊,逾羊棧嶺,直趨國藩大營。國藩麾下,只有鮑超、張運蘭二軍,還是得用,奈已調發出去,弄得孤營獨立,危急萬狀。國藩不得已自去抵敵,行至途次,聞長毛數萬到來,軍心大恐,霎時潰退,只得迴轉祁門。國藩能將將,不能將兵,所以屢出屢敗。虧得左宗棠馳至婺源,六戰六勝,把長毛驅逐出境,東路始通。鮑超、張運蘭,復破長毛於羊棧嶺,長毛亦即遁走,北路方才安靖,國藩心中稍慰。廷寄亦於此時到來,阻住入援。自是國藩益加意防剿。到咸豐十一年春季,左宗棠與鮑超合軍,克復景德鎮,軍威大振。左宗棠得賞三品京堂,鮑超得賞珍物。已而張運蘭攻克徽州,左宗棠收復建德,祁門解嚴。

  國藩移駐東流縣,檄鮑超助攻安慶。安慶為長江重鎮,自曾國荃進攻,長毛遂各處竄擾,冀國荃撤圍自救。偏這國荃不肯撤圍,日夜攻撲;就是當祁門緊急時,國藩受困,他也無心顧及,硬要攻破此城。長毛恨極,遂集眾十萬,由陳玉成統帶,來援安慶。國荃趁他初到,分軍圍城,自己卻督率精銳,出其不意,沖入敵營。長毛自遠道會集,方在勞乏的時候,勉強抵敵,心志未定,沒有不敗的道理。當被國荃一陣殺退,玉成尚思整隊再戰,忽報胡林翼移營太湖,遣多隆阿、李續宜等前來安慶,玉成料是不佳,改圖上攻,從間道繞出霍山,一鼓攻入,接連破了英山,直趨湖北,拔了黃州,分兵取德安、隨州。四眼狗到底不弱。胡林翼急檄李續宜回援,玉成留黨羽守德安,自率眾三萬復回安慶,撲攻國荃營數日。國荃憑濠堵御,好似長城一般,玉成不能克;鮑超自南岸進攻,多隆阿自東岸進攻,玉成走踞集賢關,忙調集楊輔清等,再至安慶,築起十九壘,援應城中;留悍酋劉林,屯駐關內,作為後應。國藩檄鮑超攻集賢關,楊載福率炮船水師助國荃,守住營濠;多隆阿移駐桐城,截剿長毛後援。自四月至七月,相持不下。胡林翼復遣成大吉助鮑超,兩軍夾攻,猛撲七晝夜,方得攻入,擒住悍酋劉林,解京正法。集賢關已下,陳、楊兩酋,斷了後應,曾國荃氣焰越張,會合楊載福炮船,水陸攻擊,邊毀敵壘十九座,陳玉成、楊輔清等遁去。安慶城內的長毛,至是始孤立無助。到七月下旬,糧又告絕,守城悍酋葉芸來,悉銳突圍,被國荃截住,無路可鑽,只得退回。國荃逼城築壘,掘隧埋藥,於八月朔日,地雷暴發,轟坍城牆,國荃率軍殺入,城內長毛,沒有一個逃避,大家冒死巷戰。等到筋疲力盡,槍折刀殘,方個個畢命。自葉芸來以下,共死一萬六千人。安慶被長毛占據,已歷九年,國荃得此雄都,戡定東南的基礎,才得立定。

  國藩聞捷,馳至安慶受俘,當下飛章奏告。奏摺甫發,忽接到一角咨文,乃是從熱河發來,拆開一瞧,頓時大哭。原來七月十七日,咸豐帝駕崩熱河,國藩深感知遇,悲慟之中,怪不得涕淚俱下。只咸豐帝年方及壯,如何就會宴駕?待小子細細敘來。咸豐帝即位初年,頗思勵精圖治,振飭一新,無如國步艱難,臣工玩,內而長毛,外而洋人,搖動江山,日勞睿慮。咸豐帝日坐愁城,免不得尋些樂趣,藉以排悶。那拉貴妃、四春娘娘,就因此得寵。但蛾眉是伐性的斧頭,日日相近,容易斫喪精神;況且聯軍入京,乘輿出走,朝受風霜,暮驚烽火,到這個時候,就使身體強壯的人,也要急出病來。褒貶得當。至和議告成,恭王遣載垣奏報行在,並請迴鑾日期,咸豐帝詳問京中情形,載垣便據實復陳,圓明園燒了三日三夜,內外庫款,搶括淨盡,你想咸豐帝得此消息,心中難過不難過呢?咸豐帝心灰意懶,自然不願迴鑾,便說天氣漸寒,朕擬暫緩回京,待明春再定行止。載垣也不規諫,反極口贊成,便令隨行的軍機大臣,錄了上諭,頒發到京。載垣留住行在,算是扈駕,他與鄭親王端華、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肅順,本是要好得很,至此遂同攬政權,鞏固權勢。這三人中,肅順最有智謀,載垣、端華的謀劃,都仗肅順主持。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瀛五個軍機,隨駕北行,便是肅尚書一力保舉,作為走狗。肅順所最忌的有兩人,一個是皇貴妃那拉氏,一個是恭親王奕。那拉貴妃,是個士女班頭,宮中一切事務,多由那拉指使,咸豐帝非常寵任,皇后素性溫厚,不去預聞。恭王系咸豐帝介弟,權出怡、鄭二王上,所以肅順時常忌他。北狩的主見,也是肅順主張,他想離開恭王,叫他去辦撫議。辦得好,原不必說;辦得不好,可以加罪。且恭王在京,距熱河很遠,內中只有一個那拉貴妃,究系女流,不怕她挾持皇帝,因此在京王大臣,陸續奏請迴鑾。肅順與怡、鄭二王,總設法阻止。冬季說是太寒,夏季說是太熱,春秋二季,無詞可藉,只說是京中被了兵燹,悽慘得很。咸豐帝得過且過,一挨兩挨,挨到十一年六月,竟生成一場不起的病症。二豎相煎,便成絕症,況三豎乎。病已大漸,即召載垣、端華、肅順、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瀛八人,入受顧命,立皇子載淳為皇太子;並因太子年幼,淳淳囑咐,要他盡心竭力,夾輔幼君。八人奉命而出,過了一日,咸豐帝竟崩於避暑山莊行殿寢宮,享年三十一歲。載垣、端華、肅順等,即扶六歲的皇太子,在柩前即了尊位,便是穆宗毅皇帝。當下尊皇后鈕祜祿氏,及生母皇貴妃那拉氏,都為皇太后。擬定新皇年號,是祺祥二字。後來尊諡大行皇帝為文宗顯皇帝,並上皇太后徽號,叫作慈安皇太后,生母皇太后徽號,叫作慈禧皇太后。後人呼她們為東太后、西太后。這且慢表。

  單說載垣、端華、肅順等,扶新皇帝嗣位,自稱為參贊政務王大臣,先頒喜詔,後頒哀詔。在京王大臣,多至恭王府議事。恭王奕道:「現在皇上大行,嗣主年幼,一切政權,想總在怡、鄭二王,及尚書肅順了。」言至此,嘆了數聲。王大臣等多與肅順不合,且見恭王有不足意,便齊聲道:「王爺系大行皇帝胞弟,論起我朝祖制,新皇幼沖,應由王爺輔政,輪不到怡、鄭二王身上,肅尚書更不必說呢。」恭王雖沒有回答,頭已點了數點。

  正籌議間,忽報宮監安得海自熱河到來。安得海系那拉太后寵監,恭王料有機密事件,便辭退王大臣,獨召安太監進府。安太監請過了安,恭王引入秘室,與他講了一日,別人無從聽見,小子也不敢虛撰。安太監於次晨匆匆別去,恭王即發指日奔喪的摺子。這摺子遞到熱河,怡、鄭二王,先去展閱,閱畢,遞與肅順。肅順大略一瞧,便道:「恭王藉口奔喪,突來奪我等政權,須阻住他方好。」怡親王道:「他是大行皇帝胞弟,來此奔喪,名正言順,如何可以阻他?」肅順道:「這有何難?即說京師重地,留守要緊,況梓宮不日回京,更無庸來此奔喪。照這樣說,難道不名正言順麼?」肅順的機謀,恰也不劣,無如別人還要比他聰明,奈何?怡親王大喜,便令肅順批好原折,頒發出去。

  這事方布置妥帖,忽御史董元醇,遽上一折,請兩宮皇太后垂簾訓政。怡親王一瞧,便道:「放屁!我朝自開國以來,並沒有太后垂簾的故例,哪個混帳御史,敢倡此議?」肅順道:「這是明明有人指使,應嚴加駁斥,免得別人再來嘗試。」於是再由肅順加批,把祖制兩字,抬了出來,將原折駁得一文不值。末後有「如再莠言亂政,當按律加罪」等語。批發以後,三人總道沒有後患,哪裡曉得這等批語,統是沒效!咸豐帝臨終時,這世傳受命的御寶,早被西太后取去,肅順雖是聰敏,這件事恰先輸了一著。一著走錯,滿盤是輸,所以終為西太后所制。西太后見怡親王等獨斷獨行,批諭一切,並未入稟,遂去與慈安太后商議。慈安太后,本無意垂簾,被西太后說得異常危急,倒也心動起來,便道:「怡、鄭諸王,懷著這麼鬼胎,如何是好?」西太后道:「除密召恭王奕外,沒有別法。」慈安太后點頭,遂由西太后擬定懿旨,請慈安太后用印。慈安太后道:「前日先皇所賜的玉璽,可用得麼?」西太后道:「正好用得。」隨取玉璽鈐印,乃是篆文的同道堂印四字,仍遣安得海星夜趲程,去召恭王。

  約越一旬,恭王奕,竟兼程馳至。肅順留意偵探,聞恭王到來,忙報知怡、鄭二王。怡、鄭二王,大吃一驚,正想設法對付,忽報恭王奕來見。三人只得出迎,接入後,先由載垣開口,問:「六王爺何故到此?」奕道:「特來叩謁梓宮,並慰問太后。」載垣道:「前已有旨,令六王爺不必到來,難道六王爺未曾瞧過?」奕說是未曾接到,並問何時頒發?載垣屈指一算道:「差不多有十多天了。」奕道:「這且怪不得,兄弟出京,已七八天了。」這是詭語。肅順即插口道:「六王爺未經奉召,竟自離京,京城裡面,何人負責?」奕道:「這且不妨。在京王大臣,多得很哩。現在京內安靜如常,還怕什麼?況兄弟此來,一則是親來哭臨,稍盡臣子的道理;二則是來請兩宮太后安,明後日即擬回京。這裡的事情,有諸公在此,是最好的了。兄弟年輕望淺,還仗諸位指教。」肅順尚未回答,忽從載垣背後,走出一人,朗聲道:「叩謁梓宮原是應該的,若要入覲太后,恐怕未便。」奕瞧將過去,乃是軍機大臣杜翰,便道:「為何不便?」杜翰道:「兩宮太后,與六王爺有叔嫂的名義,叔嫂須避嫌疑,所以不應入覲。」奕不覺奇異,正想辯駁,奈載垣、端華、肅順三人,都隨聲附和,好似杜翰的言語,當作聖經賢傳。恭王一想,彼眾我寡,不便與他爭執,還是另外設法為是。隨道:「諸位的說法,卻也不錯,拜託諸位代為請安便了。」這是恭王深沉處。

  當下辭出,回到寓所,巧值安得海已在寓守候,奕又與他密議一番,安得海頗有小智,竟想出一個妙法,與奕附耳低言。奕眉頭一皺,似乎有不便照行的意思。復經安得海細說數語,奕方才應允。安得海辭去,是日傍晚,夕陽西下,暮色沉沉,避暑山莊寢門外,來了一乘車子,車中坐著的,仿佛是個宮娥,守門侍衛,正欲啟問,安太監已自內出來,走到車前,搴動簾帷,攙著一位宮裝的婦人下來。侍衛瞧著,確是婦女,由她隨安太監進去。次日黎明,宮門一開,這位宮裝的婦人,仍由安太監引導出門,乘輿徑去。約到辰牌時候,恭王奕,又復出現,赴梓宮前哭臨。次日,即至怡、鄭兩王處辭行。看官!你想恭王奕,奉太后密召而來,難道不見太后,便匆匆回去麼?上文說的宮裝的婦人,來去突兀,想來總是恭王巧扮,由安得海引他出入,暗中定計,瞞過侍衛的眼珠;若是明眼人窺著,自能瞧破機關。那班侍衛,雖是怡、鄭二王的爪牙,畢竟沒甚智識,總道是個婦人,也不去通報怡、鄭二王,所以竟中了宮內外的秘計。敘述清楚。

  恭王去後,兩宮太后便傳懿旨,准即日奉梓宮回京。載垣、端華、肅順三人,又開密議。載垣意思,遲一日,好一日,肅順道:「我們且入宮去見太后,再行定議。」三人遂一同入宮,對著兩位太后,請了安,兩旁站定。西太后便諭道:「梓宮回京的日子,已擬定麼?」載垣道:「聞得京城情形,尚未安靜,依奴才愚見,不如展緩為是。」西太后道:「先皇帝在日,早思迴鑾,因京城屢有不靖的謠言,以致遷延歲月,齎恨以終。現若再事逗留,奉安無期,豈不是我等的罪孽?你們統是宗室大臣,親受先皇帝顧命,也該替先皇帝著想,早些奉安方好。」三人默然不答。西太后瞧著慈安太后道:「我們兩人,統系女流,諸事要靠著贊襄王大臣,前日董御史奏請訓政,贊襄王大臣,也未與我輩商量,驟加駁斥,我也不去怪他。但既自命贊襄,為什麼將梓宮奉安,都不提起?自己問自己,恐也對不起先皇帝呢。」慈安太后也不多說,只答了一個「是」字。肅順此時忍耐不住,便道:「母后訓政,我朝祖制,未曾有過,就使太后有旨垂簾,奴才等也不敢奉旨。」西太后道:「我等並不欲違犯祖制,只因嗣王幼沖,事事不能自主,全仗別人輔助,所以董元醇一折,也不無可采處。你等果肯竭誠贊襄,乃是很好的事,何必我輩訓政!但現在梓宮奉安,嗣主回京的兩樁大事,尚且未曾辦就。哼!哼!於贊襄二字上,恐有些說不過去。」載垣聽了此語,心中很不自在,不覺發言道:「奴才等贊襄皇上,不能事事聽命太后,這也要求太后原諒。」西太后變色道:「我也叫你贊襄皇上,並不要你贊襄我們,你既曉得『贊襄皇上』四個字,我等便感你不淺。你想皇上是天下共主,一日不回京,人心便一日不安,皇上也是一日不安,所以命你等檢定回京日子,勞你等奉喪扈駕,早日到京,乃就是贊襄盡職了。」端華也開口道:「梓宮奉安,及太后同皇上迴鑾,原是要緊的事情,奴才等何敢阻難?不過恐京城未安,稍費躊躇呢。」西太后道:「京中聞已安靜,不必多慮,總是早日回去的好。」三人隨退即出。

  肅順氣的要不得,又與怡、鄭二王,回寓會商,定了一計,擬派怡親王侍衛兵丁,護送后妃,在途中刺殺西太后,聊以泄忿;就擬定九月二十三日,皇太后皇上,奉梓宮回京。到了啟行這一日,由怡、鄭二王扈從皇太后皇上,肅順、穆蔭等護送梓宮。照清室禮節,大行皇帝靈櫬啟行,皇帝及后妃等,都行禮奠酒,禮畢,立即先行,以便在京恭迎,此次自然照例辦理,鑾輿在前,梓宮在後。載垣等預定的密計,擬至古北口下手,偏這西太后機警得很,密令侍衛榮祿,帶兵一隊,沿途保護。那拉後才具確是不小。榮祿系西太后親戚,有人說西太后幼時,曾與榮祿訂婚,後因選入宮中,遂罷婚約,這話未免虛誣。但榮祿生平,忠事西太后,西太后得此人保駕,恁你載垣、端華,如何乖巧,竟不敢下手。及至古北口,大雨滂沱,榮祿振起精神,護衛兩宮,自晨至夕,不離兩宮左右,一切供奉,統由榮祿親自檢視。載垣、端華二人,只有瞪著兩目,由他過雲。

  九月二十九日,皇太后皇上,安抵京城西北門,恭王奕,率同王大臣等,出城迎接,跪伏道旁。當由安太監傳旨,令恭王起來。恭王謝恩起身,隨鑾輿入城,載垣、端華,左右四顧,見城外統是軍營駐紮,兩宮經過時,都俯伏行禮,不由得心中忐忑。只因梓宮尚未到京,想一時沒有變動,便各回原邸安宿一宵。翌晨起來,剛思入朝辦事,忽見恭王奕,大學士桂良、周祖培,帶了侍衛數十名,大著步進來。載垣接著便問何事?奕道:「有旨請怡王解任。」載垣道:「我奉大行皇帝遺命,贊襄皇上,那個令我解任?」奕道:「這是皇太后皇上諭旨,你如何不從?」正在爭論,端華亦走入廳來,約載垣同去入朝,見了奕、載垣兩人相爭,還不知是何故,只見奕對著他道:「鄭王已到,真正湊巧,免得本邸往返。現奉諭旨,著怡、鄭二王解任!」端華嗤的一笑,隨道:「上諭須要我輩擬定,你的諭旨,從哪裡來的?」奕取出諭旨,令二人瞧閱。二人不暇讀旨,先去瞧那鈐印。但見上面鈐著御寶,末後是「同道堂印」四字。載垣問此印何來?奕道:「這是大行皇帝彌留時,親給兩宮皇太后的。」載垣、端華齊聲道:「兩位太后,不能令我等解任。皇帝沖幼,更不必說。解任不解任,由我等自便,不勞你費心!」奕勃然大憤道:「兩位果不願接旨麼?」兩人連說:「無旨可接。」奕道:「御寶不算,有先皇帝遺傳的『同道堂印』,也好不算麼?」奕此時,也只知太后了。喝令侍衛將兩人拿下。後人有詩詠同道堂璽印道:

  北狩經年蹕路長,鼎湖弓劍望灤陽;

  兩宮夜半披封事,玉璽親鈐同道堂。

  畢竟兩人被拿後,如何處置,且至下回續敘。

  以國士待我,當以國士報之,曾公之意,殆亦猶是。若載垣、端華、肅順輩,以宗室懿親,不務安邦,但思擅政,何其跋扈不臣若此?無莽操才,而有莽操之志,卒之弄巧成拙,反受制於婦人之手,寧非可愧?惟慈禧心性之敏,口給之長,計慮之深,手段之辣,於本回中已嶄然畢露。吳道子摹孔於像,道貌如生,作者殆亦具吳道子之腕力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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