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互相捆縛
大雨下了整夜，第二日才停歇。
朝陽從白石鎮兩側峽谷山壁上端照射進來，穿透薄霧，將整個鎮子映出一片淡金色。
白石鎮的石板路被雨沖刷得異常潔淨，其上的水漬反射出斑駁倒影。
一個腳步踏碎倒影，皺著眉頭從鎮子一側端走進來。
他身穿一身白色斗篷，兜帽將面部遮蓋住一小半，鷹隼一般的目光掃過眼前的鎮子沉默不語。
前兩日，得到消息的他獨身前來，且依照季川可能的路線布置了相應人手，還安排了幾隊人馬來這地界匯合。
不知為何，本該昨日清晨就到的幾隊人至今還沒有看到影子，其他幾路布置的人手也不知道是否得手，但至少應該帶來些有用消息。
想來是因為突發大雨這才斷了聯繫。
為了防止與季川錯過，獨自藏身白石鎮外一處人家的他不得不從其中走出來，想了想還是將平日裡經常穿出的僧袍換下，還用斗篷蓋住了腦袋。
怎麼會如此不順？
本以為找到青山縣旁那陰泉，得到大功的他真有機會成為那下一任教主，卻被一隻小小螻蟻搞得功虧一簣。
他雙拳輕輕攥起。
最令人不可忍耐的是，這名叫季川的傢伙還是那青山縣教首發展出的一枚棋子，卻一朝掀翻了棋盤。
何等奇恥大辱！
終於得到消息的他立刻就從藏身之地出來，發誓要親手將這小子碎屍萬段！
又重新想了一番自己的布置，確認沒甚問題——
他放出風聲，主動將東嶺郡內一些不要緊的駐地暴露出去，又在一些縣城附近生出些巡查司不得不傾注不光在其上面的動作。
無外乎殺人、屠村、裹挾愚民、佯攻縣城這些操作，從效果上看，幾名總旗都出發趕往這些地方，地方守軍又輕易不好調動，楊勝那老匹夫應該去了荊州府還未回返。
這一次應該是妥了。
就是不知道那小小螻蟻如今躲藏在何處，這段時間蹤跡總飄忽不定，像是始終在和自己捉迷藏一般。
走著走著，他頓下腳步。
時候已是不早，這鎮子裡怎么半個人毛都不見？
周邊一切都靜悄悄，聽不到販夫吆喝聲，甚至沒有人走動聲，僅能聽到房檐雨滴砸在地面的聲音。
豎起耳朵，化用元氣奧妙提升聽力，周圍幾戶人家中竟連呼吸聲也無。
不好！出事了！
探手取出一面鏡子，掐出一個法訣，其上卻始終沒有提前埋在這的兩名探子的回應。
這法寶有探察與交流功效，可以在二里範圍內與兩面子鏡互通信息，同時能追索到最多五縷之前自己引入氣息之人的大概方位。
面色一緊，但並不驚忙，只因剛才又確認了一遍，楊勝還有幾名總兵都在很遠的地方，卻在此時聽到石板道盡頭傳來踏水的腳步。
狠狠盯向視野盡頭，一人從東側牌樓下方走過來。
一身黑色長衫，身影修長，長發束起在身後，身上映出一圈淡金色。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閃過那三道青色雲紋，死死落在其臉上。
「季……川！」
那修長身影揚了揚手，在七八步開外站定。
「老東西，聽說你在找我？」
他探手抽出戒刀，抬起平靜雙眸：「今日我站在你對面，你又能奈我何？」
見對面白蓮教大教首腳步微微一顫，卻並未怒極攻來，側頭嘲諷道：「怎麼？我親手選定的戰場你不滿意？」
聽到這嘲諷，他並未動怒，反而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荒謬。
這小子，真敢一個人前來？
就算他有如意境修為，可踏入修行之路尚晚，與自己相比又有什麼優勢？
論速度，他有化用陰氣的陰行術，用出可自如穿行在小範圍的陰影內，就算打不過還能跑，這東嶺郡除了楊勝使元神出鞘能趕上自己，其他人他根本不懼。
論攻擊，他的九天化陰訣能將陰寒之氣加持在兵器之上，兵器相撞的瞬間，便能凍結凍裂凡俗兵器，就算是寶兵也絕對討不了好，且陰氣最能侵蝕元氣。
論困縛，他有凝結生成的陰玄鎖，若不小心被其從陰影中鑽出攀附在雙腿，能化作監牢至少困住如意境初期的傢伙行動半炷香。
這地界他隨時來去自如，想打就打，想跑就跑，真不知道這毛頭小子是如何來的自信。
他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小子，這白石鎮山崖環抱，風水極佳，你先選定此處作為埋骨之地，簡直是絕妙！」
再不瞻前顧後，直直朝前衝來。
兩道模糊人影疾沖在一團，一隻灰撲撲的古樸長劍毫無聲息迎向凝聚出火紅的戒刀。
待確定季川和自己影子交接在一塊的瞬間，臉上露出得逞的笑。
「陰行術！」
身影一個模糊，如同瞬移般閃在四五步遠的一旁樹蔭。
揮了個空的季川一愣神，正要抬腿疾追。
「嘩啦嘩啦。」
玄黑色鎖鏈從剛才的陰影中迸射而出，瞬間便將收招不及的雙手、雙腳束縛在地面。
「怎樣，我陰玄鎖的滋味如何，可不要將我和你見過的那等愚蠢之輩相提並論，他就算借了地埋得以將元氣揮發在幾丈之外，但靈活和堅固都遠遠不及我這凝結化生的四道鎖鏈！」
季川眉頭輕蹙，抬眸看向信步走來的楊修。
見他神態盎然，打了個佛號：「無生老母庇佑，這次，是貧僧勝了！」
看他神色怡然自得，心頭生出一絲不爽。
「縛仙索！」
一道火紅從胸膛前一閃而逝，老僧腳步一錯，又是一陣波動，如同瞬移般到了牆角陰影。
「早預料到！……」
看著陡然轉身的紅線，幾乎要追到身旁，連忙又錯步。
「這……」
還沒完？！
什麼玩意速度這麼快？聽名字也是個鎖鏈？
在身側不斷挪移，卻驚駭發現每次挪移過後那紅線距離自己就近了幾分。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不論這東西是何物，最好還是不要與之接觸！
神色一凝，就要轉身挪移到季川身旁，將他一劍斬滅，卻聽到一陣慵懶聲音。
「熱身已足夠，接下來，三倍速！」
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