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離希望越來越遠

  陳七駕駛著馬車找到了一個離城牆很近的偏僻處，此時城外一片燈火通明，不時響起什麼「擼起袖子加油干」的口號。

  「我去看看情況。」陳七對著後方的馬車說道，幾個跳躍便來到了城牆上。

  眼前的情況哪怕是陳七都有些震驚，萬年會的這幫人說是要加固城牆，但怎麼看都要像修建一個新的城池一樣。

  看著圍著橘郡一圈的城牆，陳七都有些發愁，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了葉白梨，葉白梨此時正指揮大家搬磚，但眼睛卻一直四處亂瞟，很快就看到了沒有特意隱藏的陳七。

  「兄弟們，身體是自己的，咱們歇一歇！」葉白梨估摸著時間，也知道陳七等人要到了，就一直沒讓這些人歇著，如今聽到葉白梨休息的號令，萬年會的這幫人連忙靠在牆根底下。

  「你們好好歇著，我去看看燈。」葉白梨說著，就往城裡走去，萬年會的人則毫不在意。

  他們晚上修牆用的燈是一個大紅燈籠掛在城牆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照明效果，只能看清出城的路，這些人幹活主要靠自然光源，也就是月亮的照明。

  很快，葉白梨也爬上了城牆，面對陳七的眼神，他也有些無奈。

  「只能把這些人打暈了。」本來葉白梨計劃著是等沒人的時候出城，但誰知道會長喪心病狂地改成了輪班制，也就是晚上一批人幹活，白天一批人幹活，每個人都要干夠六個時辰。

  也就是說，這城牆全天都有人修。

  看到葉白梨也沒什麼好辦法，陳七點了點頭回到了馬車上。

  與暗處的陳二簡單交流了兩句，陳七便策馬直奔城牆。

  本來還在城牆附近休息的萬年會成員聽到馬蹄聲紛紛站起，他們日夜修牆除了要防備大寧的兵馬以外，還要防備城中的人出來。

  畢竟造反這種事情還是拖的時間越長越好。

  但還沒等這些成員大喊，就都眼前一黑，身子無力地倒了下去。

  要不是顧忌葉白梨此時是這些人的監工，全殺了葉白梨不好解釋的情況下，這些造反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不過現在，還是讓世子離開這裡為好。

  馬車一路飛馳，很快就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不過很顯然，沒人想要阻擋一輛疾馳的馬車。

  所有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馬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徐楚瑤掀開馬車上的帘子，發現自己等人就這麼輕鬆地離開橘郡覺得有些不現實。

  但是轉念一想，這其中應該有萬年會的默認。

  畢竟蜃龍親口說要以陳玄為大旗，但蜃龍說的，可不是萬年會會長說的。

  若是陳玄真的被這些人抬出來當大旗，那他會長幹什麼？

  這麼一想的話，怪不得萬年會的成員都在修牆，沒有人提到陳玄的存在。

  看來那蜃龍和萬年會的會長也不是一夥的，不過這些都是過去了，他們成功逃出了橘郡，接下來只需要在下一個城市等著葉白梨他們便好。

  地下橘郡，長老塔。

  十位長老在長桌前坐定，上首的則是戴著面具的會長。

  「剛剛傳來，有人駕駛著馬車逃出了橘郡，應該是陳玄的馬車。」有長老起身說道。

  長桌前，眾人沉默，誰也摸不清他們的意思。

  「這很好，不是麼？」沉默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會長便起身說道。

  「誰也不希望咱們的頭上站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會長背過身去，他太了解他手下這些長老了，一個個的高傲的不行，新橘郡還沒建完便開始搶功了。

  長老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會長的背影。

  「都回去吧，儘量將新橘郡建起來。」會長突然感覺很累，他揮了揮手，讓眾人回去。

  等到長老們走後，他頹然地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

  誰能知道他背負的是什麼呢？

  如果有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想造反，現在的大寧可以說是春秋鼎盛，一個小小的橘郡，連讓一位將軍統軍的資格都沒有。

  但沒辦法，誰讓他有把柄，只要捏住他把柄的人發話，這個反他是不得不造的。

  但他也有私心，萬一真成功了呢，不說反攻大寧，就說占住橘郡這個地方，只要能堅持三個月，等到大寧大黎開戰，到時候大寧無暇他顧，自己沒準真能混個土皇帝噹噹。

  至於陳玄，讓他逃走自然是會長的意思，第一個原因就是和長老們說的，他不希望自己的頭上有人。

  第二個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噁心一下身後的人，你不是要陳玄死嗎，我偏偏給他放跑。

  至於把柄，自己一旦造反，這把柄可就不在了。

  ..........

  夢中，陳玄日復一日的上學，直到某一天，他似乎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再睜開眼時，就感受到了地面在晃動，眼前有一團巨大的東西。

  「地震了嗎？」陳玄開口，將正在沉思的徐楚瑤嚇了一跳，慌忙將陳玄從腿上扶起，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夫君。

  起身的陳玄頭腦發暈，但是也看清了自己是身在馬車上，而且馬車的速度明顯不對勁。

  「怎麼了這是？」

  「是這樣的...........」很快，陳玄聽完了徐楚瑤的敘述，他迅速理清思路，而後開口問道。

  「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幽州，康郡。」徐楚瑤回答道。

  陳玄掀開帘子，發現車夫正是陳七，雖然不是專業車夫，但陳七身為開山武夫視力極好，再加上月光的照耀，馬車的飛馳速度和白日裡差不多。

  而只要進入幽州地界，也就是正式進入了大寧的邊境，那裡的民風更為彪悍。

  「蜃龍，萬年會，造反，幽州.........」陳玄揉了揉腦袋，現在的他和宿醉了一樣，腦子裡很不清楚。

  等到那種難受的感覺消失，陳玄可算理清了思路。

  「假設那條蜃龍真的是幻術的話，那蜃龍的話也是幕後的人想說的，那他想讓我當這個造反的大旗，他想害死我。」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想殺我才是橘郡造反的起因？」

  這麼一想，陳玄都覺得有點瘋狂，那可是一個郡啊，就為了殺他陳玄，就讓一個郡造反了。

  但轉念一想，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造反是誅九族的，所以自己的老爹燕王也會被自己拖累。

  那如果是這樣的情況，自己只要跑出橘郡就安全了，畢竟自己都不在橘郡，大寧的大軍不可能隨便找一個人說是世子，然後指認他造反吧？

  所以幕後的人是一定不希望自己跑出去的，但聽徐楚瑤說，自己等人十分輕鬆地就跑出了橘郡。

  排除調萬年會攔不住自己的想法，那就只有一個真相，就是萬年會的人根本不想攔著自己。

  那這麼一推算的話，萬年會的人和操控蜃龍的幕後主使就不是一條心的。

  那自己還大有可為！

  「直接去燕州！」想到這裡，陳玄拉開帘子對陳七喊道。

  去燕州雖然要經過康郡，但這條路只是為了走著舒服，論距離的話，還是走小道到燕州最快。

  陳七得到命令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陳玄坐回馬車，享受著徐楚瑤的按摩。

  「橘郡，等著我，葉白梨！」

  .............

  當葉白梨再來到城牆下的時候，萬年會的成員們揉著自己的脖子站起來。

  「他奶奶的，哪來的人，竟然敢強出橘郡。」

  「八成是那些富貴人家，不想在這橘郡等死被。」

  「什麼等死，咱們可是得了蜃龍大人的旨意，要建立一個新王朝！」

  幾人前幾日從萬年會的編外人員轉成正式人員，思想還有些不統一。

  「吵什麼呢？」葉白梨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問道。

  「是這樣的，大人!」這些成員將馬車強行出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葉白梨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些人看葉白梨都沒說什麼，也就各自開始幹活。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眨眼間，距離蜃龍出現已經有小半月了，葉白梨每天除了監工就是睡覺，偶爾和羅言喝酒聊天。

  現在的橘郡可是大變樣了，可以分為內城和外城了。

  以前的橘郡是內城，新圍上城牆的則是外城，從天上看就是大圈套著小圈。

  萬年會將所有願意成為萬年會成員的人都遷到了內城，至於那些不願意成為萬年會成員的，萬年會統一將其趕到了外城。

  整個萬年會也實行新的法律，實現了真正的戰時管理。

  也就是勞動所得，所有人都被沒收財產，交給萬年會統一管理，只有幹活才能換萬年會自己發放的銀票，所有的商家，也只能收取這種銀票。

  當然，現在已經沒有商家了，畢竟橘郡現在造反的事全大寧都知道了，根本沒辦法從外界進貨，只能靠著橘郡本身的糧倉和橘子樹維持。

  不過好在，外城有大片土地可以耕種，先前被趕到外城的人大部分都回歸了田園。

  整個橘郡上下，現在都是一種戰爭的狀態，畢竟在兩天前，大寧的大軍就已經到了。

  那個時候的橘郡基本就是一片混亂，畢竟萬年會的人只有那麼一萬多人經過專業的訓練，也就是那些黑衣人，其他大部分人都是如羅言那樣的普通人。

  驟然看見大寧軍隊難免不心慌。

  好在那日蜃龍現身，直接嚇得大寧的軍隊後退了三里，也讓城中的形勢穩固了。

  至於現在，橘郡和大寧形成了一種對峙，大寧的軍隊不敢輕易進攻，萬年會的人也不敢出城。

  反正流入橘郡的支流不少，大寧的軍隊想讓橘郡糧食短缺還是沒那麼容易的。

  萬年會的人倒是樂得和對方耗時間，等到冬天大黎進攻，大寧的軍隊自然不會和他們在這乾耗著了。

  「你覺得咱們能贏嘛？」

  北街，羅言的屋內，此時的羅言面色平靜的和對面的葉白梨進行交談。

  他是最堅定的萬年會成員，幾年前就成為了正式成員，現在則是某個長老的心腹，不然的話，也住不上北街的宅子。

  看著羅言的表情，葉白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可不是萬年會的核心成員，乾的也都是監工的活。

  之所以還留在這橘郡，就是為了幫助老兵們逃跑，不然葉白梨早就跑了。

  羅言這麼問也是有原因的，他本以為在橘郡的人都是要跟著萬年會開闢一個新天地的，但這半個月，偷偷逃跑的人越來越多，直到大寧軍隊來的那一天，外城的人排著隊跑，要不是蜃龍現世，外加上萬年會反應迅速，才沒讓外城的大門打開。

  而羅言的疑惑不僅是他自己的，也代表相當大一部分萬年會成員的疑惑，當所有人向著一個目標努力的時候，沒有人會去管目標的難易程度，只會努力發揮自己的力量，但當一部分人開始醒悟的時候，剩下的人也很難再堅持。

  萬年會現在就是這麼個狀況，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在提什麼宏大的目標或者是計劃了，每日就是操練，吃飯，睡覺。

  所有萬年會的成員都是如此，會長一直說等到冬天，可是到了冬天，他們的處境不會更好過，更何況，大寧的軍隊不會讓你們等到冬天的。

  「我一直在想，會長所描述的那個目標，是不是離咱們太過遙遠了。」羅言喝了不少酒，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是讀過史書的，縱觀歷朝歷代的開創者，都是在前朝民不聊生的情況下發起起義的話，往往這個時候有人振臂一呼，支持者從南到北，大家便一起推翻了腐朽的王朝。

  可是現在呢？咱們振臂一呼，就連橘郡的百姓都不支持，還得靠著蜃龍出現才能維持橘郡不倒，明明蜃龍這種生物都是站在咱們這邊的，可我怎麼感覺，現在離希望越來越遠了呢？」

  羅言喃喃自語，他們比歷朝歷代的起義者們有很大的優勢，有蜃龍相助，有完整的權力結構和基礎，可是現在，怎麼這些都不管用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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