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香火

  羅言的自語讓葉白梨陷入了沉默，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友人，畢竟最開始他就不是站在萬年會這邊的，萬年會垮台，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但是，葉白梨最開始進入萬年會的目的就是為了救出自己的友人。

  尤其是經歷過昌平的鼉神社事件，在葉白梨看來，所有的不被官方承認的地下組織都是邪社。

  看著對方的沉默，羅言也只能輕聲一笑，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萬年會的敗局，除非那蜃龍可以一揮手殺死百萬兵。

  但是可能嗎？

  要是真的做到的話，他們就沒必要在建一個新橘郡了。

  兩人相對無言，葉白梨只能陪著羅言喝了一杯又一杯。

  .............

  橘郡外，周立刺史坐在大軍的中帳內。

  討伐橘郡的事是明帝親自下旨，由周刺史親率大軍討伐。

  本來在他的州內有造反的郡縣是天大的事，但實則橘郡造反的事算是他一手策劃的，整個局面還在他的掌控下。

  比如那條蜃龍，其他人會被嚇唬住，但周立知道，那只不過是幻術所化。

  而他之所以在城外停駐，不過是想讓全大寧看看，他周立是怎麼頂著那蜃龍收復橘郡的。

  畢竟橘郡造反這事雖然重頭戲在陳玄身上，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總會有人注意到他的。

  而到哪時候，一份漂亮的收復橘郡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最好的辦法實際上就是多幾個將軍過來攻打橘郡，而後被蜃龍嚇走，不過一個小小的橘郡也確實很難讓將軍統兵。

  「各郡縣的府兵如何？」周立是個頗為雄武的中年人，坐在中帳大廳顯得不怒自威，眼神微微咪起。

  各地太守微微低頭，示意自家的府兵已經集結完畢。

  周立自然知道各地府兵的情況，這麼說只不過是想體驗一下最後的權利，畢竟此次戰役結束後，自己應該就當不上冀州刺史了，至於最後自己的結果如何，就得看京城那位的意思了。

  「今日午後，集結軍隊進攻。」周立下達最後的指令，各地太守便紛紛回去調集軍隊。

  ........

  「會長，大寧的軍隊有異動，似乎是在調集軍隊。」

  長老塔內，有萬年會成員稟報大寧的動向。

  還是一如既往的長桌旁，萬年會高層等人戴著面具，聽著手下的匯報。

  萬年會會長聽到消息揮了揮手，讓探子下去，對於這種情況，他早就有所預料，畢竟大軍不可能就白白停在原地。

  畢竟這次是冀州的所有府軍，別的不說，每日的糧草就是個大問題，就算對面的將軍不想打，朝廷也不會幹耗著。

  那現在的問題就很明了了，就是他們如何才能抗住這次的進攻。

  古書上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若是大寧的軍隊不夠多，他們是段然不敢進攻的。

  之前大寧的軍隊原地停駐，就是為了等其他郡縣的府軍集合。

  而現在，他們萬事俱備了，就看萬年會的了。

  不過現在的萬年會會長倒是有些自信，畢竟新橘郡的城牆稱得上是又高又厚，這就是萬年會多年的底蘊。

  有一群忠實的信徒。

  靠著這些信徒，萬年會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建起這麼一個巨大的城牆。

  不過僅靠一個郡想擋住一個州的府軍那是痴人說夢，他現在就想儘可能的拖延時間。

  畢竟萬年會成員看起來很多，實則死一個就少一個，而大寧的軍隊卻可以源源不斷。

  「諸位，到了橘郡生死存亡的時刻了！」

  萬年會會長沉聲說道，周圍的長老們輕輕點頭，這畢竟關乎他們以後的榮華富貴。

  眾人起身，徑直出了地下橘郡，穿過內城，來到新橘郡的城牆上方。

  城牆之上，風呼嘯而過，帶著幾分蕭瑟與緊迫。萬年會的高層們站成一排，目光如炬，凝視著遠方漸漸逼近的軍隊塵煙。

  而城牆上的萬年會成員們則嚴陣以待，五色旗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眾人的目光則不由自主的看向會長。

  「萬年會，到了生死存亡的的時刻，諸位，能否度過此次難關，全看各位了！」會長的話語在冷風中迴蕩，每一個字都仿佛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今日，我們將用行動證明，萬年會不是可以輕易被征服的。」

  長老們紛紛點頭，他們知道，這一次是樹立信心的關鍵戰爭。

  贏了，還能在苟延殘喘，輸了，那就萬事皆休。

  大寧的軍隊在城外耀武揚威了許久，早就對萬年會的人造成強烈的心理打擊，此時鼓舞人心就成了關鍵。

  萬年會的成員開始布置防禦，各長老指揮著成員們加固城牆，準備守城器械，同時也不忘安撫城內民眾的情緒，雖然外城的人不是萬年會成員，但此時，他們必須確保城內不起內亂。

  與此同時，城牆下的軍隊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周立刺史坐在中軍帳內，聽著手下的匯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小丑，自認為掌握了力量，實則在大寧絕對的兵勢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勞。

  「傳令下去，全軍壓上，務必在日落之前攻下橘郡！」周立的聲音冷冽而堅決，他要將這場戰鬥變成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以彰顯自己的軍威與智謀。

  隨著周立的一聲令下，大寧的軍隊如潮水般湧向新橘郡的城牆。箭雨紛飛，攻城器械齊上，很多萬年會的成員在這種場面上腿都軟了，但在那些黑衣萬年會的動員下，這些人也爆發出來勇氣，最起碼，在城牆上做做搬運工作還是可以的，就這樣雙方陷入了激烈的攻防戰，城牆上空響徹著兵器交擊的轟鳴。

  在這場關乎萬年會命運的戰鬥中，葉白梨與羅言也並未置身事外。他們站在城牆的一角，看著眼前的戰況，心中五味雜陳。羅言緊握雙拳，他不是一名士兵，而且年歲已高，萬年會的長老特意囑咐他可以留在城中，但作為萬年會的忠實成員，他無法躲在城中，無論如何他都想看一眼。

  而葉白梨就比較簡單了，這種邪惡的組織就應該消失，不過看著友人這幅樣子，不由得有些頭疼。

  羅言中毒太深，怎麼救回來啊？

  而且城中還有不少的無辜百姓，大寧要怎麼處理呢？

  按照葉白梨的想法，他要是明帝，整個橘郡的人都要死，畢竟造反的大旗都打出來了。

  當然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了。

  但葉白梨深知，現實遠比他的想法複雜。他望向遠處，大寧的軍隊如同鋼鐵洪流，勢不可擋，而萬年會成員雖奮力抵抗，卻顯得力不從心。

  但好在，這畢竟是攻城戰，雖然大寧的軍隊很強，但實際上能登上城牆，站住腳跟的士兵太少了。

  更何況城牆還有萬年會的長老們。

  這些人堪稱救火隊員，時不時的遊走在城牆上，遇到那些大寧的士兵便一刀砍死。

  「每個長老都有逐風鏡的實力，再加上城牆和近萬萬年會成員，這橘郡一時半會是攻不下來。」葉白梨心中有數，

  事實也正如葉白梨想的那樣，大寧的軍隊雖然如同潮水一般，但卻死活攻不進去，城牆下的屍體都堆成了小山。

  一些從沒見過血的萬年會成員看到這屍橫遍野的景象都紛紛色變。

  但好在，大寧的軍隊終究不是機器，這場戰鬥從正午打到夕陽。

  最後大寧的軍隊總算是鳴金收兵了，這也讓萬年會的成員們鬆了口氣。

  這麼長時間的鏖戰，哪怕是那些上三境的長老都有些受不了，紛紛坐在城牆上默默調息。

  長老都如此，就別提其他普通成員了，躺的躺，坐的坐，也不管地上的血污了。

  隨著大寧軍隊撤退的號角聲響起，萬年會城牆上緊繃的氣氛終於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羅言與葉白梨並肩站立，望著遠處逐漸遠去的軍隊身影，心中五味雜陳。羅言輕嘆一聲，眼中既有解脫也有遺憾，他深知萬年會的衰敗已成定局，但多年的信仰與情感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割捨。

  「葉白梨，你說，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羅言低聲說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疲憊與感激，「萬年會就一定要拉上所有人死嗎？。」

  葉白梨無言，只是拍了拍羅言的肩膀，對於萬年會的會長而言，現在的他正處於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時刻，造反的大旗一旦舉起，想放下可就難了。

  兩人沉默片刻，隨後將目光轉向周圍的萬年會成員。這些人此刻大多已筋疲力盡，有的甚至身受重傷，但他們臉上的卻十分複雜——既有對未來的迷茫，也有對生命的珍視。

  畢竟這些人都是萬年會最忠實的成員，但到底是萬年會重要，還是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呢？

  尤其是昨天朝夕相處的夥伴，今天就變成了一具冰冷屍體的時候，在堅定的萬年會成員也要懷疑一下。

  這時，萬年會會長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各位，萬年會雖然遭遇重創，但我們的精神不滅。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我萬年會的英雄，等到建立了只屬於萬年會的時間的時候，這些人都將享受後人的香火。」

  會長的話在冷風中迴蕩，似乎並沒有立刻激起眾人預期的熱烈響應。那些稀疏的支持聲，更像是疲憊中的一聲嘆息，而非真正的鼓舞。大多數成員的臉上寫滿了迷茫、疲憊，甚至是對未來的恐懼。

  「會長，我們真的能成功嗎？」一個年輕的聲音顫抖著問道，他的眼中滿是淚水，身旁是剛剛失去親人的同伴冰冷的身軀。

  會長凝視著遠方，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但他很快便收斂心神，用更加堅定的語氣回答：「我們不僅要成功，更要讓世界成為一個更加光明、正義的世界讓那些犧牲的夥伴們知道，他們的血沒有白流，他們的靈魂將永遠指引我們前行。」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柔和而充滿力量：「香火，不僅僅是對逝者的緬懷，更是我們傳承信念、延續希望的火種。它提醒我們，每一個生命都是寶貴的，每一次犧牲都值得銘記。我們要用我們的行動，證明他們的選擇沒有錯，證明萬年會的精神永遠不會熄滅。」

  這時，一個長老緩緩站起身，他的面具布滿血污：「會長說得對，我們不能被眼前的困難擊垮。大寧又如何，我們成功打退了他們！」

  隨著長老的發言，更多的成員開始低聲交談，能成為萬年會成員的人大多數都是被洗腦十分嚴重的，只需要輕輕鼓舞一下，他們便又能站起來，比傀儡還好用。。

  葉白梨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腹誹

  死後的香火有何用呢？

  這些萬年會的人，最後能活幾個呢？就連那會長，八成也是活不下來的。

  自古先起義者先死，更何況，現在連起義都算不上，只能算是造反。

  到時候如果他們有後代的話，也只會唾棄他們的祖先，香火，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殘酷的戰爭暫時消失了，無論是大寧還是萬年會都需要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

  周立坐在大帳內，神情很是得意，雖然沒有第一次就攻城成功，但他相信，只要在來一次，那些老鼠就會抱著腦袋逃跑。

  不過是一群百姓在一個愚蠢的人忽悠下形成的軍隊，和大寧這些百戰之兵如何相比？

  至於死傷的那些士兵。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打下橘郡，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通知各太守，晚上子時，集結軍隊攻城！」

  周立不打算給這些反賊希望，他需要儘快且漂亮的完成對橘郡的攻伐，當然，最後把橘郡造反的鍋扔在外來的陳玄的頭上。

  到那時自己還有狡辯的機會。

  希望陳玄沒有離開橘郡。

  「是！」

  手下領命而去，大寧的軍隊一日兩攻還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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