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並不那麼尋常

2024-10-17 08:37:57 作者: 風露
  她們都知道此次離別的不同尋常,而相見,不知何年何月、何時何地。

  吉普車絕塵而去,桑榆看著漸行漸遠的車子,下意識的跟著往前跑。

  她跑了很遠,直到汽車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做,只是做了。

  心裡仿佛空了一般。

  家裡沒有周南川的影子,所有人都不適應,全都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

  連最跳脫、最貪吃的周海,都沒有胃口吃飯。紅燒肉燉土豆,滿滿一小盆兒,端下桌時,只在最上邊挖了一個小坑兒。

  下午,周長山帶著周剛過來了,進門就問家裡有沒有啥困難,有的話找他,他來解決。

  潘珍也隱約的感覺到此次周南川的離家,並不那麼尋常。

  她拉著周長山想問個究竟,卻什麼也沒問出來,只說讓她們在家好好過日子,遇上事兒找他或周剛都行。

  正月初七是人日子,東北的風俗要吃麵條。

  桑榆早早的起身,用家裡最後剩的那點白面,摻上些苞米麵,擀麵條。

  蔥花嗆鍋兒,大鍋里添上寬寬的湯兒,白菜切成絲下鍋里,開鍋後再放入擀好的麵條,煮熟後加鹽出鍋兒。

  為了營養,還打了雞蛋花兒。

  桑榆剛端起碗,就聽潘珍念叨,「也不知道南川今天吃沒吃上麵條兒,唉,要是南川在家就好了。」

  最小的周星這兩天一直蔫兒蔫兒的,一問就說想爸爸。

  此時聽潘珍一說這話,含著麵條的小嘴兒一咧,哇的仰臉兒就哭了,含糊不清的叫著爸爸。

  之前周南川接受訓練時,經常在武裝部一住就是四五天,十來天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三個孩子托給潘珍照顧,一次也沒哭過。

  或許其實孩子也是有心靈感應的,他們覺察到些啥。

  桑榆的心裡酸澀的難受。

  她想起周南川對她的囑託,收起心裡的不痛快,柔聲的抱過周星哄她,一口一口的餵她吃麵條。

  周南川這一走,就是十天,眼瞅著到元宵節,愣是一點兒消息沒有。

  桑榆有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擔憂,每天艱難的等待著。

  她的猜測讓她不安,但沒有辦法和任何人說,只能在心裡悶著。

  數次,她想要到鎮上武裝部去看看,最其碼知道他現在是個啥狀況。

  可數次又打消了念頭,周南川說過,讓她好好的守著家。

  正月十四,桑榆在屋子裡院子裡轉圈兒轉得心愈發的煩躁,決定去一次鎮上。

  明天就是元霄節了,去買些元宵回來,應應節氣。

  更重要的,她想去武裝部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會不會有幸見到周南川一面。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打周南川離開家,桑榆一天比一天更意識到周南川在她生活當中的重要性。


  他就像空氣,或一杯白開水,平時放在那不顯山不露水,存在感不強,也沒有要意識到有多麼重要。

  然而,當他突然消失,那就會讓人感覺到自己是條乾涸的魚,呼吸困難,饑渴難耐。

  往往越是平淡的東西,失去的後勁才越大。

  桑榆把自己捂巴嚴實了,準備走去鎮上。沒辦法,周南川不在家,她不會趕車,只能靠兩條腿。

  她拿了三十塊錢,朝著村東頭兒去了。

  桑家位於出村最近的那條小道兒上。

  大正月里的,老桑家的煙囪里連點菸兒都不冒,破敗的院牆,風大點都可能吹倒的院門,低矮的土坯房黑乎乎的,是桑榆被趕出桑家時,那場火的傑作。

  窗戶紙也是黑了叭嘰的,好像幾年沒換了似的,一看都覺得粘乎。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也可能是從裡到外,沒有一點過年的喜慶樣兒,甚至於門上連副對聯兒都沒有貼。

  不過,這和桑榆沒有關係。

  之前她為了給原主報仇,確實存了讓桑家人不得好報的心思。但想來想去,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讓桑家人眼氣,那才是對她們最好的報復。

  於是,她把精力由打怪變更為升級。

  古人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所以,當她路過桑家時,內心是沒有什麼波動的。只因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周南川的身上。

  不想,偏有人非想挑點事兒,主打一個一天不折騰就得死。


  這不是嗎,桑榆走得好好兒的,突然被人叫住,「桑榆。」

  聲音很熟悉,但是很討厭。

  桑榆本不欲搭理她,浪費時間。

  可那人接著說,「桑榆,大冷天兒的,上哪兒去呀?是找你那死鬼老公嗎?」

  桑榆敏銳的接收到兩個信息。

  一個是老公,這個字眼兒,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才開始逐漸在東北出現的。

  七十年代,對於家中男主的稱呼,不是當家的,就是我家老爺們兒,再不濟就是我家那人。

  叫老公的,絕對沒有!

  另一個,她說死鬼老公。

  這讓她進一步確認,桑小晚也是穿回來的。而她,知道周南川去了哪裡。

  是啊,書里她和周南川過了一輩子,是真正的夫妻,知道他去了哪裡很正常。

  桑榆不自覺的停下腳步,轉臉看向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桑小晚。

  一看不要緊,把自己嚇一跳。

  半個多月不見,桑小晚又瘦出新高度,主打一個皮包骨,眼窩深陷,眼珠兒暗淡無光,眼底壓著些莫名其妙的邪氣。

  聽說那天過後,陳桑兩家坐在一起,商量陳立明和桑小晚的事情,雙方家長的意思是讓他們繼續過,桑小晚也同意。

  唯獨陳立明,說啥也不干。他說不離婚也行,只是他不可能再碰桑小晚一下,也不可能再管她。

  聽說桑小晩回家之後就病了,燒是說胡話,大年三十兒被桑長河用架子車推到鎮上醫院,打了好幾天的點滴。

  芳齡二十的小女孩子,竟把自己折騰成這個熊樣兒,挺可憐的。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桑榆並不同情她,反而有著本能的厭惡和牴觸。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桑小晚有黃淑娟那樣的媽,怎麼善得起來!這前她對桑榆的欺凌,是實打實的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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