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放心

2024-09-12 23:44:21 作者: 風露
  周南川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眯起眼睛望著天空,小腮幫子一鼓一鼓,像小倉鼠似的桑榆。

  冬日的陽光,亮而不烈,照在身上很暖,並慷慨的給萬物鍍上一層淺金。

  眼前有黑影投下,桑榆看到是周南川,把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兒,拿過旁邊的紙包,「我吃了兩個,這三個給你吃。唉,真把我餓壞了。不過呢,」

  她拍拍腰上繫著的自製錢包,眉眼愈發展開,「餓點也值,腰包鼓了呀。」

  周南川接過紙包,視線在她的小錢包上停留一秒鐘,確實挺鼓,看樣子,今天她又賺不少。

  吃過東西,周南川提議逛一逛,桑榆走馬觀花的在大集上走了一圈,趕去國營商店給語孩子買了些文具,便又坐著驢車回去。

  她身上帶著錢,擔心不小心弄丟。

  另一個,張志威要的貨量大,時間也急,只靠四嬸兒很可能來不及。

  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個誠信,不然後患無窮。

  再說,已經入冬,柳條會漸漸變干變更,還有苞米葉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水分大量流量,會失去現有的柔韌性,到那時編織起來就難了。

  回去的路上,周南川趕車,桑榆枕著一條褥子,蓋著一條褥子,自在的躺在車上欣賞風景。

  七十年代的天空,沒有污染、沒有霧霾,也沒有沙塵暴,湛藍得澄澈,潔白的雲朵自由自在地飄來飄去,像調皮的小山雀。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太陽升上頭頂,早上那點小輕雪有了融化的跡象,車輪輾過,雪和土地融合,形成一層淺而薄的黑泥。

  這個季節最多的鳥兒是麻雀和喜鵲,落在地上,尖尖的嘴巴不時啄著什麼,他們的車經過,驚擾了它們,又成群的飛走。

  這個時代雖然貧窮一點、落後一點,但其無處不在的純樸和自然,絕對是後世可望而不可及的。

  到了村口,桑榆坐起身,準備把褥子疊起來。

  剛疊完一條,不經意抬頭,看到村口站著個女同志,大紅色短款棉外套,齊耳短髮,雙手插在外套挎兜里,正朝著他們笑。

  居然是秦明月,大中午的,她站在這兒幹嘛呀?

  秦明月這人挺好,桑榆對她的印象不錯,禮貌的回以一笑,開口打招呼,「怎麼在這裡,是找南川有事嗎?」

  周南川不理解桑榆為什麼會這樣問,臉直接由面無表情,變成黑如鍋底,連眼皮也沒撩一下,抬手打了個響鞭,漠然進屯兒。

  他怎麼就覺著桑榆特別想讓他和秦明月有點什麼似的呢。

  秦明月搖搖手,加深了笑意,只是那笑,怎麼看著都有點苦澀的意思,「沒有,中午吃的有點撐,我出來遛遛彎消消食。」

  「啊,那我先回家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可以來找我玩兒。」

  秦明月是個不錯的人,如果她真的是周南川的白月光,那她願意撮合撮合他們,讓他們有情人早成眷屬,成人之美。

  只是周南川不知道為啥生氣,臉拉得老長,像誰欠他錢似的。

  回到家,把車上的東西都卸下來,周南川去還馬車,桑榆也要跟著,周南川不讓,「送個車而已,很快回來,你去幹什麼?」

  「車上村上的,我用了一上午,不能白用吧。我去給周大爺送點錢,省著有人說閒話。而且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嘛。」

  周南川攔不住她,只好帶著她一起去。

  周長山一聽說要給錢,連忙推辭,「鄉里鄉親的,用個車,還是干正事兒,要啥錢啊,快拿回去,不要,不要。」

  桑榆卻不肯,「周大爺您聽我說,車畢竟是村上的,能借給我用,就已經解決我很大的問題了,我拿點錢再正常不過。而且,屯裡這麼多人,我借,別人也借,家家都借,那不亂套了嗎?所以,以後我再用車,還跟您來借,借一次一塊錢,就算是給小毛驢兒的草料錢。」

  「那也不行,」周長山為人正直,堅決不收,「咱就沒有這規矩,真不要,拿回去吧。」


  桑榆耐心的給周長山做思想工作,說的嗓子發乾。

  周南川弄明白桑榆的意思,也幫著說了幾句。

  周長山沒辦法,通知會計過來,單獨給桑榆列了一本帳。驢是村上的,車是村上的,掙來的錢,自然也要上繳。

  桑榆鄭重的拿出一塊錢,交給會計,並在帳本上簽字確認。

  她簽字的時候,周南川仔細看了看,字體秀美靈動,流暢有力,隱隱還帶著一絲霸氣,令他驚訝不已。

  回家吃過飯,一家人睡午覺,桑榆累壞了,抱著小星星睡得很香甜,孩子們起來上學,她都沒有醒,還是周南川送周山周海去的學校。

  桑榆醒來時,已經兩點半,一睜眼就看到炕上放著一個包袱,從露出的部分看,應該是潘珍的衣服。

  「四嬸兒,你收拾東西幹嘛呀?」

  潘珍正坐在南炕上編小筐呢,聽到桑榆說話,抬起頭看她一眼,「在這兒住的日子不短啦,不能老是在這兒住。我和南春吃完晚上飯就回去,不過你放心,活兒啥的我們也都帶回去,肯定不能耽誤你事兒。」

  桑榆百般挽留,奈何潘珍已經決定了,堅持要走。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這,應該就是家的意義。

  桑榆捨不得讓她們走,更不放心她們回自己的家。孤兒寡母的,受了欺負,想反擊都做不到。那天要不是她恰好去了,後果根本不堪設想。

  可惜潘珍去意已決,她只等周南川回來,讓他想想辦法,「反正四嬸兒她們不能走,我不放心。」

  說了老半天,周南川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她只好耍賴。

  周南川明面上是沒什麼表現,其實內心是充滿疑惑不解的。

  他從小在屯子裡長大,見識多少婆媳不和、媳婦對於夫家親戚不接受,最後鬧得雞飛狗跳,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桑榆這種,真心實意的為夫家的親戚考慮,真正的把夫家人當成自己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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