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盛意歡

  這段回家的路所花費的時間，比盛意歡想像中的，走得還要長。

  月如銀盤懸掛於空中。

  盛意歡就順著月光回到了獵人團中。

  部落內，在部落中心的位置倒是有些路燈，但通往獵人團的那條路是一個路燈都沒有。

  在整個部落中，他們的地位是最低的。他們所居住的屋子都是用茅草、泥巴勉強搭建起來的小破屋子，就連木頭所搭建的木屋都少。

  無論是他們想要什麼，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外出去打獵，將打獵得到的東西用來換取他們所需要的物品。

  部落的人大多都看不起他們，有時候很多東西也未必能換到一小袋米。

  獵人團明日一早就要外出打獵，獵人團的大傢伙早就睡下了，整個獵人團的居住區域愣是一點燈光都沒有。

  盛意歡回到了她的屋子中，她的屋子比起獵人團的其他人的屋子更殘破些，屋子相當小，就一張床，一個桌子，衣櫃都沒有，衣服都只能放在角落的箱子中。

  風一吹，殘破的窗戶就發出「哐哐」「哐哐」的聲音。

  盛意歡在自己的屋子裡升起了火，將今天下午才成功獵殺的捲毛白獅的肉切了一大塊串放在鐵架上烤，旁邊煮著飯。

  她的屋子裡沒有冰箱，這些肉類是保存不了多久的。

  將自己兩三天能吃完的肉類切好了放桌上後，盛意歡看著自己桌面上剩下的一大堆肉，決定明天打獵回來，就將這些肉和明天的物資都拿去賣掉，換點別的東西。

  透過窗戶的破洞，盛意歡遙望著屋外的明月。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盛意歡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暗淡，眼神中都帶著些茫然。

  以後的幾十年，她都要過這樣的日子嗎？這種日子是她想要過的日子嗎？

  盛意歡不太明白。

  盛意歡三除兩下將東西吃完，洗漱完後，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想再多也沒用，反正這個社會的規則就是這樣，也不會因為她想得多而改變。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盛意歡下意識地坐了起來。

  現在已經是深夜，獵人團的大家和她也並不熟悉，誰會沒事來敲她的門？

  「是我。」清潤的聲音從屋外傳了出來，「意歡啊，開開門吧。」

  聽見熟悉的聲音，盛意歡連忙從床上竄起，打開了房門，一位中年女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身著深藍色長袍，身形纖長，眉眼相當柔和，很符合現在男性對女性的審美。

  「三姨，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見到自己的三姨柳月，盛意歡臉上的笑容變得濃郁了不少，邀請柳月進自己的房間坐一會兒。

  「嗯，我想著來看看你，而且，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柳月笑著走進了盛意歡的屋子，坐在了桌邊的長凳上，望著盛意歡，眼神也在屋子四周流轉，看著殘破的房屋，臉上都露出一些心疼來，「你這孩子，缺什麼你告訴我和大哥啊。」

  盛意歡搖頭道：「我已經給你和大舅添了很多麻煩了。如果被人查出你們和獵人團的人走得近也很麻煩。」

  柳月張了張嘴，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

  她和她的丈夫是感情很好，但她若是和獵人團的人扯上關係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而盛意歡的大舅好歹在部落中，大小算個官員，和獵人團的人扯上關係，對他的影響很大。

  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他們也無法進行改變。

  這幾年他們都只能暗中給盛意歡提供一些幫助，儘可能讓盛意歡的日子好過一些。

  盛意歡的母親柳青在生她的時候難產，生下了這個女兒後，就不能再生了。

  而她的生父，部落的族長盛麟，在見到她的臉上有一小塊蝴蝶狀的胎記的時候，差點就將她摔死。

  如果不是因為那時候盛麟只有兩個女兒，子嗣實在是稀少，盛麟在權衡利弊後，還是覺得盛意歡多沾了些自己的血脈，勉強將盛意歡留了下來，但卻也一直不待見她。

  但盛意歡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那時候盛麟有四五個孩子，像自己這樣會給盛麟帶來「恥辱」的孩子，是根本活不下來的。

  只是，盛意歡雖然勉強活了下來，卻因為那塊胎記，始終得不到盛麟的喜歡，再加上後來盛麟的孩子越來越多，自然也就越來越討厭自己的這個女兒了。

  而盛意歡的母親柳青呢？

  在知道自己難產生下來的只是一個女兒，還是一個有胎記的女兒，甚至這個女兒還害得自己不能再生孩子了，柳青比誰都痛恨這個女兒。

  在以前盛意歡年紀還小的時候，只是罵兩句，擰一下，等到盛意歡逐漸長大，就變成了打罵和侮辱，甚至還會拿著刀追著她砍。

  盛麟對柳青的行動表示默許，他現在已經不缺少孩子了，這個給他帶來了恥辱的女兒，如果不存在了，那當然是最好的。

  盛意歡被盛麟送到獵人團，也是柳青提的建議。

  在盛意歡臨走前，柳青還在笑，說著「你能不能死在外面」這樣的話。

  托她的福，就是因為她這樣說，盛意歡才無論如何都不想死，好幾次差點被魔種殺了，也都是因為這口氣，爬都從外面爬回了部落。

  「其實，在你出生之前，二姐她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很期待你的誕生。」柳月沉默了片刻，說完後卻又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最後會變成這樣。」

  盛意歡聽柳月談起自己的母親，略微有些晃神，勾起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來，不願意聽柳月說這些：「三姨，這麼晚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幼時盛意歡就知道，自己並不討人喜歡，無論是作為她母親的柳青，還是作為她父親的盛麟，都不怎麼喜歡她。

  父母都不在意的孩子，無論身在何處，都不會過得太好，盛意歡就是這樣的典型。

  盛麟一共有七個孩子，其中四個女兒，三個兒子。別說是她的幾個兄弟姐妹可以隨便對她拳打腳踢，就連盛麟身邊的侍女都可以教訓她。那時候，盛意歡連一頓熱飯都沒有吃過。

  好不容易，盛意歡長到了十二歲，就直接被盛麟下令丟到了獵人團中。

  成為獵人團的一員，吃穿住行就只能靠自己去打獵，將獵物帶回與人交換，並且獵人團的人不能接受別人的接濟。

  可十二歲的孩子能夠打什麼獵？

  如果不是三姨和大舅對她好，一直在偷偷摸摸用各種理由對她進行接濟，恐怕她早就死了。

  無論是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母親，盛意歡都不怎麼在意。只是因為自己的三姨和大舅對自己不錯，她對柳青的感情始終比較複雜，但對盛麟，盛意歡甚至可以用痛恨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