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守礦人

  「這裡的夜晚是在曠野中生出的銀河璀星。」

  程暖暖抱膝坐在沙土上，托著腮百無聊賴地聽著三子說廢話。

  三子同她一樣剛成年，是個風風火火的中二少年，幻想著喪屍，幻想著末日，幻想著自己成為拯救天下的大英雄。

  可也一腔熱忱，對事對人一直如此。

  「暖暖姐，你說你白的發光，長得也水嫩，跑到我們這荒涼的地上學做什麼？還幹起來這種高危的工作？」

  三子歪著頭看程暖暖，實在是無法理解。

  同為高考生，他偷偷查了她的成績，非常高的分數，完全能去大城市上最好的大學，可她偏偏選擇到這，業餘時間還做一個保衛礦山的工作。

  每年來這偷採礦石的犯罪分子數都數不清，礦山又狹窄隨時都會有倒塌的風險，即使如此，她還是天天守在那，誰來就趕走誰，時不時還掛著彩。

  「因為這裡好玩。這工作，夠忙。」程暖暖摩挲著衣領中的狼牙。

  其實她喜歡這。

  喜歡這對荒涼無趣，喜歡這的人和事。

  三子打趣，「這麼喜歡？那要不談個我們這的男朋友？」

  程暖暖輕笑，「也不是不可以。」

  三子聽到這話，來勁了，「我們這新來的支教，據說是教授！人又高又帥又壯，一身腱子肉，我偷偷看過一眼，賊有安全感，肯定是你們大城市女孩喜歡的類型。」

  一身腱子肉，結實又帥。

  別說，她還真來了興趣。

  三子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並不反對，「明天上課我們應該就能聽他講課了。」

  說完就用胳膊肘拐她，「你別再逃課了，上了兩個月的學，你就上了兩天的課，等馬寧回來有你好果子吃的。」

  馬寧，不提這個人，她都快忘了。

  兩個月前桐城的警方以及白梟義父的追殺，一路追到這，好在馬寧救下她護住，不然那場大傷病中她還真就死了。

  三子起身拍了拍衣服，飛彈起來的塵土迷了程暖暖的眼睛，下意識去揉。

  三子立即拽開她的手，「想眼瞎？這裡的飛沙可不是普通的，都是礦砂粒，再揉就割你眼珠子。」

  程暖暖瞪他，「那你還在我這拍腿？」沒說完就給了他一腳。

  三子早就知道的躲開，「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想打我？」

  程暖暖也不想跟他鬥嘴，「隨你怎麼說，反正真動起手來，呵呵。」

  「明天記得來上課。」三子說完轉身就離開。

  見他走程暖暖才掏出煙盒，一根一根地抽著。

  三子這孩子好奇心重，什麼都想嘗試嘗試，看到她抽菸，他肯定搶著抽，搶著搶著就學會了，學會了就上癮了。

  上癮了，就要搜刮她從桐城帶來的一箱子煙了。

  這可不是個好事。

  一根接一根地抽著，菸頭踩進沙里。

  許久才站起來，像是擠壓的情緒爆發，又像是無言的憋屈。

  不由得喊出聲。

  「傻逼社會，去你媽的！」

  無人道，無人性。錢權荒淫，乞街白骨。

  程暖暖還想繼續喊，聽到輕嗒嗒的腳步聲，回頭看去。

  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正把玩著她放在地上的煙盒，看了又看。

  聲音很低沉，還帶著沙啞，像是被酒潤過。

  「小小年紀，抽這麼烈的煙？」

  他穿著黑色風衣，寬肩腰窄，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留著到肩的長髮，一撮劉海遮住了半張臉，但那分明的下顎輪廓以及高挺懸河的鼻樑襯得他越發立體有年歲味道的帥氣。

  尤其是他那雙大手，骨節分明但指關節處黑黢黢的。

  程暖暖毫不掩飾地打量著他的肉體。

  很健碩。

  很有力量。

  男人對她帶有其他意味的眼神並不反感，反而還有些享受。

  程暖暖察覺出他的心思，冷冷哼了一聲，「挺色啊大叔。」

  男人漆黑的眸子一沉，旋即又笑了，「大叔？」

  「你不是大叔嗎？」程暖暖笑的無辜，就像是個童言無忌的孩子。

  男人有些惱，但生不起氣來，把煙盒塞進口袋，「小孩子不要抽菸，上面寫著呢，抽菸有害健康。」

  程暖暖挑眉，「無所謂，肺黑心不黑就行。」

  對她的反駁有些意外，勾了勾唇角。

  「會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

  程暖暖抬眸看他，「從哪聽來的胡謅話？那你知道裝逼容易遭雷劈嗎？還專劈媽。」

  男人：「……」

  「粗鄙。」

  程暖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已經凌晨兩點，是時候該回家了。

  拎起挎包，路過他時微微一笑，然後從口袋順走了煙，速度很快。

  直到她走遠，伸手晃了晃金閃閃的煙盒，男人才低頭看向微微敞開的空空口袋，笑出了聲。

  程暖暖喜歡走著回去，在這她只穿吊帶和長裙，因為喜歡感受風沙打在身上，遊走在肌膚的感覺，所以雙臂和脖頸間有了明顯的色差。

  好在她體質好，悶個幾天就能在變回來。

  這個點一般路上沒什麼人，有也是保護野生動物的工作人員。

  他們會開著卡車，在沒有路的漫沙地上狂飆，然後濺起一片沙塵。

  也是一道很美的風景線。

  聽到卡車的聲音，程暖暖下意識讓路。

  車速太快，她沒看清開車的路，本想伸手打個招呼，開車的人也能從後視鏡看到。

  揚在半空的手突然僵住，開遠的卡車后座，遮光的黑布被風掀起，裡面堆滿了晶瑩的礦石。尤其是在月光下，更加亮，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意識到不對勁，程暖暖大聲喊了幾句，然後掏出手機發信息，可是這裡信號不好，信息發的很慢。

  有些著急，大步朝周圍最近的村莊跑，每個村子都設有小保衛站，都有備用的車。

  跑了十分鐘來到就近的保衛所，只有五個值班人的屍體，以及一輛小破皮卡。

  怪不得剛剛那車那麼眼熟，原來他們剛剛開走的那個才是保衛站的車，而現在這個停在這的，是那些盜礦賊自己的車！

  程暖暖咬牙，撥出保衛所的電話，好在線接的通。

  「把關卡封死，有一批盜礦賊偷了一車的礦！朝西方向跑了！記得，他開的是綠色的皮卡，是我們的車！」

  電話那頭也迅速配合，「好的！這邊開始實施封鎖措施！你切記迅速離開，因為封鎖出關，他們肯定會原路折返，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程暖暖黑著臉，「知道，這的人是中彈而死，所以他們身上有槍，你們記得帶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