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燈籠草

2024-09-13 05:25:42 作者: 米福
  她前世倒是不知,這錦娘是平陽公主的人。

  將那蒼璃在手裡細細把玩,蘇妙卿沉思了一陣。

  南海玉石山旅途險峻物資匱乏,先皇在世時曾派人去過不少次,但是尋來的東西多少之又少。

  蘇妙卿記得,只有許慎帶領船隊出海那次,在玉石山尋到了新的玉石料。

  那是一種比琉璃還要乾淨的顏色,比玉石還要通透的料子,許太傅為它取名:蒼璃。

  不過,這料子極少,許慎只帶回來將將幾船,皇室也並未將這料子公開給百姓。

  但是,認識許慎的幾乎都知,他脖頸上常年帶著的那塊玉牌,就是蒼璃料。

  平陽公主把蒼璃料送到自己面前,是對自己的話還並不完全信任。

  若自己並不認識這料子,用了這料子做了首飾帶上詩會,恐怕自己活不過當天。

  很多事情跟王室扯上關係都會變得相當複雜,蘇妙卿低垂著眼睛嘆口氣。

  她重新抬眸,對上錦娘的眼睛:

  「就用這塊料子吧。」

  錦娘一愣,臉色有些微妙。

  她是聽說了蘇妙卿的事情,也知道這次平陽公主的用意,心中不免動了惻隱之情:

  「蘇姑娘,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你皮膚白皙,就算不用這塊料子,普通玉石都可襯您顏色……」

  「多謝你的好意。」

  蘇妙卿坦坦蕩蕩回望她一笑:

  「就這塊料子吧。」

  「我獨喜歡。」

  錦娘珉珉嘴,最終還是跟蘇妙卿確定了圖式,拿了料子回去了。

  陰雨天氣連綿不絕。

  李氏沒在找自己的麻煩,大抵近日來心情不錯,連帶著對江善都有一些好臉色。

  「小姐,該著涼了。」

  小蝶拿了披風給廊下的蘇妙卿披上,雨聲噼里啪啦砸落到那紅磚綠瓦之上。

  「看這天氣,後天平陽公主的詩會,也不知道還能順利舉行。」

  小蝶擔憂道。

  她心中其實有些惦念,自從嫁到這江府,雖說外面看著相安無事,但是只有她知道,小姐的每一天都過的不太安生。

  她自然是不知道這場詩會的暗潮洶湧,小蝶心中所想,也不過覺得,若是自家小姐能出去逛逛也是極好的。

  伸手接了一捧冷雨,蘇妙卿拽拽披肩的領子:

  「會的。」


  「雨聲瑟瑟魂見濁,弄歲再續惹青荷。」

  她微微垂下眸子,轉身離去。

  「走了。」

  蘇妙卿離去的步伐堅定。

  龍門虎穴,她一個已經死了的魂怕什麼。

  平陽公主對自己是信任也好,懷疑也罷,這萬般磋磨,跟她前世比又算的了什麼。

  她且沉思著,其實心裡還有幾分惦念。

  惦念著,那次山崖之下那中毒的男子。

  回府這段時間,蘇妙卿再也沒探聽到他的消息。

  也不知道阿湛現在如何了……

  想起謝湛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蘇妙卿釋懷的搖搖頭。

  罷了,長成那副模樣,應當也吃不了虧。

  不知這次,還能不能與他見上一面。

  陰雨天氣總是惹人煩悶。

  讓人心裡想的也是許多。


  傍晚時分,她小憩了一會,被那夢魘魘的難以安眠。

  屋裡的安神香還在點著,蘇妙卿悠悠抬眼,正對上窗台上一雙黝黑的小豆豆眼。

  那隻鴿子就站在那裡,歪著頭看著醒來的蘇妙卿。

  幾乎只一眼,蘇妙卿就認出來,這是自己前幾日救的那隻鴿子。

  「你是又迷路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披了外衫坐起,見外面雨還在下,便將那隻鴿子接了進來。

  關上窗子以後,小鴿子甩了甩身上的水。

  蘇妙卿看到,她腳上的信筒,似乎比上次來的時候要大一些。

  這次,蘇妙卿也沒想拆開。

  不過那鴿子卻是一直啄著蘇妙卿的手,似乎有什麼渴求。

  「你是想,我拆開它?」

  鴿子咕咕兩聲。

  蘇妙卿狐疑的將那信筒拆下來,打開一看,一小束燈籠花從裡面掉出來。

  那花朵圓圓的,小小的,透著些嫣紅色,雨天裡看,就像一顆顆小小的燈籠。

  那繫著燈籠草的絲帶就是一截小小的白色紗帶。


  紗帶下方,筆觸堅硬的寫了感謝二字。

  至於是感謝自己養好了他的小鴿子,還是感謝自己沒有拆開他的信封,蘇妙卿不得而知。

  她目光變得柔和,看向手裡那束小花時淺淺噙了笑。

  沒成親時,她也只是一個愛花的閨閣少女。

  後來嫁到江府,江沅戰死,許多事情都變了味。

  房間裡的劍蘭枯的樹枝都碎裂掉落,她沒再去管過,屋外的梅花被她砍了,只因冬天的柴火可以剩下一些。

  就算今生重生,她卻也再也沒有欣賞這些鈴鈴之物的心思。

  她已經忘記了。

  曾幾何時呢,自己已經忘記再去看花了。

  這人,倒是個心思細膩之人。

  那紗帶柔軟應是上品,蘇妙卿細細摩挲,卻在看到那兩個感謝二字時微微愣住。

  她擰了眉,看向外面的陰雨,抬起眸子,裡面多了一分狡黠。

  夜中的時候,雨過天晴。

  一隻鴿子從她的窗口飛了出去。

  戰場之上露水更重。


  謝湛看著手裡的作戰圖揉了揉眉眼:

  「現在有什麼動向?」

  碎月回稟:

  「燭火全滅,糧草先行。」

  「近幾日,就要有動作了。」

  謝湛點點頭,呼出一口氣。

  那營帳燈油昏暗,謝湛掀了帘子出去,一眼便看到了營地角落那些小小的燈籠草。

  遠處傳來咕咕兩聲。

  臨近深夜,小鴿子有些疲憊,落在謝湛身上之時就有些瞌睡。

  謝湛挑挑眉,將它腳上的那封小信展開。

  上面是一副小圖。

  女子筆觸柔軟,落筆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輕輕弱弱。

  信紙上,是一個燈籠。

  一個小小的,兔子燈籠。

  與當時,謝湛掛在她廊檐時的那個兔子燈籠一模一樣。

  而那燈籠下方,同樣寫著一行小字。

  字裡行間,透漏著都是那女子的小小心思。

  有惡作劇之意,也有些得意。

  謝湛的心,狠狠一跳。

  咚的一聲,將他近日裡所有的不愉全部敲碎。

  那字是寫:

  「謝將軍,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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