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討厭橙色

2024-09-13 05:25:59 作者: 米福
  「姑姑,我倒是覺得……可以聽聽。」

  謝行舟此時繞有趣味的開口,看著蘇妙卿:

  「反正離詩會開始還要好久,就算浪費點時間又怕什麼。」

  「看這女子」

  平陽公主梗他一眼,但是那眼裡卻是充斥著無奈:

  「你又跟著湊什麼熱鬧!哪有你說話的份……」

  「姑姑,這斷斷不可行!」

  安陽高聲道,她咬咬牙,與謝行舟對上:

  「何必與她多費口舌!」

  兩個人爭執不下,平陽公主轉過身來,直視蘇妙卿,似乎在詢問她什麼。

  蘇妙卿緩慢跪下,重重的磕向平陽公主。

  她知道,平陽公主根本不信自己。

  她也知道,若不是沒有阿湛那條線,她這個身份,永遠接觸不到平陽公主。

  她能做的,只有拿出自己最高的誠意。

  「欲酒春雪走西塘,半生沉浮留情長。」

  「合歡之樹比遮陽,鴛鴦繞頸意薄涼。」

  平陽公主的身形重重一頓,她目光如炬一般直直射到蘇妙卿臉上。

  若不是仔細觀察,可能誰也發現不了,平陽公主袖子下的手在不斷發抖。

  「去內堂。」

  她匆匆一句留下,轉身快步而走。

  蘇妙卿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根本不知道這首詩行不行的通。

  在這麼多人面前,她又不能將許慎這人說出來。

  這首詩,是前世她去祭拜平陽公主時,在她碑下的泥土上發現了這首詩。

  當時剛下過雨,春泥還很新,那首詩被一些泥土沖刷,偏偏留下十分沉痛的痕跡。

  此人大抵深愛著平陽公主。

  蘇妙卿如此想。

  過後幾天,就穿出許慎一頭撞死在平陽公主墓碑上的消息。

  她如今所說這首詩也只是猜測。

  看來,是猜對了。

  蘇妙卿拍拍江善和小蝶的手,示意她們放心,在眾人注視下跟著平陽公主離去。


  剛進了門,只聽平陽公主一聲怒喝:

  「大膽!還不跪下!」

  這是認識平陽公主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看到她生氣。

  女子眉目如畫,緊皺的眉頭不斷顫抖,那眸中發紅,裡面似乎隱藏了巨大的悲慟。

  蘇妙卿立馬撲通一聲跪下。

  「你從哪裡偷來的這首詩!你又知道什麼!」

  平陽公主邁步而來,一手將蘇妙卿的下巴抬起:

  「你最好,將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若是敢騙我,那,就算有阿湛護著你,也是斷不可能饒了你這條命!」

  「公主,臣女想送你個東西。」

  「待臣女送完,到時候要殺要剮都隨公主定奪。」

  看她一陣後,平陽公主甩開手。

  蘇妙卿從懷中掏出一粉色布囊,獻給平陽。

  平陽接過,在手裡掂了掂,感受到那錦囊里東西的形狀後,平陽突然笑了:

  「簪子,你覺得我會缺這些東西?」


  「公主,自然是不缺的。」

  蘇妙卿低頭:

  「還請公主,先看上一看。」

  平陽公主有些狐疑,接著從那錦囊里將那兩根玉簪拿了出來。

  只一眼,她便愣住。

  那是用蒼璃料雕刻而成的玉簪。

  一根,上面鑲滿了小小的合歡花。

  一根,上面是兩隻,繞頸的鴛鴦鳥兒。

  玉料晶瑩剔透,裡面似有水光蕩漾。

  平陽公主就那麼呆呆的看著,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年春日,滿樹桃花。

  那男子贈與他一塊小巧玉石,與她笑說:

  「這蒼璃料料子通透,獨獨做簪子應當是極美的。」

  「待入了夏,我便命人去給你打兩支。」

  「一支雕上合歡,一支畫上鴛鴦。」

  「平陽,你說如何?」


  如同春日裡的一陣風,那句「平陽,你說如何」在她的耳邊逐漸遠去。

  可是她沒等到入夏,沒等到那兩支簪子。

  她等到的是心上人的毒酒台,等到的是心上人的將死日。

  那天同樣是陰雨,她站在台下,混跡人群當中,親眼看著許慎被壓送上台。

  毒酒送到他嘴邊的那刻,她淚流滿面,卻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似乎有所感,那男人微微愣神,突然看向平陽的方向。

  下一秒,他睜大雙眸,不顧一切奮力掙脫開那些行刑手的鉗制。

  這是高高在上的太傅,這麼多年第一次失了態。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拽上了那塊橙色的死旗!

  在眾人驚呼中,將那旗扔到了平陽的頭上!

  滿眼的橙色將她蓋了個嚴實,她聽到那人說:

  「陽陽,你別看。」

  接著,有人驚呼聲出來,台上有抽刀之聲,揮砍之聲,血濺之聲,唯沒有的,是許慎的慘叫聲。

  她就那麼裹著旗,在人群之中,抖得猶如糠篩。

  旗下的她,痛哭不停。


  從此,平陽公主,最討厭的就是橙色。

  這麼多年過去,再見這兩支玉簪,平陽才知道。

  那些忘卻的記憶根本不是忘卻。

  而是被她埋在記憶深處,午夜夢回之時,一遍一遍又凌遲著自己。

  如今她將過四十。

  卻拿著那兩根簪子,哭的泣不成聲。

  前廳的眾人等了許久,就在小蝶都快急哭之時,平陽公主與蘇妙卿幽幽出現。

  她們的步子跺的極慢,平陽公主臉上似有憔悴。

  看蘇妙卿的表情,卻是看不清什麼。

  「哼,徒勞無功。」

  安陽冷哼一聲。

  江善偷偷瞪她一眼,迎上前去將蘇妙卿仔仔細細看去:

  「嫂嫂,你沒事吧。」

  蘇妙卿搖搖頭:

  「無事。」


  「公主。」

  燈心扶住平陽,那一刻,她也微微一愣,看向平陽公主發上,那兩支晶瑩的玉簪。

  胸中重重一震,燈心突然紅了眼眶。

  「將蘇姑娘與江家庶女,奉為座上賓。」

  「賞。」

  她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由燈心攙扶著走去。

  蘇妙卿珉珉嘴,最終上前一步,還是問出心中疑惑:

  「公主,阿湛……怎麼樣了。」

  平陽公主回望她,看著面前的女子,猶如隔了許多年,看到了當時的自己。

  心中有些玩味,同時也有些感慨。

  她抬起眸,語氣十分傷感:

  「阿湛那個孩子,前幾天不幸……離世了……」

  蘇妙卿一愣,繼而聽她說道:

  「好像是中了一種很奇特的毒,無藥可解。」

  「已經,駕鶴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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