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歸來

  陳世榮狎妓與刑部郎中柳家大少爺爭風被打死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金陵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沒人再記得沈德華落水之事，就算偶有人提及也是替她感到慶幸。

  沈德華本人被老夫人禁了足，整日關在東苑裡很是安靜。

  小海氏也不甘心的將府里的帳本和兌牌都交給了方氏，關上了紫薇園的大門養胎。

  期間任念珠來過一次，順便給沈德馨送了些藥材和補品。

  兩人在西苑裡閒聊，從那日沈德馨中毒說到沈德華落水，再說到陳世榮被打死之事。

  說是金陵城府尹已經結案，定了柳立祖惡意殺人罪，判了斬首，一應案卷已經封存移交了刑部。

  刑部郎中柳成不服，鬧過幾次，甚至與喪子的陳肆年大打出手，驚動了光崇帝。

  隨後陳世榮和柳立祖過往爛帳被翻了出來，天子腳下，行事狂悖。更有戶部小小員外郎被人檢舉貪贓枉法，濫用職權，其弟在原籍目無王法，橫行鄉里。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

  光崇帝震怒，罷官，奪爵，抄家，流放，手段雷霆，一時間人人自危。

  任念珠講得繪聲繪色，沈德寧聽得驚心動魄，暗自感嘆謝靖成動作敏捷。

  臨分別前，任念珠又說皇后娘娘欲舉辦春日宴，邀請金陵城各高門貴女參加，沈德寧也在其中。

  沈德寧微微一愣，春季都快結束舉辦什麼勞什子春日宴，只怕是目的不純啊。

  任念珠也會心一笑：「所以，也有人說是為了替恆王殿下選妃。」

  沈德寧贊同的點頭，怕只怕是衝著自己來的！

  任念珠看懂了沈德寧的擔憂，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說恆王殿下和皇后娘娘怎麼就看中了你，好看？」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德寧：「......你也沒你那位大姐姐好看啊。為了國公府？那他還不如娶我！」

  沈德寧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以為是他們不想嗎？那是他們不敢。」說完嗔了任念珠一眼，又解釋道：「令尊手裡握著的五萬護城軍看起來誘人，實則扎手的很。護城軍作為大昌最後一道防線，相當於皇帝的親衛軍，皇帝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有人將手直接伸到自己的口袋裡來。所以護城軍的主子只能是皇帝一人，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皇儲之位爭奪得這麼厲害，令尊大人卻能始終獨善其身，保持中立的原因。」

  任念珠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她母親也是這樣同她說的，而且還一再警告她和任念月離那兩位都遠一些。

  隨後兩人又閒話了幾句，沈德寧便帶著任念珠去坤安堂和老夫人辭行。

  送走了任念珠，下午沒什麼事，沈德寧便賴在坤安堂里和老夫人聊天，順便繃了一張素絹，打算描兩幅花樣，眼瞅著盛夏就快來了，到時候用來做團扇正好。

  沈德寧的繡功一般，但她的筆墨丹青卻是極好的，尤其是作畫。以前是因為喜歡，後來做了皇后便是打發時間。

  她很享受作畫時的感覺，更享受那一方靜謐里得到的寄託和滿足。

  所以無聊的時候畫，思念老夫人的時候畫，想謝必安的時候畫，甚至心情煩躁的時候也畫。

  畫得久了，技藝也就越發精湛了。

  老夫人側頭瞧了瞧，忍不住的誇了她幾句。沈德寧心裡高興，便說要多描幾幅，到時候親手做了團扇給老夫人送來。

  老夫人哈哈一笑，略有些嫌棄的看她一眼：「就你那針線上的功夫，做鞋面子我都嫌磕磣。」

  沈德寧假裝生氣的嗔老夫人一眼：「哪有祖母說得那麼誇張！我以前還給爹爹繡過荷包呢，爹爹還誇我心靈手巧，愛不釋手呢。」

  老夫人聞言哈哈一笑：「恩，我記得，是有這麼回事兒。那天你爹爹來坤安堂請安，恰好你祖父也在，瞧見了冷冷一句『家裡是請不起繡娘了嗎？』你爹爹這才想起被你強行掛在腰間忘記取下來的荷包。」

  沈德寧：「......，那......那是祖父他不懂得欣賞，等他回來了，孫女定要親手做個荷包送去，讓祖父當著孫女的面好好賞析一下。」

  老夫人聽了更是笑得不行，深瞧她一眼，有些試探的問道「你祖父回來，你要給他繡荷包，那你弟弟回來，你要給他準備什麼禮物呢？」

  沈德寧聞言手上炭筆一頓，那花朵的最後一個花瓣沒能合上，怪異的綻在枝頭。

  堂內氣氛一時靜謐。

  老夫人斂了笑意，有些小心的看著她。

  沈德寧和沈雲謙雖是同胞姐弟，但一向不親厚。

  張氏生沈雲謙時早產虧了身子，後來兩年裡就一直病怏怏的。沈雲謙也帶了弱症身體不好，張氏便把不多的心力都放在了沈雲謙的身上。

  在沈德寧不算太清晰的記憶里，自從沈雲謙出生後，母親要麼在臥床養病，要麼就在照顧弟弟，說好了要陪她去放風箏，卻一再食言。有一次好不容易放上了，可還沒等她手裡的風箏揚起，母親就又被慌張趕來的丫鬟叫走了。沈德寧雖然站得遠，但還是聽見了，那丫鬟說得是：夫人不好了，小少爺嗆奶暈過去了......

  再後來，張氏到底還是沒能撐住，沈德寧手裡的風箏也就再沒能揚起來。

  沈德寧對沈雲謙這個弟弟，也從一開始的滿懷期待到後來的心生羨慕，再到嫉妒厭惡，最後轉化成了怨恨。

  沈雲謙雖然年紀小但也是個心思玲瓏的，知道沈德寧不喜歡他，也就很少出現再沈德寧眼前。又因著身體不好，雖兩人都住在坤安堂里，他也是極少出房門的。

  八歲那年又被老太爺送去了瀘銘書院讀書，每年除卻中秋和過年，極少回家。

  後來沈德寧被賜婚，苦苦哀求無果後就將自己關在房裡絕食抗議。沈雲謙在老太爺的書房前足足跪了三天三夜為她求情，可惜什麼都沒能改變還連累自己本就不好的身體越發雪上加霜。

  甚至連沈德寧大婚，都沒能下得了床。

  被人害死時也不過才二十二，連媳婦都還沒來及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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