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889雲韻

  「別介意，師父他只是對錯失你的事實一直耿耿於懷。」

  「他的心思還是好的。」

  「並不是說他想把你拒之門外。」

  雲嵐宗的山巔處。

  一座閉關用的洞府內。

  褪去外出時的衣甲，只穿一件淡青色長裙的雲韻，眉目如畫，面帶笑意，跪坐在洞府里的一張桌子前，安慰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青年。

  在經過了雲山的考察後，陸淵這才見到了不知情的雲韻，雖然雲山很有分寸的把接下來的空間留給了雲韻和陸淵，但云山能把陸淵領進來，已經讓雲韻害羞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就好比女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看見老父親領著男朋友過來說，這小子不錯，你們倆的事我同意了……

  對於任何一個女兒來講……

  心態爆炸都是正常現象……

  因為按照常規劇本來講，劇情的進展應該是女兒帶著男朋友上門，然後跟老父親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接著，老父親開始刁難男朋友，最後由女兒打圓場，讓雙方和平相處。

  結果到了你們這兒，為什麼變了？

  甚至都不僅僅是變了，而是反了？

  倒反天罡很好玩？

  回想起雲山臨走時那個欣慰的笑容，雲韻羞恥的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尤其是陸淵的身份，這種禁忌的師徒之戀確實是在挑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上限，師父同意了徒孫娶徒弟的申請，這種事恐怕不僅僅是在挑戰她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上限，這種事放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在挑戰所有人都心理承受能力上限，客觀評價，這件事實在是太炸裂了！

  當然。

  炸裂也沒辦法。

  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雲韻只好厚著臉皮送走了師父。

  而後，心思複雜的看著面前這個長大的徒弟，想了半天才開口，而後，說出了上面這兩句乾巴巴的話，又沉默了一下，才接著上面的話繼續道：「兩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是斗聖了，那些出身於中州的大家族女子怕是對你很感興趣吧，二十歲的斗聖，確實舉世無雙……」

  看著雲韻顧左顧右、就是不肯先邁出那一步、把話說清楚的含蓄試探，陸淵也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他不是兩年前的自己了。

  當然，兩年前的他也沒問題。

  確切的說，有問題的是被藥老開導前的他，而且，就算是有問題的他，雲韻也只能看到他沒問題的一面，因為他有問題的那一面全給了實力更強的蕭薰兒，狠狠吃了蕭薰兒的紅利，但凡蕭薰兒的手段弱一點，恐怕早就被他掏空了，哪怕是像之前那樣沒被掏空，也是受損不輕，手裡可以動用的資源大幅度降低。

  這裡所謂的資源，包括人脈資源。

  蕭薰兒在回到古族之前可不是少主。

  準確的說，在血脈覺醒之前，她都不是少主。

  因此，她是沒資格調動黑煙軍的。

  黑煙軍能出現在這裡，跟魂殿的高手開戰，保住了雲嵐宗，之後又被太虛古龍一族接管，可以說在登場的所有勢力中是被算計的最慘的。

  魂殿的高手被算計了，但也不算被完全算計了，因為魂殿接到的任務有兩個，一個就是調動雲嵐宗的力量，另一個就是活捉蕭薰兒，準確的說，應該是活捉古薰兒，雲嵐宗可以沒有，但古薰兒必須活捉，哪怕是殺死都不行。

  因為活著的古薰兒才有價值。

  死了的古薰兒只會引起古族報復。

  貿然開戰，不是魂族的風格。

  因此，雖然魂殿活捉古薰兒的任務最終還是失敗了，順手從蕭家奪走陀舍古帝玉的任務也失敗了，但魂殿從一開始就不是專門奔著雲嵐宗來的，只能說魂殿被古薰兒的後手算計了，不能說魂殿在奪取雲嵐宗上被陸淵算計了。

  這就是當時雲嵐宗可悲的地位。

  在魂殿眼中，就是一把撿來的刀。

  刀斷了，怎麼辦？

  要麼扔掉，要麼賣掉！

  只要不是自己貼身的寶刀，就沒有損毀後維修的價值！

  而太虛古龍一族就更談不上了。

  太虛古龍作為陸淵在經過藥老的指點心態恢復正常之後，通過紫妍的血脈，解救出了紫妍的父親燭坤，也就是太虛古龍一族的族長，被燭坤投桃報李之下，刻意派過來的先遣部隊，從先天的立場上就處於陸淵和太虛古龍這邊，更不用說紫妍後期服用的龍凰本源果都是陸淵爭取到的，紫妍本人也是那種心思單純的小孩子，燭坤又是一個近乎無下限的寵娃狂魔，一個從各方面來說都完美的無可挑剔的朋友，哪怕紫妍不說，燭坤都會刻意維護這段小輩之間的友情，所以太虛古龍一族的援軍接管黑煙軍的防務，本就是水到渠成。

  只有黑煙軍。

  在整個過程中，被耍的團團轉。

  先和魂殿幹了一場……

  古薰兒的手裡還沒有陀舍古帝玉，不能給家族帶來任何回報，相當於用自己的名譽暫時挾持了黑煙軍，讓黑煙軍充當了一次免費的打手……

  而後，被古薰兒公器私用，安置在了雲嵐宗周邊……

  最後，被太虛古龍包了餃子……

  如果不是黑煙軍的統領和幾個副統領腦子轉的比較快，收拾收拾東西，立馬趕去迦南學院，幫古薰兒把紫妍堵住了，恐怕兩邊都會吃虧。

  如今還好，只是一邊吃虧。

  換家戰術執行的非常成功。

  這也是紫妍和古薰兒罷手言和的原因。

  但是，不管黑煙軍如何調動，名義上都是用古薰兒的名義申請的，換句話說，古薰兒需要對這隻黑煙軍的一切負責，而調動黑煙軍也是需要藉口的，他雖然不清楚古薰兒調動黑煙軍的藉口或理由是什麼，但想必古薰兒一定付出了不少代價，而對於當時的古薰兒來講，不管是因為身份暴露而不得不調動黑煙軍保護，還是需要家族的幫助才能拿到陀舍古帝玉，在陀舍古帝玉處於蕭炎手中的前提下，古薰兒回去之後，面臨家族的問責和同齡人的鄙視都是免不了的，沒有人願意追隨一個失敗的少主，同理，在競爭少主的過程中，失敗，也是一個幾乎永遠無法抹去的缺點。

  因此，黑煙軍是被坑的最慘的。

  換算過來，古薰兒是被坑的最慘的。

  所以，兩年前的他給予了古薰兒一個肯定的答覆，並表達了歉意，兩年前的他給予了雲韻一個承諾，並請雲韻等待，如今的他要重走這條紅塵路，自然會有許多約定和承諾需要去履行，兩年的大千世界，一個又一個在他生命中，給他留下深刻烙印和幫助他成長的人，帶給了他本質上的蛻變，讓他的心性逐漸變的圓滿，有些問題再次擺到他面前時，讓如今的他來處理，他自然會選擇更好的方法。

  比如說，主動出擊！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氣魄。

  試探，確實可以免去受傷和疼痛，但如果在一件結果確定的世上，還要扭扭捏捏的試探或是逼對方開口，這種永遠都讓別人先上的做法，永遠也無法讓你積累出一顆精進勇猛之心。

  可以不驕傲。

  但也不能過于謙讓。

  我可以不出風頭。

  但如果局勢真到了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力挽狂瀾的那一刻，我希望這第一個站出來的人是我。

  當然，以上只是一個比喻。

  他和雲韻之間的感情問題還沒達到必須有誰站出來力挽狂瀾的地步，甚至和力挽狂瀾沒關係。

  因此，陸淵只是輕描淡寫的打了個直球過去，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心意，順便陳述了一下雲山剛剛的許可：

  「說的沒錯。」

  「二十歲的斗聖，或許還沒達到舉世無雙的地步，但勉勉強強也算是鳳毛麟角，確實不常見。」

  「所以呢？」

  「你害怕了？」

  「自認為配不上我？」

  「認為中州那些大家族的女子就一定比你更優秀？」

  面對陸淵的反問。

  雲韻沉默了一下。

  她能在這個年紀成為斗皇，甚至成為九星斗皇，如果不是洞府外的禁制被觸發，她可能已經開始著手突破瓶頸，嘗試成為斗宗了，沒有自信是不可能的。

  放眼加瑪帝國附近。

  在納蘭嫣然這一輩沒成長起來之前。

  她是加瑪帝國周邊最年輕的斗皇。

  直到陸淵從中州歸來，她留下的記錄才被刷新，而且，就算是被刷新，她在如今的加瑪帝國周邊也能排到第四，第一個自然是十五歲成為斗皇的陸淵，第二個則是十八歲成為斗皇的蕭炎，第三個是二十歲成為斗皇的納蘭嫣然，第四個才是未滿四十成為斗皇的她。

  說不自信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陸淵和納蘭嫣然都是她徒弟。

  有些時候她甚至幻想過，如果陸淵沒叛宗離開，如果師父沒道心蒙塵，現在的雲嵐宗將會是何等強大……

  陸淵先不說，畢竟，他的戰鬥力和他的境界嚴重不符，十五歲的斗皇就可以碾壓斗宗，按照正常人的修煉速度，二十歲的他再弱也是斗宗，更何況，上一次他回來的時候已是斗尊……

  再說說納蘭嫣然……

  這個二十歲的斗皇……

  把她的記錄幾乎砍下去了一半……

  外加雲山這位斗宗師父。

  雲嵐宗一下就能回到雲破天祖師還在時候的盛況！

  畢竟，一名斗尊、兩名斗宗、一名斗皇和十幾名斗王的高層雖然不強，底下的弟子也參差不齊，跟四方閣那種中州頂級勢力沒法比，但她們都還年輕，如今的雲嵐宗也非常年輕，再過十年，再過二十年，雲嵐宗必成功復興！

  客觀的說，只要尖端戰力不缺，一個宗門最基本的骨架存在，哪怕這個骨架上只有一絲絲血肉，甚至沒有血肉，在時間的推移下，這個骨架也一定能血肉重生，變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換句話說，變成一個完整的宗門。

  宗門最忌諱的就是尖端戰力缺失。

  但是，就算是重返巔峰的雲嵐宗，就算她是雲嵐宗的宗主，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和陸淵匹配。

  畢竟，陸淵現在已經是斗聖。

  她花了兩年時間，摸到斗宗門檻。

  陸淵花了兩年時間，從斗尊直接跳到了斗聖。

  修煉之路，越往上越難。

  她現在都比陸淵慢，將來怎麼辦？

  卿卿我我幾百年，或者說，如果她有幸成為斗尊，卿卿我我幾千年，然後留陸淵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幾千年，渡過剩下的所有時光？

  更何況，她見識到了世界的浩瀚。

  有些人，用一個命令，就能叫來斗聖級別的保鏢。

  當然，還有一支由斗尊、斗宗、斗皇構成的軍隊。

  這隻軍隊裡，最弱的都是斗皇。

  如果說，她敢大膽的對斗宗級別的陸淵表達好感，也願意接受斗尊級別的陸淵給予的示愛，那麼，斗聖級別的陸淵已經是她註定不可能觸摸到的高度了，當一個人距離你不遠的時候，你還能提起追逐的動力，但當一個人離你太遠的時候，就算你有一千種不願意放手的理由，甚至是不惜激發心魔的貪婪和私慾，只為留下這個人，也一定會敗給你的自卑。

  放縱的貪婪可以戰勝一切。

  卻永遠不可能戰勝放縱的自卑。

  畢竟，自卑本身就代表不可能。

  你已經用自卑否認了你自己的一切，貪婪作為你的一部分，自然也會被自卑一起否認掉。

  但是，對於陸淵來講……

  更準確的說，對於如今心態良好的陸淵來講……

  「這並不是一件值得自卑的事。」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有人生來住高樓。」

  「有人生來藏陰溝。」

  「起點低，不能說明什麼。」

  「一個人的價值也不能單純的用境界或實力衡量。」

  「我喜歡你，是我和你之間的事。」

  「現在，你只需要考慮一個問題。」

  「你喜不喜歡我？」

  陸淵看著眼前遲疑不決的雲韻，立刻就明白了雲韻正在想什麼，畢竟，昨晚的雅妃也是這樣猶豫的，或許兩個人猶豫的原因不同，畢竟，兩個人的眼界不同，但基本的原理都一樣。

  這個時候，直截了當的出擊遠比繼續試探更能讓人拋棄後顧之憂，因為最簡單的方法永遠只有一種——你把你的自信傳遞給猶豫的人，讓這個猶豫的人相信你，並說出真正的答案！

  和過去的花里胡哨不同。

  陸淵現在越來越喜歡簡單直接。

  確切說，簡單代表高效。

  所以，他再一次享受到了簡單直接的方法帶給他最簡單直接的回饋……

  「我喜歡你。」

  看著這個認真的逆徒，雲韻非常認真的回答道，隨後，小聲補充道：「雖然身份上是錯誤的……」

  「可我已經叛宗了。」

  陸淵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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