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跳下去

  故事裡的王子並不存在，那是萵苣公主的幻想。

  她每時每刻都在渴望逃脫高塔，但高塔沒有樓梯，她一輩子都像一隻籠中鳥。

  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還是離開了高塔，只不過是從上面跳了下去。

  杜飛宇望著籠子裡的怪物，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狀況，已經分不清孰對孰錯。

  唐鑫的一生是不幸的，他對自己母親做的事，也沒有人有資格去評判是對是錯。

  「兄弟，咱們看完快走吧……」

  張文搓了搓胳膊，環視四周，指不定啥時候那個東西就回來了。

  杜飛宇點了點頭，剛回過頭，卻發現電視屏幕出現了變化，不再是無信號狀態，而是出現了畫面。

  畫面看上去像是監控視角，從高到低的拍攝狀態，畫面當中，是一個被拆解的輪椅，還有一具被尖刺從下到上貫穿的屍體！

  「一號？」

  杜飛宇的眼皮抖了抖，那個讓他極其棘手的對手，現在竟然已經死了！

  不用猜，這肯定是唐鑫乾的，但他的目的是什麼，讓自己湊足執念信物嗎？

  難道唐鑫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自己了解他的過去這麼簡單？

  杜飛宇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感覺唐鑫肯定還有其他的目的，但他現在一時半會猜不出來。

  畫面消失，重新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不過在這短暫的畫面當中，杜飛宇還是看清了畫面中的樓層號，在七樓，自己家的樓層！

  「走，去七樓！」

  杜飛宇可以肯定，接下來不管自己怎麼走，肯定能夠到達七樓。

  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引導著自己前往，杜飛宇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一直在做無用功，到了最後的命運其實已經註定。

  腦域的異化程度已經到了崩壞的邊緣，樓梯間的牆壁不再是牆壁，而是開裂滲血的爛肉，散發著難聞的惡臭味，普通人走在裡面很容易就會頭暈眼花。

  這次走了將近一個鐘頭，杜飛宇都有些麻木了，終於到了樓層當中。

  進去樓道里，在704的門口處，就是一個被串成肉串的一號，血順著尖刺往下流，地面上的血已經凝固。

  而在一灘血跡當中，散落著三樣東西，一支筆，一個蝴蝶發卡，一封信。

  杜飛宇的心砰砰直跳，他感覺自己距離離開這個鬼地方已經越來越近了。

  他徑直往前走，而張文卻停在原地不敢往前。

  撿起三樣東西，杜飛宇撕開了信封。

  裡面是一封染著血的信，不知道是一號的，還是原來就有。

  唐鑫，很高興這段時間認識了你這個朋友，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的世界一片灰暗。

  我害怕去學校，害怕回家，害怕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只有你，看我的目光不同，真的很謝謝你。

  一個女孩攥著手裡沒有夾在信封里的信，握著一支筆，望著遠方的景象。

  腳下是二十幾層的高樓，不少學校的學生和老師都看向了她。

  「這傢伙又在作什麼？天天賣可憐有意思嗎？」

  「醜人多作怪，要跳趕緊跳啊！」

  ……

  無數的閒言碎語飄進杜飛宇的耳中，他手裡有一份錄取通知書，他是來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喜悅的。

  在過去的幾個星期，他徹底跟母親鬧翻攤牌～如果她不讓自己參加高考，就把她做的事全部抖出去，這段時間他認識了什麼叫做新聞，什麼叫做熱點。

  一位模範母親，卻是一個囚禁自己兒子的變態，多麼抓眼球的新聞啊。

  然而當他看到樓頂的風鈴草時，心臟頓時慢了半拍。

  杜飛宇拼命地往前狂奔，他能夠聽到自己拼命狂跳的心臟，他已經到了教學樓的樓下了！

  風鈴草也看到了他，向著他露出一個一個淺淺的微笑。

  她像一片落葉，從高樓飄下，最後重重的落在水泥地上。

  ——嘭！

  這一聲巨響像扔進死水中的炸彈，周圍的人都炸開了鍋，有湊熱鬧的，有一臉驚恐的，有憐憫的。

  只有杜飛宇呆呆的站在那，死去的風鈴草躺在血泊里，離他越來越近，原來是他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跟前。

  他沒有流淚，沒有大哭大叫，就是默默地站著，撿起地上的信，還有她飛出的蝴蝶發卡。

  那一瞬間，他對生活渴望的心徹底死了。

  杜飛宇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他坐在床上，床頭放著藥和一杯水。

  「高考也考了，以後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母親盯著他吃了藥喝了水，臉才緩和下來。

  「小宇，你要相信媽媽不會害你，聽話，知道了嗎？」

  說完她找來繩子，把麻木的杜飛宇給捆住扔在床上。

  杜飛宇望著天花板，眼睛一動不動，而床頭櫃裡，擺放著風鈴草的遺物，那封信他自始至終都不敢撕開看。

  四下無人，眼前又出現了和風鈴草的一切，終於他的心理崩潰了，他受不了了，他撐不住了，他的眼淚，不自覺的流出來了。

  他像一隻受傷的野狗，嗚咽著痛哭，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心很痛，他想用刀子割開自己的胸膛，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怎麼了。

  但他辦不到，他被死死的捆在床上，他唯一能做的，也僅僅是翻個身而已！

  他望向了窗戶，因為母親「擔心」他，允許他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所以把窗子的木板拆去了。

  也許自己跳下去，就可以解脫了吧，當時的風鈴草是不是也這麼想的？

  杜飛宇挪動著身子，一點一點的往窗子湊，他像看看外面的風景，更想知道越過窗子，外面的風景是不是更好。

  他終於湊到了窗口處，外面是一個公園，裡面有大爺大媽在跳舞，有小孩在玩耍，有情侶坐在長椅上，卿卿我我。

  跳下去，所有的苦難就結束了。

  杜飛宇的心裡冒出了這個想法，他的身子一點一點的往前傾，大半個身子探出了窗外。

  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杜飛宇的內心一直默念著這句話，負面情緒如同潮水一樣把他淹沒，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他打算遵循自己的內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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