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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 道人

2024-10-20 02:58:35 作者: 克里斯韋伯
  「起來吧!」王文佐伸手虛託了一下:「你當時的處境,這麼做倒也不能算錯。畢竟對於你來說,最糟糕的不是莽撞過激,而是怯懦無能!」

  「阿耶的意思是?」彥良愣住了。

  「你還不明白嗎?」王文佐笑了笑:「現在我還活著,無論你做出些什麼,都有我替你收場。你不乘著這個時候多歷練歷練,難道還要等到我死了之後再去歷練?」

  「歷練歷練?」彥良眼睛一亮:「阿耶您不責怪你?」

  「你身為倭國大王,賀拔雍和元驁烈侵占武士田土,索要財物,搞出四國戰亂,你剝奪賀拔雍兵權,平定叛亂,這本就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我為何要責怪你?」王文佐道:「至於賀拔雍是我的舊日情份,這是我和他的事情,與你又沒什麼關係!」

  「阿耶!」彥良有些感動的低下頭:「其實孩兒年幼時,若是沒有賀拔雍和元驁烈二位叔父的護持,也無法能有今日!」

  「你能記得這情分也好!」王文佐問道:「現在元驁烈和賀拔雍都死了,你要不要從我麾下抽派一人來接替他倆?」

  彥良沒有立刻回答,他思忖了一下答道:「阿耶,若是薛公願意的話,孩兒覺得薛公是個不錯的人選!」

  「你想用薛仁貴?」王文佐笑了笑:「既然你覺得他好,就先去問問吧!畢竟這裡是偏鄙之地,他未必願意留下來!」

  「是,孩兒明白!」

  王文佐與彥良又閒聊了幾句,便讓其退下了,幾分鐘後,狄仁傑進來了。王文佐道:「彥良打算用薛仁貴替代賀拔雍,你有什麼看法?」

  「回大將軍的話,彥良公子看來還是有了戒備之心,薛仁貴畢竟年紀大了,對他不會有什麼威脅!」

  「嗯!」王文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還有呢?」

  「還有?」狄仁傑皺了皺眉頭:「屬下看不出來!」

  「若是你也看不出來那就算了吧!」王文佐嘆了口氣,露出失望之色:「你傳令下去,令港口準備好船隻,我要回百濟了!」

  「是,是!」狄仁傑應了兩聲,然後小心的倒退著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口才轉過身,待到出了門,他才細細思量王文佐方才那個問題的用意,可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半點結果來,到頭來只得搖頭嘆息:「這些日子來,大將軍的心思愈發難以揣測了,城府當真是愈來愈深了!」

  「狄先生!」

  聽到有人叫自己,狄仁傑停下腳步,旋即他發現在長廊的拐角站著一個人,正式彥良。他趕忙躬身行禮道:「下官方才走神了,未曾看到公子,有失迎伢,還請贖罪!」

  「狄先生不必多禮!」彥良走上前來,親熱的把住狄仁傑的小臂,將其拉到一旁:「方才我離開後,父親和您又說了些什麼?可否告知一二?」

  狄仁傑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毫不猶豫的答道:「此乃禁中事,我若泄之死罪!公子若是真想知道,可以直接向大將軍詢問!」言罷不待彥良回答,便徑直離開了。

  次日傍晚,王文佐便登上了座船,徑直離開了難波京,經過數日後抵達了周留城,他在周留城住了五日,又乘船抵達卑沙城(大連一帶),然後改走陸路,前往范陽。

  王文佐抵達范陽時,已經是初夏時節。路上的行人都脫掉了厚重的外衣,換上了輕薄的袍服。不少青年婦人,更是乾脆橫坐在馬騾上,有的戴著帷帽,有的乾脆不戴,在官道上行走。她們艷麗的衣衫和婀娜的身姿成為了一道漂亮的風景線,引起了路上旅人的追視。

  「師傅,您看,這河北的女人還真大膽,就帶個婢女僕人,一個人騎在馬上,連個紗巾帽子都不戴,大庭廣眾的!還有沒有一點廉恥呀!」一個小道士目瞪口呆的看著官道上的仕女,向一旁的老道士問道。

  「無量天尊,也不修修口德!」老道士呵斥了一聲,手上已經給了弟子腦袋上狠狠的一下,眼睛卻也死死的盯著路上行來往去的仕女們,眨也不眨。

  「哎呦!」小弟子慘叫了一聲,他看到老道士的樣子,不滿的抱怨道:「師傅你罵我,自己卻看的眼睛都不眨!」

  「住口!」老道士臉色有些發紅,幸好鬍子長,看不太出來,他舉起拂塵,做勢欲打:「你這兔崽子,胡言亂語,有沒有一點對尊師重道之心?當真是皮癢了!」

  那小道士見狀,趕忙跑開:「師傅饒命,徒兒我不亂說話了!」

  小道士腳上亂跑,不知不覺間已經跑到了官道上,擋住了一行車馬的去路,最前面的馱馬陡然受驚,發出尖銳的嘶鳴,向前衝去。那小道士嚇了一跳,就地一滾,便從馬車的底下鑽了過去,脫出被馬蹄踐踏之險。

  「普盛,你沒事吧?」老道士跑了過來,趕忙在小道士身上摸索了一遍,問道:「可有什麼疼痛的地方?」

  「沒有,我沒有受傷!」小道士驚魂未定,急促的呼吸了幾口,方才保住老道士的胳膊:「剛才嚇死我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道士看到弟子這幅樣子,生出幾分憐惜之情,伸手在弟子腋下託了一下,扶其站起身來:「今後可要小心了,不能在官道上亂跑!」


  「你們兩個牛鼻子,都不許跑!不然打斷你的狗腿!」一聲暴喝引起了兩個道士的注意力,老道士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黑衣騎士,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手中提著一支馬鞭,馬鞭末梢已經快要頂到了自己的鼻尖。老道士眉頭微皺,伸出中指撥開馬鞭:「尊駕何人?為何惡語相加!」

  「惡語相加?哼!」那黑衣騎士怒道:「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嗎?你弟子方才驚了我家車馬,驚動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有半點閃失,扒了你們兩個賊子的皮,寸寸切了也不過分!」

  老道士看了看不遠處的馬車,只見車旁站著十多人,除了那輛四輪馬車看上去有些新奇之外,倒也看不出貴賤貧富來,他咳嗽了一聲:「衝撞車駕是我這徒兒的不是,不過要如何處置自有國法,豈是由著你們要殺要打的?」

  「國法?」那騎士怒極反笑,舉起馬鞭便迎頭抽了下來,口中罵道:「老東西看清了,老子手裡的就是國法!」

  那老道士眼明手快,以與其外表全然不相符的速度向後退了半步,右手一刁,已然將馬鞭的末梢抓在手中,不待那漢子怒罵,老道士便將馬鞭在手腕上纏了一圈,低喝一聲,整個身體隨之一震,那黑衣騎士只覺得一股莫名的震動隨著馬鞭傳入自己身體,隨之便覺得全身麻痹,便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摔了個頭破血流。

  「兄台!」老道士彎腰將那黑衣漢子扶起,拍了拍其身上的塵土,將馬鞭塞回其手中:「國法之事,不可妄言呀!」

  馬車那邊看到這邊動了手,立刻跑了幾人過來,鏘鏘拔出刀劍,一副即將動手的樣子,老道士雙手合十,念了聲道號,高聲道:「爾等主人是誰,帶我去見他便是!」

  來人中為首的是個四十出頭的精壯漢子,臉和脖子上有數處刀疤,看上去頗為怕人,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老道士,又看了看被摔得如閹雞一般的部下,揮了下手:「都帶過去!」

  小道士小心翼翼的跟在老道士身後,壓低聲音道:「這個臉上有刀疤的漢子是不是很厲害呀?」

  「為何這麼說?」老道士問道。

  「我看他的樣子,就覺得很害怕,就好像他馬上就要殺了我一樣!」小道士壓低聲音道。

  老道士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心中卻沒有表面上那麼輕鬆。和小道士一樣,他也從這個疤臉漢子身上感覺到了那種可怖的壓力,而不同的是,他知道這種壓力只有那種殺人無算的百戰之士才有,他原先還對車馬上的主人不是太在意,覺得也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官宦人家,實在不行就帶著小徒弟跑了就是,但現在看來只怕自己看錯了,有這樣的百戰之士當護衛,車馬里的是何等人物?

  「夫人!」那疤臉漢子向車裡拱了拱手:「方才驚擾車馬之人帶來了,還請處置!」

  馬車的門帘被挑了起來,老道士看到車廂里坐著一個青年夫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約莫只有兩三歲,生的頗為俊秀可愛,白嫩的臉上還有幾滴淚水,正好奇的看著這兩個陌生人。

  「女施主,小施主!老道見禮了!」老道士向車上婦人合十行禮,小道士見狀,也趕忙跟著行禮。


  「哼!」那婦人冷哼了一聲:「你這老道好生大膽,竟敢驚擾我等的車駕,你可知道這車中是何人?若是有個萬一,你擔當的起嗎?」

  「回夫人的話!」老道躬了躬身子,道:「方才驚擾貴方車駕的是老道的弟子,還請夫人看他年幼無知,原諒則個!」

  「他年幼無知,你也年幼無知?」那婦人怒道:「好,你徒弟我不責罰他,那你呢?要不要承擔管教不嚴之罪?」

  老道心中一驚,不過話既然說到這裡,也退讓不得了,他只得沉聲道:「夫人既然這麼說,貧道自然承擔,這裡距離范陽也不遠了,便隨夫人去官衙一趟便是了!」

  「官衙?」那青年婦人冷笑了一聲:「哪裡要這麼麻煩,就在這裡便行了。老道,你莫以為是我欺負你了,范陽府若是知道你衝撞了這車駕,只會比我處置的更重,不會更輕!」

  老道將信將疑的看了看那青年婦人,那婦人見狀,冷哼了一聲,對那疤臉漢子道:「你告知這道人咱家的身份,也好讓他死心!」

  那疤臉漢子唱了聲喏,從腰間取出一塊腰牌,向老道面前晃了晃:「老道,俺是在王大將軍左廂親軍當差的。這位便是大將軍正妻的嫂子,而她懷中的孩子便是大將軍的子嗣。」

  老道聽了那疤臉漢子的話,已經是面色如土。如今王文佐的名字在大唐自然早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如那婦人說的,假如范陽府得知大將軍的親眷子嗣受到驚擾,自己師徒二人最少也要去西南之地走一遭,一刀梟首也不是不可能。

  「夫人說的是!」老道苦笑道:「老道的確有管教不嚴之罪,任憑夫人您處置!毫無怨言!」

  「算你識相!」那婦人冷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下老道:「你這老道年歲不小了,若是一頓打,只怕便要了你的性命,反倒是有損這孩子的陰德!若是放了,卻又便宜你了,該如何處置你呢?」

  正當那婦人為難的時候,她懷中那孩子突然扯著她的衣袖,咿咿呀呀的說些什麼,那婦人低頭聽了聽,笑道:「你這個小娃娃,怎的有那麼多鬼心思!行,便便宜你這老道了!」她咳嗽了兩聲,對老道道:「老道,算你運氣好,你若能把我這小寶貝逗樂了,我這次便饒了你,不然,便只能送你去海東走一趟了!」

  老道聽到婦人這般說,鬆了口氣:「多謝夫人寬厚!」

  「莫要謝我,要謝就謝這孩子!」夫人冷笑道:「若是依我的心思,肯定要先打你一百鞭子再說的!」

  老道笑了笑,往四周看了看,先告了聲罪,走到路旁,從樹上摘了十多片葉子來,重新回到馬車前。深吸了口氣,然後猛地把樹葉往天上一拋,樹葉飛起,然後向地上慢慢飄落下來。老道猛地噴出一口氣,將最近的一片樹葉噴的重新飛起,然後是第二片、第三片,這老道吞吐氣息,宛如長鯨飲水一般悠長,竟然以一人之氣息,將十多片樹葉始終在空中起伏,並不落地。圍觀眾人看在眼裡,無不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老道就這般吞吐氣息了半盞茶功夫,突然一聲長嘯,伸出手臂,將那十多片樹葉重新接回手中,然後向馬車上的婦人拱了拱手:「老道獻醜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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