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兄弟重見
2024-10-20 02:59:53
作者: 克里斯韋伯
第827章 兄弟重見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須陀笑了笑:「而且需要囚犯的地方還很多,修築道路,排乾沼澤,哪裡不需要人手?不說別的,滄州你也都看到了,鹽場有多少人要多少人,有的工坊連七八歲的孩子都要了,這五十個囚犯,還是我託了兄弟的面子才要來的!」
「七八歲的孩子能幹什麼?」何五吃了一驚。
「燒水,梳羊毛呀!這些又不要多少氣力!孩子不用給工錢,給口飯吃給身衣服穿,有個地方睡覺就行了,有時候比成年人還好用呢!」須陀道:「我也是來了滄州發現街上沒有乞丐,一問才知道這裡街上不許有人乞討,只要是無業乞討之人就全部抓了送到營地里,然後缺人手的工坊老闆就來掏錢帶回去,就算是眼盲的,斷腳的也有人要!」
「眼盲,斷腳的有什麼用?」
「搓繩子呀!滄州這麼多船需要多少繩索呀!眼睛看不見,腳不能動又不妨礙手上幹活!所以元寶和我說,這滄州還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是幾間不起眼的破草屋,裡面住著五六個黔首,也沒幾隴田,說不定一年都能賺三四百貫來,著實不能以貌取人!」
「原來如此!」何五咂舌道:「那要是這樣,船上人手短缺的情況還真沒有辦法了!」
交談停頓了下來,茶香瀰漫著艉樓的露台,須陀看著青鳥號在東北風的推動下,繞過遠處的海岬,駛向更廣闊的海面。此時他不禁回想起當初在捕鯨船上的日子,狂風夾雜著雪片,掃過海面,鯨魚巨大的脊背在海面上時而浮起時而沉沒,水手們在甲板上大聲呼喊,轉動絞盤好放下小艇,勇敢的人們向鯨魚投擲標槍,巨獸痛苦的翻轉身體,掀起潑天巨浪,標槍尾部的繩索被繃的筆直,拖曳著快艇奔馳如飛……
「公子,公子?」何五的聲音將須陀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剛剛有點走神了!想起以前在捕鯨船上的事情了!」
「捕鯨船,那可是個辛苦活!」何五咂舌道:「不夠聽說運氣好的話,很賺錢,一次出海船主就能把船賺回來!」
「不止!」須陀搖了搖頭:「捕鯨船和別的海上營生不一樣,船主最多也只能占七成,三成是水手們的,因為捕鯨是要人拿命去拼的,沒錢掙就就沒人拼命,自然也捕不到鯨魚。這麼說吧,我參加的最後一次捕鯨航程,船上有二十五個船員,我們在海上飄了快四個月,最後我們回到難波津的時候,船艙里光是鯨脂就有七百二十石,船上最老的水手歇手不幹了,他的積蓄足夠他在奈良湖畔買下一個院子和二十畝菜地,夠他養老了!」
「真是羨慕呀!」何五的眼睛露出了羨慕的光:「奈良湖畔的院子和菜園子,但願我年老的時候也能買得起,這麼說來捕鯨還真是賺錢呀!真希望我們這趟也能遇上鯨魚,發一筆橫財!」
「那桅杆上的瞭望手可要打起精神來,鯨魚的噴水可不容易發現!」須陀笑道:「還有,船上還要準備好各種裝備,比如魚叉、標槍,長達兩百步的繩索,浮標,還有那種兩頭尖的小艇,這一切都得準備停當!不然事到臨頭你也只能乖乖的看著鯨魚遊走了。對了,最重要的是木桶,許許多多的木桶,還有大鐵鍋,沒有那玩意你就沒辦法把鯨脂裝起來,那可是鯨魚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何五一邊點頭,一邊摸出一個小本本記錄,這讓須陀笑了起來:「你不會真的打算捕鯨吧?我們的航程的確會經過鯨魚很多的海域,但相信我,這件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事在人為嘛!」何五笑了起來:「誰又會嫌錢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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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黃海後的第三天中午,船隊抵達了周留港,不過只在這裡停泊了一天,從岸上運了一些新鮮蔬菜水果,添了淡水,就啟航了,船隻沿著朝鮮半島朝黃海一側的海岸線向東南方向航行,然後在對馬海峽折向北面,進入瀨戶內海,一直駛向當時倭國的首都,也是最大的港口難波京。
早上很早的時候瞭望手就看到了從尾張國來的酒船,這說明他們已經激距離目標不遠了,當時須陀正沉浸在綠色的海水裡,除了青魚號之外,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大海。他在海面上游著又潛下去,涼爽的海水經過他的頭髮,滑過他光潔的皮膚,他享受著海水的清爽和涌動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母親腹中,輕鬆而又安全。在離開船的這段時間裡,他用不著思考那些數不勝數的問題:船上的人員,兄弟們的競爭、船身、索具、船隻的航線,當他呆在甲板上的時候,他的頭腦始終被這一切索纏繞著,不得輕鬆。
「公子,您沒事吧?」何五高聲喊道。
「我沒事!」須陀高聲喊道:「不用擔心,我小時候就經常在這一帶,我對這裡的海很熟悉!」
「有船!」這時船首樓的瞭望手高聲喊道:「有一條帆船,不是兩條,三條,正從西北方向過來,扯著橫帆!」
「活見鬼!」何五低聲罵道,他提起嗓門,對水中的須陀喊道:「我們得做好戰鬥準備,我把纜繩放下來,您快抓住!」
須陀應了一聲,他三下兩下游到何五拋下的繩索旁,將其末端栓在自己的腰上,然後很輕鬆的游到船尾,連拉帶拽的上了甲板,水手送上干毛巾,他擦乾淨身體,穿上套衫,向瞭望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是運送年貢的船隻!」須陀用非常肯定的語氣道:「我們應該距離難波京不遠了!」
「那就太好了!」何五笑道:「青魚號有點漏水,船首桅也被吹壞了一些,水手們也憋壞了。最好能趕快抵達難波津,修好船,讓水手們也上岸快活快活!」
「最好別惹麻煩!」須陀盯著何五的眼睛:「依照計劃,我們在難波津只能待三四天,然後就繼續向北,對我們來說時間很緊迫!」
「您放心!我不會忘記計劃的,一切都在這裡!」何五指著自己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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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離開難波京,已經過去四年了,須陀站在船舷旁,看著岸上的一切:寺廟與宮殿、花園與噴泉、果林與田野,蜿蜒的河流、碧玉般的奈良湖、隆起丘陵上的佛塔。相比起自己離開時,難波京變得更富有、更美麗了,她就好像一位美麗的貴婦人,雍容華貴,儀態萬方,而自己的兄長就是這裡的王、神靈以及主人。
「尊貴的須陀公子!」一名身著紫袍的軍官站在跳板下方,在他的身後是二十名全副武裝的武士,他向須陀微微欠身:「我是高延年,陛下的朋友,奉命前來迎接您的到來,請您下船隨我前往萬年宮,陛下在那兒等著您!」
「萬年宮?」須陀好奇的問道:「那是哪兒?我不記得難波京有這座宮殿!」
「就在賀拔雍將軍的舊宅邸!」高延年笑道:「賀拔將軍死後,陛下收回了這座宅邸,將其改建為自己的住處,改名為萬年宮!」
「兄長沒收了賀拔將軍的舊宅?」須陀吃了一驚:「這怎麼可能?我記得父親曾經說過,不許追究賀拔將軍的舊事的!」
「呵呵!」高延年笑道:「公子,陛下沒有追究賀拔將軍的舊事,也沒有沒收宅邸,而是用金錢和田莊從賀拔將軍的兒子們手中買來的,說實話,那宅邸的規模和華麗程度太過分了,不是人臣可以居住的地方,陛下這也是為了賀拔將軍的後人們好!」
須陀皺了皺眉頭,他跟著王文佐歷練這麼多年,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自然知道兄長拿回賀拔雍的舊宅邸不是為了自己一己的享受,他這麼做是為了向倭國上下所有人證明一點——他才是倭國至高無上的主人,任何試圖居於他之上的人都將會被打倒在地。理論上這的確沒錯,但內心深處須陀對彥良的做法還是有一點小疙瘩。
在高延年的引領下,須陀一行人來到萬年宮。有侍女幫助他洗浴更衣,然後引領到一片清涼的樹蔭下,須陀看到自己的兄長正坐在一張胡床上,膝蓋上放著一張古琴,在他的旁邊或站或坐著四五個年齡相仿的男子——都身著紫袍。
「看看是誰來了!」彥良從胡床上站起身來,他興奮的張開雙臂:「須陀,你長高了,也壯實了,已經完完全全是個男人了!」
「謝謝!」須陀有些窘迫的彥良擁抱了一下,他注意到兄長的下巴和上嘴唇都留了鬍鬚,也許他希望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威嚴一些:「很高興能再見到您,兄長!」
「我聽說過一些你們的事情!」彥良抓住須陀的手臂,讓其與自己並肩坐在胡床上:「護良成了天子的妹婿,還帶兵去蜀中征討賊寇了,元寶當了滄州刺史,主管鹽業,而你就更了不得了,父親把開拓海疆的事業交給了你!」
「這都離不開兄長們的幫助!」須陀低聲道:「否則我也做不了什麼!」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彥良笑道:「父親最在乎的就是你,而且你在海東開拓的地盤越大,對我也越有利,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說到這裡,他親密的向須陀擠了擠眼睛。
「對兄長你愈有利?兄長您這是什麼意思?」須陀心中咯噔一響,小心的問道。
「這你還不懂嗎?」彥良笑道:「你開拓的方向是往東北吧?距離倭國的蝦夷島也就是一水之隔,你那邊開拓的地盤越大,航線越方便,將來倭國可以去地方就越多。大唐雖然強大,但歸根結底都城在長安,在洛陽,到倭國就夠遠了,再去更東更北的地方就更遠了。就算占領了,時間久了也控制不住,所以那些地方就算再好,大唐天子也是沒啥興趣的!」
彥良的話就好像一顆落石,頓時在須陀的心中激起了漫天漣漪,正如彥良說的,從地理上看,以日本本州島奈良盆地為核心的倭國的確比以長安洛陽為核心的大唐更方便向海東地區擴張。由於彥良兄弟兩人此時也不知道新大陸的存在,他們當然只能把王文佐的開拓限制在今天東北和外東北區域。
「可是兄長有沒有考慮過父親的想法?」須陀低聲道。
彥良擺了擺手,身旁的那些紫衣人紛紛走開了,胡床旁只剩下他們兄弟二人。
「父親已經五十了!人總是要死的!」彥良笑道:「他雖然志向高遠,才略無雙,但畢竟也只是個人,能把生前事情都顧好了就不錯了,身後事還是只能靠我們自己。」
「兄長你是什麼意思?」須陀問道。
「須陀,我聽元寶說,這幾年父親身邊那個崔大娘子跳騰的挺厲害,你也吃了不少她的苦頭吧?」彥良突然問道。
「倒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她才是父親的正妻!」須陀道。
「正妻?」彥良笑了起來:「須陀,我這句話你記住了,父親的正妻只有一人,那就是我的母親,琦玉皇女,只有身帶著天照大神血脈的她,才配當父親的妻子!」
「這——」聽到彥良這句話,須陀不由得啞然,片刻後才說:「兄長,您母親雖然尊貴,但畢竟早就過世了,父親娶崔氏為續弦也沒啥吧?」
「若是續弦,那也應該是長公主殿下,論身份,論親近,論認識先後,也都應該是長公主殿下!」彥良厲聲道:「不說別的,當初長公主殿下待我們如何?若是她成了父親的正妻,又怎麼會有後來那麼多事情?也不會薄待你吧?」
聽到彥良提起李下玉,須陀不禁黯然:「是呀,殿下的確待我等甚厚,但,但這件事情也是沒法子,勉強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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