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引導

  「這裡雖是廬州城比較繁華的地界，客流量多，但也沒有多到人滿為患一刻不停歇的地步。」

  「而且看菜單，菜品的價格並不是很貴，酒樓的地契雖然在東家的手裡，沒有租賃費用，但是這般客流量，就算刨除成本，一年進帳也到不了這麼多銀子吧？」

  「難不成這裡賣得是天上的美味佳肴？這東家是不是用這個噱頭騙他們，好獅子大開口？」

  周玄點頭頷首。

  連玲瓏都看出來了貓膩，想必孫冉跟宋氏也看了出來。

  「等會兒東家來了，看看帳本吧。」

  宋氏提了個意見。

  若帳本上敲不出什麼貓膩，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這地界不錯，五千兩銀子，雖說貴了點兒，但是沒有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很快，東家陳默方就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

  「三位今天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東家陳默方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滿臉堆著笑。

  他皮膚很白，手上帶著玉扳指，身上的錦緞一看就價值不菲，應該是這個年代的名牌。

  陳默方長得也不醜，可點頭哈腰，滿臉諂媚，搭配著一身名牌，總給人一種油膩虛偽的感覺。

  蕭玲瓏不禁皺眉。

  她是宗室女子，見多了這般阿諛奉承的人，有些反感。

  「今天不是來吃飯的。」

  孫冉說道，「東家的，帳本準備好了嗎？我們想看看帳本，看看這鼎香樓到底值不值五千銀子。」

  對於看帳本，孫冉是非常有把握的。

  他從記事開始，就已經可以看得懂帳本了。

  這是他能行商這麼多年的天賦。

  到底能不能賺五千兩，他一看便知道。

  「瞧我這記性！」

  陳默方一拍腦門，擺擺手，下人就將一摞帳本擺上來。

  「孫老弟，請您過目。」

  陳默方早就平好了帳目，就等今天孫冉帶著人上門查帳。

  既然也變賣酒樓，他怎麼也要最後撈上一筆，不然的話，豈不是對不起這麼多年來的辛苦？

  「我能不能也看看？」

  周玄隨後拿起一本，翻開著。

  「周先生竟然也懂帳本？」

  宋氏美目盯著周玄，他雖然奇思妙想，可總歸是個教書先生。

  莫非，他也懂理帳？

  「勉勉強強吧，也不是很懂。」

  「無妨，無妨。」

  陳默方卻在旁邊笑著說。

  誰來都沒用。

  他早就知道五千兩的價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孫冉又是混跡多年的老江湖，定會查看帳本。

  所以他提前平好了帳，就等著這一出了。

  「我也一起看看吧。」

  宋氏也取過了一本。

  她以前開過酒坊，大大小小的帳目都是經過她的手，對帳自然沒問題。

  宋氏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指頭在桌案上比劃，似是在比對數目。

  陳默方心中默念：看樣子，確是個行家裡手，手裡有東西。

  不過陳默方很自信，他做的帳，很漂亮，就算經年的老帳房，也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很快，孫冉合上了帳本，點頭道，「東家很難干，帳目的確很漂亮，沒有任何問題。」

  「那是那是……這家酒樓可是小的這麼多年的心血啊，能不上心嗎？」

  陳默方點頭哈腰，心中得意不已。

  瞧著有本事，可還是嫩吶。

  他只是略微耍了點兒手段而已，就糊弄過去了。

  不過旁邊的宋氏卻眉頭微蹙。

  雖然帳目沒問題，可她總感覺怪怪的，仿佛哪裡出了問題。但進出的帳目有理有據，沒有絲毫遺漏。

  難道是她思慮太多了？

  「既然沒問題，那在下就弄合同了？幾位要是有意向，今天就把酒樓盤過去，怎麼樣？」

  陳默方諂媚地笑笑，準備把帳本拿走，周玄的手卻拍在了帳本之上。

  「等會兒，帳本似乎有問題，想要請教東家。」

  眾人驚訝地看向了周玄。

  周玄難道看出了問題？

  怎麼可能啊。

  連孫冉這般老江湖都沒有看出來問題，周玄這麼年輕，如何能看出問題？

  他是不是搞錯了？

  陳默方卻笑道，「這位兄弟，您開玩笑了吧，這本帳清清楚楚，怎麼會有問題呢。」

  肯定是在故意詐他。

  這種手段，陳默方見多了，無非是想要壓價而已。

  「周先生，真有問題？」

  孫冉小聲問道。

  說實話，他雖然沒看出來，但是總覺得這本帳太漂亮了，怪怪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周玄並沒有理會陳默方跟玲瓏，轉而問向玲瓏。

  「玲瓏，你看一下。」

  蕭玲瓏取過帳本，她雖然很努力在看，可依舊是雲裡霧裡的。

  「師父，弟子沒看懂。」

  蕭玲瓏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這裡，帳本的進出都有記錄，每個月，帳房先生會平好帳目。比如這裡的兩吊錢……」

  「這是進帳，也就是收入。」

  「這裡，買肉，就是出帳，也就是成本，還有這裡，是發出的月錢，也都是出帳。」

  「再看這裡，每個月帳房平好帳之後，把利潤交給東家，進帳跟出帳相同，就是平帳。」

  周玄指著幾個地方，耐心地教著。

  蕭玲瓏點點頭，似乎懂了一些，「但是我看昨天師父的那個表格，不是用進帳跟出帳來算的吧？好像叫什麼借跟貸。」

  「其實是一個道理，借與貸，只是比較正式的叫法。」

  「我懂了。」

  看到周玄借著這個機會教學生，陳默方挑了挑眉，有些不悅。

  他這裡又不是教書的學院。

  孫冉跟宋氏倒是不住點頭。

  怪不得周玄的名聲這般好，的確是個好的教書先生，不放過任何一個教學生的機會。

  其實看帳並不難，一教就會。

  難的是帳本裡面的一些貓膩。

  「這位先生，在下……」

  周玄抬手，打斷了陳默方的話，「東家，請等一下。」

  他指了指一處帳目，「玲瓏，你看下這幾筆帳。」

  「這裡是兩年前的出帳，再看看前後的帳目，多對比，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周玄耐心地教著，蕭玲瓏也學得很認真，瞧了一會兒，便發現了問題。

  蕭玲瓏問向東家，「東家，為什麼這裡豬肉的價格似乎比前幾年，低了一點啊。」

  聽到蕭玲瓏如此問，周玄笑著點點頭。

  他應該以前沒看過帳，只是引導了一番，竟就發現了問題。

  沒想到這個小弟子還挺有天分。

  「還有這裡，這裡，出帳的金額，都要比前幾年低不少。」蕭玲瓏疑惑地問道。

  購買的成本變低，自然帳目上的利潤要高上幾分。

  蕭玲瓏不止發現豬肉要比市面上的價格低很多，甚至一些日常所用的菜品，也比往年的價格低上很多。

  的確是有些奇怪。

  雖然都低那麼一點點，但是這麼多菜品的成本累計起來，可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利潤，自然就高的離譜。

  「幾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自然不懂。那年雨水茂盛，水草豐饒，養豬成本要比往年低很多，蔬菜糧食也便宜了許多，自然成本要低不少。」

  陳默方小心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蕭玲瓏淡淡一笑。

  他原本還以為陳默方會用他有特殊渠道，才讓菜品的成本降低很多。

  若陳默方用這個理由，蕭玲瓏倒一時之間，還看不出什麼問題，只能稍後去查。

  可現在，陳默方找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那現在就能拆穿他的鬼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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