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人承受不住善意

  從蕭天權的行宮驛館出來之後，周玄並沒有上馬車。

  沿著回家的路，步行而走。

  不爭老道在後面牽著馬，陽光斜穿而過，前面那道身影愈發修長，卻又顯得格外落寞與孤獨。

  「喵！」

  耳邊傳來了一聲貓叫，吸引了周玄的注意。

  周玄取過馬車中的食盒，彎下腰遞了過去。

  貓的性子與狗不同。

  狗：誰第一個給我吃的，那便是我親爹。

  貓：誰給我吃的，我便是誰的爹。

  看到圍過來的幾隻貓，周玄扯了扯嘴角，不爭老道感覺這一抹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周玄扶了扶額頭，抬頭看向天。

  這操蛋的大周啊。

  穿越過來，路早就跑偏了。

  他想當教書先生，比逼成了商人。

  他不想入仕，可眼下，不入仕也不行了。

  大皇子挨抽，固然很爽。

  那是因為有蕭天權這條大樹靠著。

  可一旦蕭天權掛了呢？

  最壞的結果，大皇子繼位，第二天就把他給砍了。

  可這也是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

  畢竟是正宮嫡子。

  智商拉垮了點兒，架不住支持他的人多。

  擺在周玄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做掉大皇子。

  簡單明了。

  但以周玄現在的勢力，無異於作死。

  這條路，目前是行不通的。

  二：找個能跟大皇子抗衡的勢力。

  周玄摸摸貓頭，惹得進食的畜生不悅叫了一聲。

  選誰呢？

  周玄忽然眼前一亮。

  想到了一個很瘋狂，很扯的想法。

  蕭玲瓏？

  女帝？

  想想，還挺有挑戰性的嘛。

  等進了京城再說吧。

  不過這兩個法子，都需要人，錢跟勢力。

  周玄以前書生意氣，不屑與那些藏污納垢的人為伍。

  歐陽成鄒文成以及孫繁城這樣的人，固然是好，可若讓他們安心為自己辦事。

  難哦。

  現在想想，銀錢開道，反倒是最合適的法子。

  他懂世故，只是個不世故的人而已。

  眼下，為了保命，這個想法，怕是也要拋了。

  周玄當真懷念徐茂才吶。

  一個貪官，用銀錢就能拿捏的府尹，怎麼就被趕跑了呢。

  「回琅琊學院。」

  周玄已經想好怎麼做了。

  回到學院，周玄把所有弟子召集了起來。

  眾弟子面面相覷。

  還是第一次看到周玄如此凝重的臉色。

  「你們來學院這麼久，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

  周玄要用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些琅琊學院的弟子。

  這些人都是他親自教出來的。

  為了避免再次出現士子會安插線人的事情，用自己的人，是最保險的。

  周玄想到前世看到過的一部電視劇，亮劍。

  李雲龍便是把他的手下分兵出去，猥瑣發育。

  短短時間，一個團，便可成為一個師。

  或許，也該把這些雛鳥放飛出去了。

  光靠陳有容孫冉他們忙不過來。

  「都說說，出了學院，想幹什麼。」

  周玄不想勉強。

  每個人都有選擇跟命運。

  能留下，周玄歡迎。

  想走，周玄不會阻攔。

  陳儒臉色大變：「師父，您要趕我們走不成？」

  周玄搖頭：「難不成，你們想一輩子待在學院跟在我身邊？」

  「學有所成，自當離開學院。」

  「不管你們是科舉，參軍，甚至行商替別人做活，總要為自己活著。」

  「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眾人聞言，神色暗了暗。

  師父說得沒錯。

  他們早晚有離開學院的一天。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般快。

  周玄笑道：「等你們出了學院，前程似錦，可別忘了我這個師父。」

  「若那一天師父有難，喊你們幫忙，可不要撒手不管。」

  眾人齊齊躬身：「弟子不會。」

  周玄繼續說道：「為師這裡有兩個選擇。」

  「第一，你們各奔前程，逍遙自在。」

  「第二，你們也知道，我與有容正在合夥做生意，如果你們願意去幫忙，明天去找有容，他們自然會給你們安排一個好的去處。」

  「你們考慮一晚上，等明日，你們給陳儒一個答覆。」

  是去是留。

  全憑個人意願了。

  周玄安排妥當之後，喊來了希微。

  這些日子，他一直讓希微留意劉武那邊的動向。

  周玄跟王大發的燧發槍還缺最關鍵的彈簧，不能再拖了。

  希微給周玄帶來了個好消息。

  柳大山被不爭揍了一頓之後，迷上了賭博。

  欠了一屁股賭債。

  柳大山在外面一直以劉武的名義橫行霸道，早就習慣了。

  可惜，這一次遇上了硬茬子。

  對方才不管劉武的官身，直接帶人找上了門。

  劉武沒法子，變賣了不少家產，幫柳大山補齊了賭債。

  周玄沒說話，去了廬州的市集買了點兒東西，提著上門了。

  來到劉府。

  跟前幾次的拜訪不同。

  劉府的門口還一地雞毛，隱隱看到那些催債的混混留下的骯髒手筆。

  無非是在門口寫大字，潑豬血。

  劉武是官身，要臉面。

  看到周玄，老臉掛不住了。

  「周先生都聽說了啊。」

  劉武看到周玄手裡提著的東西，也知道周玄的來意。

  怕是衝著哪門手藝來的。

  「劉副統領別誤會，我只是來看看嫂子跟孩子。咱們男人做錯了事情，別苦了女人跟孩子。」

  周玄把手裡的東西往前推了推。

  劉武好面子，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替柳大山還賭債了。

  可想拿下劉武，往他身上使勁可不行。

  從他老婆孩子下手，最好的辦法。

  果然，劉武猶豫了一下，收下了東西。

  他的俸銀就這麼點兒，為了堵債，還變賣了不少家產。

  眼下，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

  「我知道周先生的來意，可那門手藝，請恕在下無能為力。」劉武說道：「若周先生以為送些吃食，就能讓在下服軟，這些東西，還是儘早拿回去吧。」

  周玄笑了笑：「劉副統領說笑了，我只是可憐女人跟孩子，與旁的事情無關。」

  隨後，周玄便起身告辭，搞得劉武滿頭霧水。

  第二天，周玄又買了些東西過去，沒提鉻礦的事情，放下聊會天轉身便走。

  第三天，劉武臉已經掛不住了。

  第四天，劉武媳婦都開始勸劉武。

  第五天……

  第七天的時候，劉武的兒子已經開始摟著周玄叫叔叔。

  半個月後，當周玄放下禮物轉身就走的時候，劉武實在忍不住，叫住了周玄。

  「周先生，請等一等。」

  周玄莞爾一笑。

  人，總是承受不住無緣無故的善意吶。

  哪怕善意，帶著很明顯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