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那個男人

2024-09-13 06:51:34 作者: 冷煉笙
  回生堂。

  隨著接診繼續開始,陸凌川再一次開始了長時間的望聞問切,如果都是真的生病也就算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根本就沒什麼病的姑娘,進了院長室之後開始各種閒扯與病因無關的話題,有的甚至還問起了陸凌川的生辰八字。

  對此,陸凌川只能哭笑不得。

  「下一位!」

  送走又一位花痴之後,陸凌川伸了個懶腰,調整了一下心態後,示意魏安繼續。

  很快,一名少年帶著一名青年緩緩走了進來,光看身上的穿著就不是一般人。

  陸凌川抬頭掃了一眼,不由得瞬間皺了皺眉頭,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他沒想到,朱允炆居然帶著李景隆喬裝打扮找上了門!

  有了上一世的經歷,他對這二人並不陌生,李景隆甚至還是他的手下敗將。

  「想不到名震京都的陸小神醫,居然如此年紀輕輕。」

  朱允炆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陸凌川的對面,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陸凌川,似乎忘了自己比陸凌川還要小兩歲。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陸凌川,可是第一眼就覺得很投緣。

  讓他更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聲名狼藉的紈絝,居然如此樣貌不凡。

  他是插隊進來的,否則外面那麼多人,根本不可能這麼快輪到他,因為聽說重病患優先,他就騙了導檢台的人,不過「病重」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後一臉陰沉的李景隆。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請問這位小哥哪裡不舒服?」

  陸凌川不動聲色的咧嘴一笑,照著正常的接診流程,隨口問了一句。

  他知道朱允炆是因何而來,他也在思考,要不要隱瞞自己就是那首詩的主人。

  他已經猜到,剛才外面一定有望春樓的人來瞧病,偶然認出了他,否則朱允炆不可能來的這麼快。

  他擔心的不是暴露自己是那首詩的主人,而是那天馮勝和傅友德也去過望春樓!

  萬一被人知道約他的是馮勝和傅友德,那麻煩就大了。

  朱允炆笑了笑,緩緩道:「我不是來看病的,是來交朋友的。」

  陸凌川收回了準備搭脈的手,平靜的看著朱允炆,淡然道:「這裡是醫館,不是酒樓藝館,只有醫士和病患。」

  「如果閣下二者皆不是,那麼可以離開了,我很忙。」

  聽聞此言,站在朱允炆身後的李景隆立刻沉下了臉,冷冷道:「放肆!你最好想清楚再開口!」

  看到這一幕,站在門外的魏安立刻快步走了進來,一臉敵意的盯著臉色陰沉的李景隆,大聲道:「十三哥,要請他們出去麼?!」

  他並沒有看出眼前這二人的身份,如果認出來了,恐怕就不敢這麼說話了。

  但無論如何,他不會坐視任何人敢挑釁十三哥。

  李景隆也看向了魏安,臉色越發陰沉,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刀上,眼看著就要和魏安動手。

  魏安也絲毫沒有懼怕,他也有刀,就藏在衣袖裡,雖然很短,但足以拼死一搏。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陸凌川和朱允炆同時伸出了一隻手,不約而同的各自製止了自己的人。

  陸凌川笑了笑,衝著魏安使了個眼色,讓魏安離開了房間,關上了房門,守在了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魏安很聰明,當下就明白了什麼,雖然他不認識朱允炆,但已然猜到身份不簡單。

  朱允炆意味深長的再一次打量了陸凌川一眼,緩緩道:「你知道我是誰?」

  陸凌川笑了笑,道:「在醫士的眼裡,只有病人,但我知道你的確不是為了看病而來。」

  朱允炆道:「沒錯,我是專程為你而來,我姓朱。」

  陸凌川道:「哦。」

  朱允炆愣住。

  【哦?】

  【他居然只答了一個「哦」。】

  朱姓乃國姓,即便陸凌川不認識自己,也一定已經知道自己是皇親國戚,可是居然還能如此平靜,回答的如此敷衍。

  朱允炆笑了。

  他從未像這樣笑過,雖然被人無視,卻非但沒有介意,反而心中更為讚賞。

  【是啊,坐在對面的,可是那個膽敢擊鼓闖宮,與皇爺爺當面對峙的人!】

  「我叫朱允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試探,又或許是因為好奇陸凌川的反應,朱允炆笑了笑,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太孫殿下,失敬失敬。」


  陸凌川拱了拱手,笑著說了一句,可是卻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屁股都沒有抬一下。

  「既然知道你面前的是太孫殿下,還不跪地行禮?!」

  一旁的李景隆見狀,再一次變了臉色,聲如洪鐘。

  話音剛落,門外的走廊中就傳來了一陣騷動,看樣子已經聽到了李景隆的剛才的話。

  當朝太孫得了病不找宮裡的太醫,反而跑到了回生堂,這怎麼也是一條爆炸性的消息。

  一時之間,消息迅速從二樓傳到了一樓,從一樓傳到了街外。

  陸凌川緩緩抬起了頭,看著第二次沖自己大喊大叫的李景隆,忍不住露出了滿臉笑意。

  可是李景隆看到那抹笑意時卻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刀!

  因為那抹笑容里充滿了殺意!

  朱允炆再次抬手,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制止了李景隆的魯莽,接著輕聲道:「他見了皇爺爺都未曾跪過,何況是我。」

  那日明和殿內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而朱允炆就是其中的一個。

  陸凌川將目光從李景隆的身上收回,不好意思的衝著朱允炆拱手笑了笑,淡淡道:「多謝太孫殿下見諒,在下並非不敬,只是在這回生堂內,的確只有醫士和病人。」

  對於李景隆,無論是第一世,亦或是第二世,還是如今的第三世,他都從未放在眼裡,一個只會打敗仗的人,沒資格在他面前頤指氣使。

  如果不是李景隆無能,靖難之役中燕王也不可能那麼輕易攻進應天府。

  朱元璋最大的錯誤就是借著藍玉一案幾乎屠盡了淮西一脈的老臣,而朱允炆最大的敗筆,就是錯把李景隆當作徐達、常遇春般重用。


  朱允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未放在心上,接著又道:「本宮今日前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問問陸公子。」

  陸凌川隨口道:「在下洗耳恭聽。」

  朱允炆直勾勾的看著陸凌川,道:「公子可曾去過望春樓,且在樓中指酒為詩,寫了一首蘊藏凌雲之志的千古絕詩?!」

  隨著話音落下,朱允炆和李景隆全都緊緊地盯著陸凌川,看他如何作答。

  不過一個希望是,另一個卻希望不是。

  陸凌川笑了笑,漫不經心道:「的確是我,但算不上什麼千古絕詩,殿下博覽古今典籍,腹有乾坤,怎敢在殿下面前班門弄斧,不過雕蟲小技爾。」

  聽到陸凌川的回答,朱允炆瞬間睜大了雙眼,露出了一臉抑制不住的喜悅。

  而他身後的李景隆卻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面色再次陰沉,似乎並不希望那首詩的主人就是眼前目空一切的陸凌川。

  朱允炆點著頭,激動道:「原來真的是你!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有人在尋找這首詩的主人,可又為何不聲不響,沒告訴任何人那首詩是你所寫?」

  他有些不解,既然心有凌雲之志,又怎麼能甘心平庸,躲在這麼一間醫館中隱姓埋名。

  陸凌川苦笑了一下,淡淡道:「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的無病呻y而已,既然殿下知道我的身份,那自然也知道家父的處境,有些事,只能在幻想里才能實現。」

  他已猜到了朱允炆的來意,但他不能承認那首詩代表的意境,不只是因為朱允炆並非是他心中的明主,還因為朱允炆來過回生堂的事,以及他是那首詩的主人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都,傳進朱元璋的耳中。

  現在還不是暴露自己野心的時刻!

  更何況,他原本就從未想過依附誰,上一世的路,他不想再走一遍!

  他的命運,只有他自己說了算,也只能他自己掌控!

  而他之所以承認他就是那首詩的主人,只是為了阻止朱允炆繼續追查下去,否則馮勝和傅友德也曾出現在望春樓的事,很有可能敗露!

  一旦如此,他將再次回到原點,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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