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如履薄冰

  回生堂。

  後院廂房之內，陸凌川和馮勝以及傅友德相對而坐，臉上各自都帶著謙和的笑意。

  由於二人是暗中被陸凌川約來相見的，都換了一身比較低調普通的衣著，不認識的人根本不會認出他們的身份。

  陸凌川察覺到，今日這二人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明顯跟之前不同，神色之間似乎更多了一些尊重。

  昌平默默地為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接著轉身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寸步不離的守在了門外。

  「馮公，傅公，請用茶。」

  陸凌川端起了茶杯，衝著二人抬手示意了一下，面帶微笑的輕抿了一口。

  馮、傅二人也端起了茶杯，示意了一下，笑眯眯的品了一口茶。

  緊接著二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由馮勝先開了口：「陸大人明日就要去錦衣衛任職了，恭喜恭喜啊。」

  說話間，二人不約而同的抱拳祝賀了一下。

  陸凌川笑著還了一禮，笑道；「在您二老面前，怎敢以所謂大人自居？區區一個百戶而已，在在下看來，只不過得到了一個更適合施展我們之前謀劃的身份而已。」

  「說起來，在下和藍家能走到今日，還得感謝二老當初的仗義援手，這份情，在下永不敢忘，日後必定報答。」

  馮勝擺了擺手，道：「言重了，藍公的沉冤昭雪，陸大人的飛黃騰達，都是因為陸大人本就擁有麒麟之才，是你自己爭來的，我們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陸大人在北境的傳聞，我們都聽說了，真沒想到，陸大人居然擁有如此高強的身手，如果放在軍中，一定能成為軍中翹楚，取得的成就絕不比藍公當年差。」

  「陸大人如此受陛下器重，還能記得當初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們二人已經十分欣慰了，還談何報答？」

  聽完馮勝的話，陸凌川笑了笑，各自看了二人一眼，認真道：「二老儘管放心，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麼，都不會忘記當初我們三人之間的約定，我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

  他看得出來，自從朱元璋親封自己為錦衣衛百戶之後，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變了，徐輝祖是這樣，連馮勝和傅友德也是。

  剛才馮勝的那一番話，看似是在稱讚和祝賀，但是字裡行間都是在暗示他，別忘了當初營救藍玉之時達成的盟約。

  這時，傅友德也笑著開了口：「陸公子的話，我們當然相信，但我們心中所謀之事，比天還大，無論如何都得小心謹慎，萬一哪一步走錯了，可不光是滿盤皆輸，連小命都得搭進去。」

  隨著話音落下，馮、傅二人又對視了一眼，捋須而笑。

  陸凌川聽出了傅友德話中有話，挑了挑眉毛，淡然道：「傅公有話不妨直說，我們之間，不必見外。」

  聽了陸凌川的話，傅友德頓了一下，緩緩道：「那老夫就說了？」

  「有人在查三月之前徐家二小姐到府中打聽老夫遠房親戚一事，幸虧老夫當初告訴徐家二小姐的回答是府里從沒有來過什麼遠房親戚。」

  「當時老夫知道陸大人乘坐馬車被徐家二小姐看到之後，就製造了府中馬車丟失的假象，當時只是防患於未然，沒想到如今居然真的有人在暗中調查此事。」

  「府里的車夫還被人從家中抓走審問過，回來之後遍體鱗傷，要不是老夫早有叮囑，恐怕事情就敗露了。」

  聽聞此言，陸凌川忍不住渾身一震，心驚不已！

  他知道自己無意之間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那日在宮中，朱元璋問起他和徐妙錦之間的關係時，他一時口快，就告訴了朱元璋自己和徐妙錦初遇時候的情形，可是卻忘了，他當時乘坐的是穎國公府的馬車！

  他大意了！

  這一刻，他的整個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濕！

  遲疑片刻之後，陸凌川緩緩起身，衝著馮勝和傅友德拱手一禮，滿臉歉意，認真道：「這件事，是在下疏忽了，差點連累到二老，還望恕罪。」

  馮勝急忙起身將陸凌川扶起，笑了笑，道：「陸大人言重了，既然我們是盟友，那自然是同生死，共患難，想來他日若是我們二人中有誰出了錯，陸大人也會義無反顧的為我們擺平。」

  傅友德也笑了笑，緩緩道：「馮公說的沒錯，陸大人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放心吧，此事我已經替陸大人搪塞了過去，不會有事的。」

  陸凌川點了點頭，漸漸眉頭緊鎖，遲疑道：「可是傅公給出的答案，能蒙得住辦差的人，但能蒙得了老頭子嗎？」

  馮勝抿嘴一笑，淡然道：「陸大人覺得，即便你沒有露出這個破綻，他就一定會相信你嗎？」

  陸凌川愣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

  馮勝又道：「所以，既然這個破綻已經揭過，那就不會再有什麼麻煩，該懷疑你的時候，他絕不會猶豫，更何況，他從未真正相信過任何人。」

  「但是即便如此，我等還是得小心謹慎，總不能讓懷疑變成真的吧？所以日後還望陸大人多加小心，畢竟如今你已是朝廷中人，離他越近，你就會越危險。」

  陸凌川點了點頭，拱手一禮，道：「請二老放心，絕不會有下次了。」

  馮勝笑了笑，沒有再繼續糾纏，端起了茶杯，緩緩道：「喝茶。」

  接著二人便沒有繼續再提，各自端起了茶杯，默默地喝起了茶。

  陸凌川一邊心中回想著那日見朱元璋的時候還有沒有露出別的破綻，一邊同樣端起了茶杯，不過很快就察覺到杯中的茶水已經涼了，於是急忙起身又為馮、傅二人親自換了一杯。

  馮勝微微頷首之後，再次開口：「不知陸公子今日約我二人前來，所為何事啊？」

  陸凌川看了一臉好奇的馮勝一眼，緩緩向後退了兩步，拱手一禮，道：「是這樣，在下是想麻煩二老，想辦法派人在軍中籠絡與燕王有仇有怨之人，無論軍職大小，只要是跟燕王不對付的人，就讓他變成我們的人，具體用什麼辦法，二老心中自然比在下有數。」

  「畢竟，想要完成我們心中的謀劃，除了老頭子，燕王是最大的阻力，所以光靠淮西一脈還遠遠不夠。」

  「而且除了燕王之外，其他任何派系都有可能與我們為敵，畢竟覬覦皇權的人，不在少數！」

  「若想讓儲君之位易主，確保太孫朱允熥能名正言順的坐穩皇位，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勢力來對抗將來有可能跳出來的任何反對這一切的人！」

  聽完陸凌川的話，馮勝和傅友德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緊接著，馮勝輕輕點了點頭，道：「陸大人請放心，此事我們早就已經著手開始做了，看來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陸凌川笑著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二老了。」

  馮勝笑道：「好說。」

  「既然沒有其他的事了，我們也該走了，免得待的太久被人發現。」

  說話間，馮勝和傅友德已經起身，笑著沖陸凌川抱了抱拳，接著轉身向門口走去。

  「二老慢走。」

  陸凌川面帶笑容，親自將二人送出了門外，接著目送著昌平一路護送二人走出了回生堂後門，上了門口的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

  隨著馬車消失在門外之後，陸凌川臉上的那抹笑容也瞬間消失。

  關上後門的昌平緩緩來到了陸凌川近前，發現陸凌川的神色之後，輕聲道：「十三哥？怎麼了？」

  陸凌川遲疑了一下，搖著頭，道：「沒什麼，只是感覺剛剛和死神擦肩而過了！」

  「馬上通知鐵雄，收攏江湖高手的事，得儘快了！不是江湖中人也行，只要身手好，出身來歷都不重要！」

  昌平答應了一聲，疑惑的看了陸凌川一眼，轉身快步離開，前往順風驛站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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