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順風驛站。

  密室門剛一關上，鐵雄就拱手一禮，直接道：「剛剛收到消息，超過半數的朝臣全都進宮求見了陛下，其中一部分人聯名上奏，列舉諸多罪證，狀告都察御史費子敬中飽私囊，貪墨贓銀數萬兩！」

  「如今費子敬已經被錦衣衛直接緝拿歸案！下了詔獄！」

  「還有一部分朝臣請求陛下徹查蔡雲培，聲稱蔡元培勾結北元，定是受了什麼人暗中指使！」

  「也有一部分人誰都不偏，懇請陛下將蔡、費二人全部繩之以法，絕不姑息！」

  「這個消息已經在朝堂之中迅速傳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鬧得滿城皆知！」

  聽到鐵雄的稟報，陸凌川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驚訝，沒想到自己就去了一趟九幽界和中軍都督府，居然出了這麼多事！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這一定是秦王派系和燕王派系之間突如其來的一場內鬥！而且那些進宮上奏的朝臣，一定有人是被蠱惑的，而且居然恰好形成了三方陣營！

  這樣一來，即便朱元璋看出這是兩方派系之間的爭鬥，也一時無法從眾多朝臣中發現究竟誰是誰的人！

  這似乎是秦王派系和燕王派系之間的一種不謀而合的默契，既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同時還隱藏了自己。

  如果陸凌川猜的沒錯的話，此時的朱元璋，一定被氣得不輕。

  可是陸凌川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一旦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朱樉和朱棣反倒沒事了，朱元璋一定會想盡辦法平息此事。

  在朱元璋心裡，只要不是謀逆的大罪，絕不會輕易動他的兒子們，即便知道他們與朝臣結黨。

  陸凌川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淡然道：「看樣子，收網的日子為時不遠了。」

  原本他還想借著這次的事將朱棣拉下水，怎麼也得讓朱棣扒一層皮，可是如今看來，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

  明和殿。

  朱元璋坐在桌案後，看著堆了滿滿半張桌子的奏摺，臉色陰沉。

  龐旬一臉緊張的站在一旁，正在盯著兩名小太監打掃著地上的茶杯碎片和濺得到處都是的茶水。

  很顯然，朱元璋這是剛剛發泄完，還在氣頭上。

  等把一地狼藉收拾完之後，龐旬又重新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朱元璋的桌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朱元璋翻了其中幾封奏摺之後便直接丟在了桌上，再也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接著抬頭看了一眼緊張的龐旬，沉聲道：「人還在嗎？！」

  龐旬急忙拱手一禮，恭敬道：「回稟陛下，把摺子遞上來之後，人就都走了。」

  朱元璋冷哼了一聲，道：「留了這麼一個爛攤子給朕，他們倒跑得挺快！」

  龐旬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陛下，事情鬧得這麼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流言四起啊。」

  聽到龐旬的話，朱元璋沉著臉陷入了沉思。

  他沒想到史俊暗中勾結天機堂眼線的案子會這麼快上升到派系之爭，更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傳得沸沸揚揚，似乎從費子敬入宮彈劾蔡雲培的那一刻起，事態就逐漸失控了。

  蔣瓛那邊已經給出了回復，確認費子敬和蔡元培的確分別是燕王和秦王的人，但朱元璋不知道這次的事燕王和秦王到底參與了多少。

  結黨之事，雖然明令禁止，但是他心裡很清楚，這些東西是無法避免的，因為大明建國初期之時，他自己就以聯姻的方式，結合了皇室與勛貴功臣的第二代，目的是為了讓功臣集團繼續成為皇權的重要支柱。

  但是隨著皇太子的英年早逝，讓他的所有計劃一夜之間全部落空，反倒形成了如今這般讓他夜不能寐的混亂局勢。

  如今朝堂中的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其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他不想承認，也不會承認！

  沉思許久之後，朱元璋緩緩站起了身，冷聲道：「傳朕旨意，蔡雲培及費子敬目無王法，罪不可恕，立斬不赦！」

  「此事到此為止，誰要是再敢提及此事或是背後議論，與蔡、費二人同罪！」

  龐旬立刻躬身一禮，道：「遵旨！」

  朱元璋頓了一下，又道：「立即召陸凌川入宮覲見！」

  龐旬答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眉頭緊鎖著，背負著雙手緩緩從偏門走出，望著天邊的落日，深吸了一口氣。

  一炷香之後，奉旨入宮的陸凌川跟著龐旬進了御花園，來到了湖心亭。

  遠遠的陸錦川就看到朱元璋一個人坐在湖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亭中站著幾名伺候的小太監，還有負責守衛的羽林衛大統領，郭英。

  「陛下，陸大人到了。」

  龐旬緩緩走入湖心亭，恭敬地行了一禮。

  「微臣參見陛下。」

  陸凌川拱手一禮，面沉如水。

  他知道，朱元璋這是準備叫停了，案子要結束了。

  朱元璋沒有說話，只是衝著身後招了招手。

  龐旬見狀，讓到了一旁，衝著陸凌川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凌川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看到龐旬點頭示意之後，整理了一下官服，緩緩向湖邊走去。

  經過郭英面前的時候，他看到了郭英那兩道凌厲的眼神，除此之外，他還發現從他出現之後，守在湖心亭外的那些羽林衛一個個全都全神戒備，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陸錦川心中冷笑，並沒有理會這些，徑直來到了朱元璋的身側，接著便發現朱元璋手裡拿著一根魚竿正在釣魚。

  「坐。」

  朱元璋望著面前平靜的湖面，輕聲說了一句。

  陸凌川愣了一下，沒想到朱元璋居然會邀請他同坐，好像擺在旁邊的那另外一張椅子是早就預備好留給他的。

  陸凌川遲疑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亭中的郭英和龐旬，接著衝著朱元璋躬身一禮，毫不猶豫的坐了下來。

  就在他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站在亭中的郭英悄悄往前挪動了兩步，直勾勾的盯著陸凌川的肩頭，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似乎只要發現陸凌川稍有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沉默片刻之後，朱元璋終於開口：「你知道釣魚最大的樂趣是什麼嗎？」

  陸凌川遲疑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道：「微臣不知。」

  朱元璋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繼續道：「最大的樂趣，不是你釣上魚的那一刻，而是你永遠都不知道釣上來的哪一條魚，是大是小，是該蒸著吃，還是該煎著吃。」

  陸凌川笑了笑，道：「微臣不懂釣魚，但卻知道怎麼吃魚，蒸、燉、煎、炸，或者直接切片生吃。」

  他知道，朱元璋說的，根本就不是釣魚的事。

  朱元璋笑道：「朕知道，無雙樓的廚藝，如今恐怕已經天下皆知了吧？」

  陸凌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謙虛道：「陛下過譽了，不過一些餬口的手藝，登不上什麼大雅之堂。」

  「若是陛下喜歡吃，待會兒釣上魚來之後，我可以親手做給陛下嘗嘗。」

  「不知陛下今夜收穫怎麼樣？」

  隨著話音，陸凌川歪著頭扒拉了一下旁邊的魚簍，可是卻發現裡面一條魚都沒有，甚至都看不到一滴水漬。

  朱元璋笑了笑，緩緩道：「恐怕朕沒這個口福了。」

  陸凌川擺手笑道：「沒事，那就改日。」

  朱元璋突然面無表情，意味深長道：「這湖裡根本就沒有魚。」

  聽聞此言，陸凌川突然愣住，緊接著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平靜的湖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湖中本無魚，可是朱元璋手拿魚竿的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恐怕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湖裡沒有魚。

  不知道為什麼，陸凌川的後脖頸突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一瞬間如坐針氈！

  「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史俊勾結北元一事，是否跟朝中其他人有關？！」

  雖然朱元璋的語氣很平靜，可是陸凌川卻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殺意。

  陸凌川拱了拱手，認真道：「回稟陛下，至少目前為止，還未查到史俊是受人指使，包括蔡元培。」

  他答應過蔡元培，要保全蔡家。

  朱元璋點了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此案也該了結了。」

  陸凌川聞言，立刻站了起來，拱手道：「微臣這就去九幽界抓人！」

  可是朱元璋卻搖了搖頭，冷聲道：「不是抓，是殺，一個都不能留！」

  聽聞此言，陸凌川愣了一下，瞬間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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