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枚棋子而已

  一個時辰之後。

  一處洞穴之中，陸凌川坐在一塊石頭上，微微皺著眉頭，方毅蹲在近前，正在為陸凌川處理著手臂上的傷口。

  殺出重圍不久之後，他們就在半路上會合，接著連著疾行了一個時辰，躲開了元軍的追擊，來到了這處洞穴之中。

  洞穴深處燃著一堆篝火，剩下的所有人全都或躺，或坐在四周，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

  雖然他們逃了出來，但卻損失慘重。

  幸好方毅一直背著陸凌川的藥箱，否則他們身上的傷口還真的一時之間沒辦法處理。

  鐵鉉的胳膊上也纏著繃帶，站在陸凌川的旁邊，默默地看著皺眉沉思的陸凌川，神色凝重，眼神中充斥著感激和不解。

  「大人，為什麼？」

  鐵鉉遲疑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陸凌川看了一眼已經被方毅處理好的傷口，緩緩抬起了頭，看向了鐵鉉，臉色平靜的出奇，淡然道：「什麼為什麼？」

  鐵鉉遲疑道：「為什麼要救我？當時您明明已經殺出了重圍，本可以不必為了我冒險的，更不至於受傷。」

  聽了鐵鉉的話，陸凌川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不滿，沉聲道：「你不該有這樣的疑問！」

  說完，陸凌川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揚聲道：「所有人都聽著！我可以接受你們中任何人與我並肩作戰而死，但絕不會不顧你們的生死選擇自己逃走！」

  「今天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既然跟了我，成了我的人，我就不會輕易丟下任何人不管！」

  聽到陸凌川的話，在場的人全都有些動容，紛紛點著頭，眉宇之間滿是激動。

  「可是下官並非大人的人，甚至在靈山腳下的那間山神廟中還曾拒絕過您的好意...」

  「我說過，我會交你這個朋友！說話算話！既然是朋友，就更不會丟下你！」

  鐵鉉的話還沒有說完，陸凌川已經再次開口，斬釘截鐵。

  聽到陸凌川的回答，鐵鉉忍不住心頭一震，激動的無言以對。

  他沒有想到陸凌川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原以為那只是陸凌川隨口說的一句玩笑。

  可是現在他信了！

  回想著跟隨陸凌川一路以來的所見所聞，他突然生出了一股無比崇敬的敬意。

  也就是在這一刻，鐵鉉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拱手一禮，恭敬道：「大人的救命之恩，下官無以為報，從今往後，下官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凌川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饒有興致的看著鐵鉉，淡然道：「你可想好了，如果答應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鐵鉉重重的點了點頭，揚聲道：「請大人放心，下官絕無悔意！」

  陸凌川滿意的笑了笑，抬手示意鐵鉉起身。

  他原本就一直在想著要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將鐵鉉收入自己的麾下，沒想到鐵鉉此時卻主動開了口。

  雖然鐵鉉如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斷事官，但是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為他未來不可或缺的強大助力！

  緊接著，陸凌川叮囑方毅繼續給其他弟兄治傷，然後緩緩起身走出了洞穴，望著漆黑的夜幕，深深吸了一口氣。

  昌平坐在旁邊的石堆上，已經一個人坐了很久，低著頭默默地擦拭著手中的刀。

  「想什麼呢？」

  陸凌川一邊望著頭頂蒼穹中那輪被烏雲遮蓋的明月，淡淡的問了一句。

  他看得出來，昌平心裡有事。

  聽到陸凌川的話，昌平手裡的動作突然頓住，遲疑了一下之後，一邊繼續擦拭著刀，一邊輕聲道：「沒什麼...」

  陸凌川側頭瞟了昌平一眼，沉聲道：「我最討厭撒謊！」

  昌平聽完，手裡的動作再次停下，直接起身，鼓起勇氣快步來到了陸凌川的身邊，剛想開口，就發現鐵鉉等人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於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壓低了聲音，道：「屬下只是不明白十三哥為什麼要去解救燕王，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

  「這一戰，我們折損了四十人！屬下不明白！」

  魏安的死，他雖然已經放下，但一切都是因為朱棣。可是他們不但沒有為魏安報仇，今日還拼上所有去救了朱棣！

  聽了昌平的回答，陸凌川忍不住皺眉苦笑了一下，其實他早就猜到了昌平的心裡在想什麼。

  沉思片刻之後，陸凌川終於再次開口：「如果要殺朱棣，當初他就不可能活著離開京都！可是那樣就失去了魏安拼死救我的意義！」

  「魏安救我，不只是為了護住我的性命，更是為了我心中的謀劃！」

  雖然他並沒有告訴魏安太多關於自己的謀劃，但他相信，以魏安的心智，即便沒有說的太明白，魏安也一定猜到了一些。

  聽到這裡，昌平眉頭緊鎖，眉宇之間滿是掙扎。

  陸凌川頓了一下，繼續道：「朱棣還不能死，否則今日北元大軍很有可能突破防線，攻入大明境內，到時必將生靈塗炭！」

  「北境一旦亂了，朝局就亂了，我就沒有機會去施行我的謀劃！」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留著他的命，替我守好北境！然後再在鎮北軍中安插一把利刃！即便是將來朱棣死了，也能有人撐起鎮北軍這面大旗，確保北境安穩！」

  聽完陸凌川的回答，昌平皺了皺眉頭，接著神色漸漸恢復，遲疑道：「十三哥說的那把利刃，就是那個名叫袁興的鎮北軍都司？」

  陸凌川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次他跟我救了朱棣，回去之後必定會立功受賞，而且一定會受到朱棣的重用！他就是我插在朱棣心中的一把劍！也是鎮北軍的變數！」

  「等將來時機成熟之後，我會親自從朱棣的手中奪回北境！我與他必定會有一戰，這一戰，一定是堂堂正正的！乘人之危的事，我不會做！也不屑去做！」

  「此時不殺他，不是因為殺不了他，而是因為他只不過是一枚替我看守國門，讓我有時間跟京都那幫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周旋的棋子而已！」

  「我要與之對抗的，不只是朱棣一人，而是整個朱家和整個朝堂！」

  聽聞此言，昌平神情激動，恭敬地衝著陸凌川躬身行了一禮，自責道：「屬下錯了，不該質疑十三哥的任何決定！請十三哥責罰！」

  陸凌川擺手笑了笑，望了一眼雪龍關的方向，緩緩道：「等天亮之後，你帶著其他人先行返回北平吧。」

  昌平愣了一下，不解道：「您呢？不跟我們一起走？！您在怪我？屬下剛才口無遮攔，請十三個責罰！」

  隨著話音落下，昌平已經直接跪在了地上。

  陸凌川搖了搖頭，沉聲道：「起來！骨頭別那麼軟！」

  昌平猶豫了一下，默默地點了點頭，緩緩起身。

  陸凌川抬頭看向了北元的方向，淡然道：「與你無關，只是我得去一趟土羅城。」

  昌平臉色驟變，驚訝道：「您還是打算去殺了鬼力崇？！」

  陸凌川點頭道：「沒錯！只有殺了他，回到京都之後，我才能更上一層樓，離那個權力中心更近！」

  昌平皺著眉頭，沉聲道：「屬下不走！我要跟十三哥一同前去！」

  陸凌川面色微沉，不滿道：「這是命令！」

  昌平用力的搖著頭，滿臉抗拒的神情，堅定道：「我不管！就算您殺了我！我也不會丟下十三哥自己離開！更何況您還帶著傷！」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是生是死，我都願意陪著十三哥！」

  聽到昌平無比堅定的回答，陸凌川一時語塞，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絕對趕不走昌平。

  看著自己左肩和右臂上的舊傷新傷，陸凌川無奈苦笑，與敵人浴血廝殺的時候沒有受傷，卻因為除掉張玉和營救鐵鉉的時候掛了彩。

  ...

  次日一早。

  鐵鉉和方毅帶著剩下的人開始啟程返回北平城，原本所有人都要留下，一個個爭著搶著要跟隨陸凌川前往土羅城。

  但是都被陸凌川嚴詞拒絕了，戰場拼殺和刺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帶著那麼多人前往土羅城，很可能沒等靠近土羅城就被元軍發現了。

  等鐵鉉等人離開之後，陸凌川和昌平騎著戰馬直奔土羅城的方向而去。

  在即將抵達土羅城的途中，他們將戰馬藏了起來，然後脫掉了官衣，換上了一身普通的裝扮，混在一支商隊中進入了土羅城。

  幽冥神槍的名號雖然早已傳遍大漠，但是沒幾個人見過陸凌川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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