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以下犯上

  明和殿。

  朱元璋靜靜的坐在書案後，默默地翻閱著案上的文書，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直接將陸凌川和謝成晾在了一邊。

  謝成跪在地上，開口也不是，起身也不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轉頭瞄了一眼陸凌川，發現陸凌川已經起身，身形筆直的站在一旁，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

  良久之後，朱元璋似乎才終於忙完，合上了面前的文書，緩緩抬頭看了一眼二人，沉聲道：「說說吧！怎麼回事？！一個是錦衣衛副指揮使，一個是為官數十載，上過沙場的朝中老人，怎麼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搞出了這麼一場鬧劇？！」

  「中秋將至，萬一傳出去，丟的是朕的臉面！到底想幹什麼？！還嫌朕的麻煩不夠多麼？！」

  話音剛落，只見謝成就立刻露出了滿臉的委屈，伏地哭訴道：「陛下！您可要為老臣做主啊！」

  「陸凌川自恃功高，目中無人，居然直接當著老臣的面殺了老臣府中的家丁，若不是龐公公及時趕到，恐怕他連老臣都敢殺了！」

  「如此狂妄之人，若不責罰，待將來官位再高一些，豈不是要反天？！」

  聽聞此言，候在一旁的龐旬和郭英不由得同時皺了皺眉頭，因為謝成的話，無疑是在指責陸凌川有謀逆之心！

  自從陸凌川第二次從北境歸來之後，每次見駕之時郭英都會到場，足以證明朱元璋對於陸凌川身手的忌憚。

  朱元璋瞟了陸凌川一眼，沉聲道：「可有此事啊？！」

  陸凌川點了點頭，拱手道：「算有吧。」

  朱元璋皺眉道：「怎麼？！你連謝成都敢打？！他可是軍中功臣，雖已賦閒在家，但軍職還在，你是不是太放肆了一些？！」

  陸凌川揚聲道：「誰讓陛下丟臉，我就打誰！不過他的話只有一半是真話，微臣之所以說算有，是因為的確殺了永平侯帶來的一名手下，但並未想過要殺他！」

  「不過下次他若是這樣，那就說不定了，雖然家父如今已無官爵，但將軍府三個字還在，那裡也是微臣的家！」

  「微臣的官職是從三品，永平侯光天化日之下帶人直接硬闖從三品官員府邸，於理於法不合！今日只是給他提個醒，讓他長長記性！」

  「如今此事恐怕已經在京都城內傳開，這讓京都的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微臣受點委屈不算什麼，但他此舉丟得是陛下的顏面，微臣豈能坐視？！」

  聽完陸凌川一連串的辯解之後，謝成眉宇之間已現慌亂，急忙再次伏地，急切道：「啟稟陛下！陸凌川不止殺了老臣府中家丁！」

  「今日在望春樓中，他還殺了晉王府的隨從護衛！甚至連晉王之子都打成了重傷！人估計現在都還躺在床上！」

  「如此目中無人，無視皇家威嚴！豈能縱容？！老臣也是收到了消息，這才趕去將軍府討要說法！懇請陛下，嚴懲陸凌川，以正視聽！」

  朱元璋皺了皺眉頭，重新看向了陸凌川，沉聲道：「還有這事？！」

  陸凌川拱手道：「確有此事，不過那是因為他該打！」

  話音剛落，一名小太監便快步走進了大殿，匆匆來到近前，躬身一禮，道：「啟稟陛下，晉王殿下在外求見！」

  聽聞此言，朱元璋不由得眯了眯雙眼，望了一眼大殿門口的方向。

  而跪在地上的謝成則是稍一愣神之後，嘴角立刻閃過了一抹竊喜之色。

  「讓他進來吧。」

  朱元璋稍作遲疑之後，隨口說了一句，神色略顯複雜。

  很快，晉王朱棡便緩緩走進了大殿，衝著朱元璋恭敬地行了一禮。

  「兒臣參見父皇！」

  朱元璋擺了擺手，緩緩道：「起來說話。」

  朱棡答應了一聲，緩緩起身，接著轉頭打量了一眼陸凌川，沉聲道：「你就是陸凌川？！」

  陸凌川緩緩轉身，拱手一禮，道：「錦衣衛副指揮使陸凌川，見過晉王殿下。」

  朱棡面無表情，冷聲道：「你方才說，什麼人該打？！」

  陸凌川直言不諱，道：「自然是殿下的兒子，濟熿小王爺。」

  朱棡冷哼了一聲，沉聲道：「既然你知道他是本王的兒子？！還敢將他打成重傷？！本王早就聽說你在京都厲害的不得了，誰都不放在眼裡，今日的確見識了！」

  陸凌川笑了笑，不卑不亢，緩緩道：「我是在替王爺教訓他，也是在教他怎麼做人，不然將來要吃大虧的。」

  朱棡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覺得自己在北境積攢了功勞，就敢如此狂妄嗎？！」

  眼看著二人越說火氣越大，像是馬上就要吵起來，朱元璋不滿的擺了擺手，沉聲道：「好了！」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何會出現在望春樓？！又為何要對朕的孫兒出手？！」

  說到底，朱濟熿不但是謝成的外孫，還是朱元璋的親孫子，真要追究下來，陸凌川打了朱濟熿，就相當於是打了朱棡和朱元璋的臉。

  陸凌川拱手答應了一聲，就將今日發生在望春樓的事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隨著話音落下，之後，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其實除了心急去為外孫出頭的謝成之外，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其實剩下的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包括朱元璋，而他剛才之所以佯裝並不知情，就是在等陸凌川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事情再說一遍。

  陸凌川瞟了一眼身旁的朱棡，繼續道：「在下被罵倒也沒什麼，但他不該言語侮辱中山王之女！這是我的底線！」

  「當街隨意羞辱良家女子，成何體統？！今日他遇到的是我，如若被羞辱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他們能到哪兒去說理去？！是不是只能受著？！」

  「既然王爺疼愛他，捨不得好好教導他，那在下自願代勞，幫他長長記性，省得他誤入歧途，還請王爺恕罪。」

  聽了陸凌川的這番話，朱棡眉頭緊鎖，冷冷的看向了陸凌川，眼神中滿是怒意，但卻一時無言以對。

  「既然小王爺有錯，你又何必殺人？！」

  跪在地上的謝成眼看陸凌川得理不饒人，遲疑著再次開口。

  陸凌川冷冷的看向了謝成，冷聲道：「我乃錦衣衛副指揮使，更得陛下恩寵，賜封永昌侯，一個小小的隨行護衛和一個小小的家丁，竟敢對我出手！」

  「以下犯上，本就該死！」

  「你...」

  聽了陸凌川的話，謝成神情掙扎，想要反駁，卻一時找不出其他理由。

  見陸凌川明顯已經占了上風，朱元璋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異樣之色，剛要開口，突然看到殿外又進來一名小太監，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沉聲道：「又有何事？！」

  小太監躬身一禮，道：「啟稟陛下，太孫殿下在外求見。」

  聽聞此言，除了陸凌川和朱元璋之外，剩下的幾人不約而同的變了變臉色。

  朱元璋頓了一下，擺手示意小太監宣朱允炆進殿覲見。

  很快，朱允炆便快步走了進來，恭敬地衝著朱元璋行了一禮，彎腰之時，已經迅速掃了在場的幾人一眼，而且還和陸凌川對了一個眼神。

  朱元璋打量了一眼朱允炆，緩緩道：「你怎麼也來了？」

  朱允炆躬身道：「回皇爺爺的話，望春樓和將軍府發生的事，孫兒都聽說了，擔心三王叔和永昌侯之間再鬧出更大的誤會，所以便趕來瞧瞧。」

  朱元璋沉聲道：「誤會？！你說朱濟熿言語羞辱中山王之女是誤會，還是陸凌川殺人且打傷朱濟熿是誤會？！」

  說這番話時，朱元璋明顯加重了語氣，就好像是有意而為之。

  站在朱允炆旁邊的陸凌川雖然沉默不語，但是嘴角卻不經意間閃過了一抹意味深長，且胸有成竹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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