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以退為進

  明和殿。

  「賜座！」

  朱元璋大手一揮，一邊吩咐著，一邊拉著陸凌川來到了龍榻邊。

  龐旬立刻命人搬著一直凳子送到了龍榻邊。

  緊接著，陸凌川便和朱元璋相對落座，彼此之間間隔不過三步之遙。

  如今的朱元璋，似乎已經徹底對陸凌川放鬆了警惕，不但郭英不在近前護衛，連每次接見時的距離都越來越近。

  朱元璋面帶笑意，看著端坐在凳子上的陸凌川，欣慰道：「昨日雲鼎閣的事，朕都知道了，聽說你也去了，而且還當著所有人的面辯贏了儒道大家欒月升？」

  陸凌川輕輕點了點頭，緩緩道：「確有此事，不過只是微臣運氣好，算不得輸贏。」

  朱元璋擺了擺手，道：「誒？話不能這麼說，放眼天下文壇，能將大名鼎鼎的棲霞先生辯得啞口無言的，還能有誰？！」

  「陸凌川啊陸凌川，你果然不愧是朕器重的人！以你的文才，當稱天下才俊之首！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陸凌川拱手一禮，笑道：「陛下過譽了，微臣愧不敢當。」

  朱元璋捋了捋鬍鬚，認真道：「贏了就是贏了，不用不好意思！過分謙虛就是虛偽！」

  「朕不但要夸！還要賞！再怎麼說你也是為朝廷化解了一場危機，否則一旦事態發展下去，於朝廷無益！」

  「雖然不及你在北境之戰中立下的戰功，但也算功不可沒，朕就賜封你為天下少年之師的稱號！即日便公告天下！」

  陸凌川面露感激，起身躬身一禮，揚聲道：「多謝陛下！」

  他知道，朱元璋此舉，實際上是為了平息雲鼎閣事件後文壇中人可能對陸凌川生出的成見，也是對他的一種變相的安撫。

  與此同時，也能藉機再將陸凌川扶上一個台階！將陸凌川一步一步調教成自己所希望的樣子。

  朱元璋帶著滿臉欣慰的笑意，繼續道：「藍玉收養了一個好兒子！看到你這麼能幹，他一定很欣慰，朕也很欣慰！」

  「雲鼎閣的事已經過去，別放在心上，既然朕已經公告天下他並無罪責，那就不會再聽信任何人的挑撥，你們父子二人對朝廷的忠心，滿朝文武都有目共睹！」

  陸凌川感激的點了點頭，話鋒一轉，恭敬道：「陛下，既然陛下提及此事，微臣正好有一事稟明。」

  朱元璋抬手示意了一下，道：「但說無妨。」

  陸凌川道：「微臣已經查明，欒月升以及那些突然趕赴京都的文人墨客，其實都是有人故意找來的，為的就是對付微臣和家父！」

  「據欒月升所說，逼迫他來京都的人，正是燕王府門客，道衍和尚！」

  「而且在欒月升抵達京都之後，有人奉了燕王之命，與欒月升暗中接頭，並策劃了雲鼎閣聲討家父一事！」

  聽完陸凌川的話，朱元璋的臉色已經極其陰沉，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那人是誰？！」

  朱元璋眉頭微皺，冷冷的追問了一句。

  「翰林院學士，丘裕達，人已經被微臣抓了，此刻就在九幽詔獄之中，對於自己的罪責已經供認不諱。」

  「燕王如此針對微臣，實在令微臣寒心，即便微臣之前教訓過他的兒子，也不至於如此記仇，居然不惜請欒月升出山來壞我名聲吧？」

  「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將微臣趕出朝堂，如果這樣能讓他消氣的話，那微臣退出便是！」

  陸凌川一臉失望的看著朱元璋，有些無奈的抱怨了一番。

  朱元璋擺了擺手，認真道：「你先別急，凡事都需三思而行，怎能如此草率？」

  看得出來，陸凌川突然提出辭官一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其實他早就猜到雲鼎閣事件不簡單，所以才讓龐旬連夜去找了欒月升，逼欒月升連夜離開京都。

  可是他沒想到還是被陸凌川搶先了一步，而且陸凌川去找過欒月升的事，他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對此一無所知。

  陸凌川稍作沉默之後，再次開口：「陛下提醒的是，微臣也不是非要揪著這件事不放，也並不想將燕王如何，微臣只是希望陛下主持公道，讓燕王給微臣一個交代。」

  「他這麼做，很難不讓微臣懷疑出現在那晚的兩百多名殺手與他無關...」

  聽聞此言，朱元璋臉色微變，沉聲道：「你想要什麼交代朕都可以答應你，這次的事的確是老四的錯，朕絕不偏袒，但殺手的事，的確與他無關，一切都是蔣瓛的陰謀，以後休要再提。」

  「如果你咽不下這幾口氣，朕可以親自替你狠狠責罰老四！」

  陸凌川聳了聳肩，緩緩道：「燕王已經回了封地，陛下您還怎麼罰？」

  說這番話的時候，陸凌川的態度已經故意緩和，看起來更像是個告狀失敗，有理沒處說的孩子。

  朱元璋笑道：「別管他離京都多遠，只要朕一封聖旨傳到北平城，讓他跪著他就得跪著！實在不行，朕先幫你記著，等他下次入京的時候，朕讓他當面向你賠不是，如何？」

  陸凌川憋著嘴搖了搖頭，輕聲道：「那倒不用那麼狠，既然陛下都這麼說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朱元璋瞬間眉開眼笑，緩緩道：「沒想到你如今已然是名動天下的人物，卻也有充滿稚氣的一面，朕還一直以為你不是正常人呢。」

  陸凌川看著此時流露出一絲看待孩子般的神色的朱元璋，眼見時機成熟，繼續道：「不過陛下得答應微臣一個請求。」

  朱元璋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嗯，朕聽著呢。」

  陸凌川道：「微臣想在城裡找個地方，成立一個學校，收錄天下少年學子入學深造，不問出身，只看能力。」

  朱元璋一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驚訝，遲疑道：「學校為何意？」

  陸凌川解釋道：「就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與國子監相同，但國子監收錄的都是皇親國戚，世家貴族中的子弟。」

  「而微臣要建的學校，沒有出身限制，只要願意效忠朝廷，一律收錄，而且衣食住行一應花銷，微臣全都包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緩緩道：「你為何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陸凌川認真道：「近年來，我朝文壇人才凋零，而鄰國卻是人才興旺，名家不斷，我泱泱大國豈能落於他國之後？！」

  「微臣想為朝廷挖掘更多的人才，以振興我朝文壇為己任！這所學校不是微臣自己的，而是朝廷的，更是陛下的！微臣只是一個搖旗的！」

  聽了陸凌川的解釋，朱元璋再次面露微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認真思索了起來。

  多年前的文字獄，的確讓大明文壇遭受了一定的流失，這也是朱元璋一直以來的一塊心病。

  而陸凌川的這個建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朱元璋不謀而合。

  陸凌川靜靜的坐在凳子上，等待著朱元璋的答覆。

  其實他跟朱元璋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糊弄人的，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為自己選拔和培養人才。

  既然朱元璋賜封他為天下少年之師的稱號，那就不能白瞎了這個身份，正好藉機說出了自己的這個計劃。

  從這次的雲鼎閣事件之中，他意識到了文壇大家的號召能力，一個欒月升，就能讓四面八方而來的文人墨客們紛紛響應，無腦支持，簡直跟傳銷一樣。

  在北境一戰成名的他已經被很多軍中將士和江湖武人追捧，如果再能讓天下文人都敬仰自己，成為自己的信徒，那對他將來謀定大事必然有利無害！

  如果天下武人文人都以他為尊，那將是何等的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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