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為君之道

  獵宮營地。

  聽到門外的話音，徐輝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面色凝重的轉頭看了門口方向一眼。

  陸凌川頓了一下，示意徐輝祖不必緊張，起身徑直來到了營帳外。

  徐輝祖隨後也跟了出來。

  「見過小侯爺。」

  見陸凌川現身，龐旬恭敬地行了一禮。

  陸凌川點了點頭，淡然道：「龐公公，有事嗎？」

  龐旬瞟了一眼陸凌川身後的徐輝祖，拱手笑道：「陛下請小侯爺到殿內用膳。」

  陸凌川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徐輝祖，緩緩道：「那營地周邊布防的事，就有勞徐兄了，我應該是走不開了。」

  徐輝祖聞言，立刻笑了笑，認真道：「放心吧，交給我了。」

  緊接著，陸凌川便衝著龐旬抬手示意了一下，徑直向遠處的大殿走去。

  龐旬恭敬地衝著徐輝祖拱了拱手，一路跟著陸凌川而去。

  徐輝祖站在原地，目送著陸凌川的背影，眉宇之間流露著一絲淡淡的擔憂。

  ...

  大殿內。

  陸凌川剛一進入，就看到朱元璋和湯和相對而坐，桌上擺放著烤肉和幾樣小菜，還有美酒。

  「來了啊，快入座。」

  看到陸凌川出現，朱元璋笑著招了招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陸凌川行了一禮，默默地坐在了二人身邊。

  湯和打量著陸凌川，笑著點頭示意了一下，眼神中透著一絲深意。

  「這是朕今天打的那一隻野鹿，已經叫人烤了，嘗一嘗味道如何？」

  朱元璋指了指桌上的烤肉，笑著說了一句。

  陸凌川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了托盤中的小刀，割了一塊肉下來放入口中咀嚼了起來，接著稱讚道：「味道果然鮮美，微臣這是第一次吃鹿肉，全都是沾了陛下的光了，多謝陛下。」

  朱元璋笑道：「好吃你就多吃點。」

  說著，親自為陸凌川倒了一杯酒。

  陸凌川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酒，完全沒有見外，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樣。

  看到陸凌川這樣，朱元璋不但沒有介意，反而面露微笑，臉上滿是欣慰。

  對於山林中的那場爭執，似乎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你今日救駕有功，而且最終能將黑熊斬殺，多虧了你出手，朕當時就說了，誰若能殺掉黑熊，朕有重賞。」

  「說吧，你想要什麼？」

  朱元璋跟湯和喝了一杯之後，再次看向了悶頭吃肉的陸凌川，笑著問了一句。

  陸凌川直接搖了搖頭，道：「保護陛下是微臣的職責，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朱元璋擺了擺手，認真道：「話雖如此，但朕既然說過有重賞，那便不能空口白話，君無戲言！」

  「不過你既然不肯主動張口要，那朕便看著賞，至於稱不稱你的心，那朕就管不著了。」

  「你如今已是錦衣衛指揮使，但還沒有屬於自己的蟒袍，按慣例，每一位指揮使都會得到一件蟒袍，那朕就借著今日的機會，先給你許下了，等回京之後，朕會讓人送到九幽衛所。」

  陸凌川聞言，立刻拱手一禮，感激道：「多謝陛下！」

  湯和笑道：「今日的事，陛下都跟我說了，想不到陸公子如此英勇，居然憑藉一己之力輕鬆戰勝了黑熊，實在令老夫欽佩！」

  「來，老夫敬你一杯！」

  陸凌川笑了笑，端起酒杯沖湯和互相示意了一下，各自仰頭一飲而盡。

  朱元璋遲疑了一下，扭頭跟湯和對視了一眼，接著認真的看向了陸凌川，緩緩道：「這段時日以來，你盡心盡力為朕分憂，朕都看在眼裡，心中十分欣慰。」

  「今日當著信國公的面，朕也實話實說，其實朕早就希望將你扶植成為允炆將來登基之後的嫡系班底，也希望你將來能一直效忠於他，輔佐他捍衛我大明江山。」

  「允炆雖聰慧，但性子裡卻缺少了一些果決和勇武，必須要有一個人時刻為他做一些他不能做的決定和事，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選！」

  「你可願意？」

  這是朱元璋第一次當著陸凌川的面直接說明自己的用意。

  聽聞此言，陸凌川急忙將手中的半根鹿腿放下，擦了擦油滋滋的手，拱手道：「既然微臣願意為陛下效力，那自然是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怎敢不從？」

  「微臣一定竭盡所能，請陛下放心！」

  朱元璋點了點頭，遲疑道：「好，那朕考考你，你覺得怎麼樣才算是為君之道？又或者說，為君者，如何能保得住這天下？」

  隨著話音落下，朱元璋和湯和全都一臉認真的看向了陸凌川，等待著陸凌川的回答。

  陸凌川認真思索了一下，緩緩道：「微臣見識淺薄，如果說錯了，還請陛下見諒。微臣認為，為君者，無外乎四個字。」

  朱元璋追問道：「哪四個字？！」

  陸凌川道：「仁、明、勤、斷。」

  朱元璋一聽，不由得眼前一亮，繼續追問道：「何意？！」

  陸凌川道：「首為仁，能仁才不會失於疏暴，次為明，能明才不會惑於奸佞，三為勤，只有勤勤懇懇，才不會溺於安逸，最後便是斷，有決斷，便不致牽於文法。」

  「做到這四個字，才能坐得穩江山，保得住天下。」

  聽聞此言，朱元璋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邃，忍不住用力的點了點頭。

  「說得好！想不到陸公子年紀輕輕，竟能有這樣的見識！不愧被陛下稱之為百年難遇的相才！」

  湯和頻頻點頭，忍不住脫口而出，眉宇之間滿是讚賞之意，同時也摻雜著一些驚訝。

  朱元璋笑道：「朕果然沒有看錯你，希望你將來不要令朕失望！」

  「朕希望你有朝一日如同中山、開平二王一樣，助允炆成就千秋大業！」

  陸凌川沒有搭話，但卻站起了身，衝著朱元璋恭敬地行了一禮。

  隨後，朱元璋便示意陸凌川回去歇息，覺得陸凌川今日在山林中與黑熊大戰一場，一定累了。

  陸凌川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大殿。

  可是就在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已經瞬間消失。

  有些時候，人必須要說一些違心的話，做一些違心的事，可是剛才在大殿中說過的那番話，此刻回想起來卻讓他有些噁心，他討厭自己剛才的那個樣子。

  但是想要完成自己心中的最終謀劃，他如今別無選擇，只能將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直到親手抓住機會的那一刻起！

  大殿內。

  朱元璋和湯和依舊坐在桌前，二人的臉上全都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鼎臣覺得，朕是否真的可以將允炆託付給他？」

  朱元璋看著湯和，認真的問了一句。

  湯和思索了一下，緩緩道：「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從大明開國以來，還從未出現過像他這般文武全才的人才！」

  「況且他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假以時日，必能成為一代梟雄！有他輔佐太孫殿下，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聽了湯和的話，朱元璋捋著鬍鬚，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或許正因為他的特別，所以他跟當下的所有人都不同，任何被世俗框住的東西，他全都不放在眼裡，他也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這樣的人，終究不可控，而且方才聽陛下提到，他居然能令巨獸黑熊向他下跪，這簡直聞所未聞，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陛下真想扶植他作為太孫殿下的嫡系班底，成為真正的相才，恐怕還得多加磨鍊。」

  雖然他對陸凌川的印象不錯，甚至有些欽佩，但他不能欺瞞陛下，只能實話實說。

  聽了湯和的話，朱元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漸漸陷入了沉思。

  不過在他的心裡，既然已經確定了人選，就不會輕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