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豬寶兒與蝴蝶

  他滿意地把銀子揣到懷裡，大聲喊道：「你既是長興縣人，此事原也是你一番好心，今日我便饒了你，你自己去長興縣衙投案，聽當地父母官發落。」

  又轉頭對眾人說：「此案已經斷明，無半點異議。主犯胖子著令回長興投案，這兩個小孩兒，自然要押著去軍營。

  你們迷途知返，積極配合本官破案，罪責就免了罷。」

  眾人聞聽，知道不用被抓走了，心下大感輕鬆，對宋軒的判決竟沒有一絲質疑，紛紛大呼英明。

  胖子趕忙爬起身來，興許怕宋軒反悔，作了兩個揖後，帶著眾家將，連滾帶爬地返回了長興縣。

  宋軒見狀，心下大感得意。

  這個作惡多端的董財主，這次算是又在他身上找補回來一點了。

  他從腰間掏出一塊散碎銀子，扔給店家，道：「你做小本生意也不容易，今次便饒了你。這些錢付你的茶水錢，剩下的錢你看著做些餅，分給這些流民吃了。」

  轉身又對眾人教訓道：「老實些，休要在打架鬥毆，滋亂生事。我瞧你們可憐，那長興的衙役可不管你們可不可憐，到時候把你們抓住，一個都逃不了，勿要再往長興走了。」

  眾人皆是連聲稱謝。

  不用被抓，還有餅子吃，此時宋軒對他們而言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此處是官道，雖在郊外，也常有人往來。

  宋軒不願久留，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說道：「你們倆是主犯，跟我走！」

  店家趕忙叫住：「大人，大人，這些屍體怎麼辦？」

  宋軒瞪了一眼道：「放著別動，誰動就拿誰是問！待仵作驗後，自然有人處理。」

  兩個小孩兒倒是聽話，不哭不鬧，一人手裡拿了張餅，便乖乖跟在宋軒身後。

  宋軒避了官道，挑了一條小路回家。

  胖子怕被抓，自然不會聲張，更不會去縣衙報案。

  店家農夫等眾人，也是一般心思。

  而那些流民聽了宋軒的恐嚇，怕落到衙役手裡，根本不會往長興縣去。

  等到那幾個暈倒的流民醒來，散去之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果然，不一會兒，幾人便先後悠悠醒轉。

  睜眼一瞧，胖子早已不在了。

  而那群吃著餅的流民見狀嚇了一跳，互相間茫然地看了看。

  心中猜測了一番，卻無人敢言語一聲，皆是自顧自吃著餅。

  而那店家，則好像根本沒看見一般······

  走了三四里地，宋軒領著兩個小孩兒在一小河橋邊兒的菩薩土廟前歇息。

  他從懷裡將胖子給他的錢清點了一番。

  白花花的銀錠子，少說三百兩。

  再加上二百多兩的銀票和一些值錢的配飾，這算是發了一筆小財。

  只可惜，那胖子沒再多帶些，否則還能收穫更多。

  瞧那樣子，那胖子定然覺得交了這麼點兒錢就換回一條命值得不能再值了。

  這天殺的董財主，這些不義之財，該是吸了多少平民百姓的血才攢下的。

  「媽的，下次找機會再狠狠敲他一筆！」

  宋軒憤憤道。

  兩個小孩兒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珠望著宋軒。

  他回頭看了一眼，心裡也有些犯難。

  「這倆小傢伙怎麼處置好呢？」

  他衝著稍大些的男孩招了招手：「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村里人都叫我豬寶兒。」

  宋軒並不驚奇。

  這個時代，尤其是農戶的孩子，大多是取賤名，為了孩子好養活一些，順利長大。

  由於醫療和科技水平的限制，這個時代的孩子有許多早夭的。

  加上這時的人愚昧無知，偏信閻王爺有一本生死簿，叫誰的名字誰就得死。

  為了迷惑閻王爺，大人們便故意不給孩子取人名，以此來迷惑閻王爺。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不過此時倒是一種風氣。

  宋軒又問道：「那你大名呢？」

  「鐵豬！」

  宋軒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

  這尼瑪是大名？還不如小名呢。

  「那你就叫豬寶兒吧，你弟弟呢？」

  男孩指著旁邊小一號兒的孩子說道：「她是我妹妹，她叫黑豬。」

  「哈？」

  這黑不拉幾的小傢伙是個小姑娘？

  宋軒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聽到『女孩』的名字後，宋軒也是苦笑不得。

  要是放到原來的世界，哪個女孩兒叫黑豬，那真是社死的死死的。

  聽那孩子講，他們是富陽人，幾個月前進的關。

  原來富陽本是大夏的地界，隨著昭戎集合了眾蠻子步步蠶食。

  各地官兵便紛紛棄了富陽，往關內撤。

  豬寶兒跟著爹娘一起往關內跑，跑半道兒他爹被抓了苦力，她娘病死了。

  他們便跟著流民人群湧進了關內。

  宋軒對這些人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此事乃是常態，遍地可見，他也可憐不過來。

  「你們走吧，我不抓你們去坐牢了。」

  男孩兒卻十分失望地『啊』了一聲，哀求道：「大人，抓我們去坐牢吧，聽說牢里有飯吃。」

  宋軒發怒：「那叫斷頭飯，吃了就要砍頭！」

  男孩兒有些害怕，還是帶著憧憬說道：「聽說斷頭飯有酒有肉，好吃得很叻。我還是三年前吃過一次肉，可還沒喝過酒。」

  宋軒也怒不起來了，嘆了一口氣。

  「我管你飯，跟著我吃肉喝酒，你願意嗎？」

  男孩聽了眼裡放光，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

  「願意願意，我給大人世世代代為奴為仆！」

  顯然，男孩對他終於成為『奴僕』了，感到十分興奮。

  隨即有些為難地說道：「大人，把我妹妹黑豬也帶上行不。她雖然現在幹不了啥活，但可以養個幾年，給大人做個童養媳。」

  宋軒看了眼小黑球，心底有些不忍。

  這個世道當真如此地步了嗎，怎麼兩個小孩為了這樣的『身份』竟如此哀求？

  他嚇唬道：「跟著我，乾的可是殺人放火的勾當，你敢？」

  「我敢！」男孩兒沒有一點猶豫。

  「我娘就是因為半個饃被人打了後來病死的。大人管我飯，還讓我吃肉喝酒，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宋軒一時竟不知到底該如何回應。

  這小孩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好，那你倆就跟著我吧，准餓不著你們。」

  「不過我事先聲明，平日裡不可做偷雞摸狗的勾當，否則被我抓住，活活打死你們。」

  宋軒可不想帶兩個礙眼的隱患在身邊，因此必須用他們『聽得懂的話』告誡。

  男孩拍著胸脯保證：「我懂的，大人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在心裡，大人說什麼我做什麼。」

  小女孩也跟著保證，脆生生地說道：「大人說什麼我便做什麼，我給大人砍柴、洗衣、做飯，大人只要一天管我一頓飯就成。」

  宋軒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聽話就對了，放心，有你們吃的。」

  「對了，你們以後別叫我大人了，叫我宋大哥。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叫黑豬也太難聽了，改個名字。你以後就叫···就叫蝴蝶，怎麼樣？」

  女孩兒小腦袋不住地點。

  「太好了，我又有一個名字了，我叫蝴蝶。」

  豬寶兒其實不懂名字好壞，但隱隱也覺得叫蝴蝶似乎好聽了些。

  三人起身往家走。

  宋軒心裡盤算，和芸蘭的孩子還沒有呢，倒先有了這麼大兩個孩子。

  看來，以後還得多做些其它打算才是。

  他不可能真把這麼大兩個小孩兒當低賤的奴僕使喚。

  讀書識字，也許，該在大灣村搞一個『希望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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