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是好兒，但是好爹

  震驚之餘陳戰瞳孔急劇縮小，甚至沒感受到小腿被抓穿的疼痛。

  「你到底……」

  他很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境界，竟然能抓得住自己全力施展並帶上滔天怒意的一擊。

  然而齊君夜沒給他問出來的機會，直接將其整個人掄了起來！

  嘭！轟！

  那麼大一個人，在齊君夜手中變成一把人形錘子，四處亂砸。

  不遠處一眾普通人旁觀者的視角中，先前飛天一腳、打王大虎時猛得像個戰神一樣的風衣中年人，此時宛如一隻可憐的小雞崽，毫無抵抗能力，只能身不由己地扮演道具的角色，陪齊君夜上演一場典型的暴力美學。

  ……

  掄砸持續了足足兩分鐘，以保安亭為中心，周遭事物已經遍地狼藉。

  若是普通人，被這麼摧殘一番過後，早就血肉模糊，但暗勁後期高手的身體比起普通人還是堅韌得多。

  陳戰被丟到地上，氣喘吁吁，滿臉破損和血跡，但傷勢顯然不危及性命。

  「和諧社會救了你！」

  齊君夜冷冷道。

  要不是擔心大庭廣眾殺人，給姜寒依的公司帶來影響，也讓喬正鑫那些為他著想的人難辦，弄死一個暗勁高手根本不必如此麻煩。

  陳戰綿軟的躺在地上，咧嘴一聲嗤笑。

  「笑你大爺！」

  王大虎很惱火，「要不是我哥想著自己是夏國人，又不想讓喬老難做，你真以為他不敢殺你？！」

  陳戰不答，張開牙齒一用力，好像咬碎了嘴唇里的什麼東西，緊接著他的嘴裡冒出大股黑色的血。

  齊君夜眼睛微眯：「你服毒了？！」

  陳戰一臉釋然，有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仰天說道：「我知道你是高手，來之前就清楚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殺你，所以做好了打不過你的準備！你猜，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找你？」

  王大虎很快想通其中的關竅，怒道：「你找不到我哥殺你兒子的證據，就用自己的命做局，陷害我哥大庭廣眾殺人？你他媽有病吧？！」

  臨終之際，陳戰似乎終於有了跟仇人聊聊天的興趣，解釋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死的。如果今天我殺了他，喬老頭會為難陳家，到時候我不會牽連家族，只不過是給我兒子辦完葬禮，晚死幾天罷了！」

  齊君夜說道：「屍檢會查出你是中毒而死，與我無關。」

  陳戰說道：「不重要！老爺子不喜歡北風，給他報仇的事熱情不高。但只要我死了，一個孫子外加一個兒子，他老人家就算再冷血，也總該捨得報仇了吧？法律判你無罪，陳家與你不死不休！」

  齊君夜點頭，看著將死的男人，很中肯地表示稱讚：「好算計！為了陳北風，能用自己的命來做一場陽謀，不僅算我，還算計你自己的老子！你這兒子當得不怎麼樣，但應該是個好爹！」

  一旁的王大虎罵道：「他是個屁的好爹！陳戰，陳北風活著的時候你看都不看他一眼，整個帝都誰不知道你在外面養情人，養私生子？陳北風死了，你他媽想起當個好爹了？！」

  「是啊……我算個屁的好爹……」

  陳戰又嘔出幾口黑血，眼神已經開始有些渙散，口齒也開始有些含糊，像是快睡著了，在說夢話。

  「我年輕的時候，暴躁，他媽是被我活活打死的，他小時候我也沒少打他，他一直都很怕我，從來都不親近……等他大些了，就疏遠我，我就在外面找娘們兒，想著再生幾個，反正大兒子也是個廢物……」

  「可能是壞事做多了，外邊的娘們兒都給我生不出帶把的，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派人一查，那賤人竟然戴綠帽了！」

  「下人告訴我北風死了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我親眼看到他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我突然就想起他剛生下來的時候，白白嫩嫩的，那么小一個……又想到他小時候被我打的樣子，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有時候他躲在桌子底下，有時候又不跑，就那麼縮在地上讓我打……」

  陳戰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兩行淚水很滑溜地滾到耳朵上。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後來也學壞了，在外面玩女人，亂搞，紈絝子弟能幹的事，都讓他幹完了……成了帝都有名的惡少，但他每次見到我，一下就變回小時候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的確不是個好爹……以前心情好的時候，答應指點他練撼山腿，答應帶他去給他媽上墳，轉頭就忘了，這次答應把你的腦袋帶回去，又沒辦到……」

  「不過，好歹是給你留了個……必死之局……」陳戰悶哼一聲，黑血洶湧而出，覆蓋口鼻，他眼中的神采急速退卻，腦袋開始緩緩的，向一側歪去。

  「兒啊～要是下去再見到你，爸不打你了……」

  血堵住氣管，最後的這句遺言，聲音怪異，仿佛風吹筍殼。

  陳戰死在姜氏集團大門口。

  死相淒涼，可憐姜氏集團的那些員工見了這一幕，恐怕接下來幾天要做噩夢。

  警車隨後抵達，按流程處理起了現場。

  蘇柔跟卓有志也隨行過來，聽完整件事的始末細節，表情都變得無比凝重。

  「此事我們先上報龍安局，緊急商量對策，在消息出來之前，你不要輕舉妄動！」

  蘇柔也顧不上早上的口角了，叮囑齊君夜之後便跟卓有志匆匆離開。

  姜寒依在公司大群里發了幾條長消息，簡單安撫員工們之後，也來到齊君夜身邊，溫聲道：「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齊君夜望著天邊的暗紅夕陽，不甚認真，回道：「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再大的事也捅不破天。」

  說罷，轉身看向大虎還耷拉著的雙手，「走吧，先療傷。」

  ……

  帝都，泛上一絲秋涼的深宅大院裡。

  陳北風的靈堂冷冷清清，只有滿堂的燭火不時隨風跳動一下。

  小書房中，陳頂天老眼昏沉，半夢半醒地撥弄著手上念珠。

  突然間串珠子的細繩斷了，七十二顆玉豆紛紛灑落，在木質地板上敲出陣陣雜亂節奏，一泄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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