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會上交鋒

  在官場，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

  一般來說，一個幹部想要被提拔任用，都需要經過縣委常委會議研究討論，並舉手表決以後才能確定是否使用該幹部。

  但是，在縣委常委會之前，還會有一個「碰頭會」，也就是官場都知道「五人小組」，也就是縣委書記、縣長、專職副書記、組織部長、紀委書記五個人提前碰個頭，從而決定某個幹部或者某批幹部的升遷。

  但周浩然這件事明顯是特殊情況，而且他縣長協調主任這個職位還是侯遠最近才臨時決定的，所以才有他昨天給市領導打電話匯報這件事的情況出現。

  他打電話的目的，也是想要尋求幫助，讓領導幫自己一把，或者說，讓領導給其他幾人後面的領導打聲招呼，從而使他順利達到目的。

  錦城縣作為一座國土面積3000平方公里，40多萬人口的縣城，有十一名縣委常委，三四十名副縣級領導也是正常的。

  不過錦城縣十一名常委中有可能和其他縣區不同的就是，縣委辦主任也進了常委，不過，排名相對來說在後面了，哪怕是一個常務副縣長都可以安排他做一些工作。

  下午兩點，常委會準時召開了，就像周浩然想的那樣，也可以說官場就是這樣，政府辦一名臨時代理秘書的工作人員和縣委書記的秘書，提前將領導的水杯還有本子放到了會議室內領導對應的位置上。然後侯遠在會議開始前的兩分鐘坐到了位置上，而劉國華則是踩著點，在會議馬上召開前來到了座位上坐下了。

  會議像往常一樣，會議由縣委書記劉國華主持，他拿起水杯，吹了吹並不燙的熱水，然後喝了一口，緩了一下開口道：「今天召開常委會，應到常委11人，實到常委11人，今天主要研究幾個事，先進行第一個議題，學習一下關於。。。的講話精神。」

  劉國華向往常一樣主持著會議，然後縣委辦主任周文濤宣讀著上級關於。。。的講話精神。

  然後各常委們也對之前收集好的議題進行了討論，期間，各常委表現得都比較淡定，因為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不多，大都是常規工作，所以舉手表決情況也正常，大都是多票數通過。

  前面的幾項議題都順利通過了，不過到了最後一項議題，關於討論人事任命的問題時，會議室內變得有些微妙。

  「接下來，大家討論一下關於周浩然的人事任命問題，侯遠同志提名他為縣長協調主任，併兼任高新區常務副主任，接下來大家討論一下吧。」劉國華說完後便不再理會，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侯遠看了一眼劉國華，顯然對他的這種開場不太滿意，他的這種態度明顯就是不同意周浩然的任命，想必其他的常委們能夠從他的態度中體會到什麼，於是，侯遠給常務副縣長黃思進一個眼神，示意他說些什麼。

  黃思進作為常務副縣長，可以說就是縣長最大的助手，縣長不在的時候，他可以臨時代替縣長主持政府工作，所以他和侯遠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且，黃思進也是最近幾年從外縣提拔上來的，一直和趙興華搭班子，雖說明面上和劉國華沒太大的矛盾，但他和趙興華一樣，都是外來的，難免有時候和劉國華這個「坐地戶」在一些事情上產生分歧，所以，他寧可站縣長這邊，也不願意站劉國華那邊。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被侯遠這麼暗示，臉上明顯也漏出了一絲鬱悶，他並不想過早的與劉國華對立，不過此時，他不得不出面。

  黃思進先是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道：「周浩然這個同志我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說興華同志犯了一些錯誤，但是他留下的這個秘書可沒犯錯，我聽說小周同志可是被紀委帶走調查了好幾天，最後還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足以證明這個小同志的清白。」

  可能一口氣說的話有點多，黃思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繼續開口道：「在政府的一些工作上，小周同志還是了解得很清楚的，比如說招商引資，比如說一些項目建設上，而且，小周同志還是很有能力的，所以我同意這個任命。」

  黃思進說完還看了一眼侯遠，仿佛在說，怎麼樣，我已經給你面子，力挺你了。

  黃思進說完話，劉國華也並未開口，不過他用目光四處打量了一下，仿佛在琢磨讓誰先開口好一些，最後，他將目光放到了宣傳部長陳慧敏身上。

  「我聽說周浩然已經寫了辭職報告，既然他不滿意縣委對他的人事安排，並且以辭職相要挾，幹嘛還要委以重任，要知道，我們錦城最不缺的就是幹部。另外，如果開了這個頭，再有其他幹部效仿怎麼辦？」宣傳部長陳慧敏開口說道。

  說完她就把目光投向了侯遠，好像在質問侯遠，想憑這個幫劉國華出口氣，讓侯遠難堪。

  聽到這話的劉國華也抬頭看向了侯遠，他想知道侯遠要怎樣應對，同時，心裡還默默地為宣傳部長陳慧敏的這句話點了個贊。

  侯遠並沒有急於解釋。

  組織部長張宏圖這時也補充道：「我也聽到傳聞，說是周浩然辭職了？但組織部沒有看到任何有關周浩然辭職的書面東西，更沒有收到他的辭職報告。」

  也不知道他是在幫劉國華說話，還是在幫侯遠解釋。

  武裝部部長劉安民從開會到現在都是沉默寡言，都在老神在在地坐著，始終保持中立，不發表過多的言論，這和他是軍隊出身也有很大的關係，向來，武裝部部長都是部隊出來的，很少參與到縣裡的各種決策中來。

  縣委副書記馬為民見此時的形勢有些微妙，便開口道：「我覺得周浩然同志確實有些能力，但是他畢竟是前任縣長的秘書，侯縣長再讓他給你當助理有些不太合適，這要是讓別人知道，還以為我們縣裡沒人才了呢，所以不行換個人給侯縣當助理吧。」

  馬為民明顯是不想讓周浩然給侯遠當助理，他始終是站劉國華這邊的，所以向著劉國華也正常。

  「我聽說之前安排周浩然去金星鄉任職，他都沒去，後來讓他去組織部報導他也沒去，我覺得周浩然有點不服從組織安排了。」負責記錄會議的縣委辦主任周文濤向來是劉國華最堅實的支持者，此時也開口說道，並且帶著極大的敵意說道，直接給周浩然定性為不服從組織安排。

  「據我所知，當時周浩然同志母親剛剛過世，他在家辦理安葬母親的相關事宜，這個時候沒回縣裡開會，不知道組織上對他的任命，我覺得很正常嘛，文濤同志不要將周浩然同志直接說成不服從命令啊。」此時，身為紀委書記的趙光明，不管是從省紀委副書記宮平的角度，還是從侯遠後面的市委書記的角度都要站出來幫侯遠，不對，幫周浩然說話。

  眾常委都在你一言我一語地激烈討論著，政法委書記林志遠和統戰部長也是劉國華這邊的人，說的話語明顯有些有些偏向劉國華，不過他倆臨開會前分別接到了市里對應部門領導的電話，明里暗裡暗示他倆這次幫著侯遠。

  本來他倆是不想幫侯遠的，可是自己的領導都說話了，而且周浩然的任命問題，說白了，和他倆的部門關係也不大，賣個面子給侯遠也不是不行。

  看來是侯遠昨天給領導打的電話起作用了，往常跟劉國華穿一條褲子的政法和統戰兩個部門的領導，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幫自己說了不少話。

  見今天的形勢有些不太對，宣傳部部長陳慧敏還在揪著周浩然辭職的問題不放，看著侯遠開口道：「我覺得這個問題恐怕要請侯縣長來回答一下了。」

  侯遠本來在記錄著什麼，聽到這句話後，放下筆，然後開口說道：「我只收到了周浩然的請假報告，沒有收到他的什麼辭職報告，不知陳部長這話從哪兒聽來的？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周浩然辭職了呢？」

  「這……」陳部長一時有些語塞，她也是聽別人說的，她又沒親眼看到。

  陳慧敏沒想到侯遠居然拒不承認，她臉尷尬得通紅，看著縣委書記劉國華。

  劉國華收回目光，不說話。

  侯遠也看了一眼劉國華，又扭頭看著漲紅了臉的陳慧敏。心說，劉國華可是比你老道多了，他從始至終都沒怎麼說過話。

  陳慧敏有些不甘心，他又看著劉國華，說道：「我明明聽說周浩然辭職了，要不把李偉叫……」

  「別無事生非了！」劉國華打斷了陳慧敏的話。

  陳慧敏干張著嘴，有些不解地看著劉國華，硬生生把下面的話咽回去了。

  其實，大家都明白了，侯遠是有意袒護周浩然，即便有人證明他親眼看見了周浩然的辭職信，但是侯遠就是不承認，誰能逼著他拿出周浩然的「請假條」？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侯遠從始至終表現得都很平靜，他臉上掛著笑，不再說話。

  在舉手表決的時候，劉國華首先舉起手，大家都很奇怪，以為他絕不會同意侯遠對周浩然的安排意見，可他都舉手了，別人就更不想得罪新來的縣長了，也都紛紛舉起手表示同意，而武裝部部長依然是棄權，不過這並不影響，因為，全部十一票，周浩然的這個任命獲得了十票。

  陳慧敏是最後一個舉手的，她有些懊惱和垂頭喪氣。

  不過，不管她怎樣生氣，怎樣懊惱都沒用，會議已經形成了決議，周文濤也如實地記錄下來了投票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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