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問心

  童子給出的題目是，黃梅時節。

  按照他的要求，要給出一個字的作為答案，劉瑕緩緩閉上眼，開始琢磨怎麼從畢生所學當中取出這個答案，一時間居然有些迷茫。

  倒不是說沒讀過什麼書，不過劉瑕的確是沒接觸過太多詩詞曲賦之類的事物，這輩子看過的書加起來，估計連一張桌子都鋪不滿。

  不過一轉眼，劉瑕就回想到了剛剛進入密藏的時候，身處的那個書房！

  裡面的一幅幅字畫，勾起了劉瑕不少思路。

  記憶稍稍閃爍，靈識微動，有一幅字上面，寫著梅雨時令，畫上便畫著黃梅，下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所以雨加令，等於零！

  劉瑕開口說道：

  「零！」

  童子面帶笑容，微微頷首，虛空當中的字跡化作金粉消散，隨後手上拂塵一甩，開口說道：

  「能聯想到之前的夢境，不錯，臨陣不亂陣腳，接下來是第二關，問心，第一關不過是稍稍有個提醒罷了，有緣人，切記，萬事皆要遵循本心！」

  下一刻，童子居然化作了一本古書，緩緩合上。

  劉瑕站在原地等了半晌，依舊沒什麼動靜，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問心？

  怎麼個問心辦法？

  這人話也不說完就走，接下來要如何？

  此時一道聲音傳入劉瑕腦海中，大體意思就是可以挑選功法了，眾多古籍書簡之中，可以隨意挑選。

  劉瑕聞言繞著這座書樓走了一圈，隨便一本功法都是上品之中的精品，要是分門別類來對比的話，首先火屬類型的功法，最適合他。

  因為修行了火屬真氣的緣故，加上是因為猙的火毒才讓他有了資格踏上修行之路，所以劉瑕自然是大道親火。

  不過劉瑕本人卻更加希望可以成為劍修，因為所有修士當中，各門各派，各種手段百花齊放，各自爭艷，唯獨劍修是公認的最難招惹，越級戰鬥如同喝水一樣！

  劉瑕看著面前諸多藏書，心中不斷斟酌到底選擇哪一部功法，這些功法和無字古籍其實並不衝突，有些人可以同時修行七八種不同的心法，只是對敵的時候會稍稍麻煩一些罷了。

  俗話說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同理，修行路上，轉益多師是汝師，功法只恨修得不夠，從來沒有嫌棄太多的道理。

  逐漸地，劉瑕仿佛看到了修成火屬功法之後的自己，修行速度飛快，火法一出，無人可以爭鋒，短短十年的時間就達到了結丹的水平，上品火屬金丹，同階之內難尋敵手，結丹之後有了不少追隨者，離開了緣山，自創了勢力，最後帶人殺向了龍門派和丹鼎派，大仇得報……

  仿佛又看到了修成劍仙的自己，睥睨眾生，孤身闖入一座座遺蹟和仙人洞府，掠奪機緣和靈寶，誰敢上來就是一劍抹殺，到最後得了一個魔頭的名號，鷺洲之外名聲大噪，找上了丹鼎派，開始腥風血雨的報復……

  自然也有失敗的時候，修習功法的過程中走火入魔，結果被魔君周溟得逞，軀殼還傻那個軀殼，但已經不是自己了。

  諸多可能，宛如的確發生過一樣，灌入了劉瑕的腦海中，修心不足的人，怕是要沉浸其中，就此不再醒來。

  這些畫面不全是虛幻，有些都是有跡可循的，所以一時間要分出來個真假，很不容易，劉瑕並沒有抵抗的意思，而是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這就是自己的心魔嗎？

  好像也就一般而已。

  看過了不知道多少個「自己」的劉瑕，在某一刻恍然明悟。

  自己的執念從來都不是什麼報仇，只是想讓姐姐回來而已。

  即便是復仇之後，腳步也不會就此停下來，他要去追求那更高的境界，總有一天，酆都也可以任我遨遊，等到真正可以掌握他人生死的時候，就從輪迴當中將姐姐找回來！

  這個目標不可謂不長遠，但大道就在腳下，任你有千百種理由，不過是往前而已。

  一念至此，靈台清明，劉瑕再次睜開眼，轉身來到了剛剛進門的書案前，拿起了那本《山河亭洗劍集》。

  數不清的秘籍功法當中，唯獨福至心靈撿起了這一本，那麼就不用勞心勞力去挑選其他的功法了。

  那童子再次現身，手上拂塵一揮，開口說道：

  「本座坐鎮武庫，有數千個春秋了，窺探過不少人的心境，也知道不少他們踏上修行之門最初的目的，無非是與天地爭一個長生，在人間求一個霸業，在江湖留一個瀟灑，與你差不多的人也不是沒有，比你天資更好，更優秀的人，更是不在少數，本座倒是很期待你將來會走到哪一步！」

  天才很多，自己恐怕不在其中之列，這一點劉瑕打從進入緣山山門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了。

  不過也好，如此，前路才不會寂寞！

  「那就請前輩拭目以待了！」

  劉瑕衝著童子抱了抱拳，後者微微頷首，繼續說道：

  「最後一關，何時你能打敗一百個『自己』，便能離開武庫了！」

  話音落，劉瑕心有所感，轉頭看向了書樓之外的演武場上，竟然是方才從腦海中的幻想里，看到的一個個「自己」！

  有修成了火法的「自己」，有成為了劍修的自己……

  這些「劉瑕」的性格倒是和真身一樣，一句廢話沒有，直接祭出了各自的手段！

  演武場上一陣天崩地裂，劍氣四溢，火龍肆虐，道法雷法讓人目不暇接。

  周溟不知何時現身在童子身邊，津津有味地坐山觀虎鬥。

  這童子把玩著手上拂塵，笑盈盈地說道：

  「早前雖然注意到了你的存在，只當是這小子的某種機緣，現在看來，你並非尋常的元嬰，早就可以自行奪舍了，為何還要留在此子的泥丸宮中？」

  周溟的元嬰雙手攏袖，面色平淡：

  「哀莫大於心死，我此刻已經不抱著能恢復全部實力的希望了，就算有希望，又能如何？我失去的，終究拿不回來了，所以不過是想找個地方，逍遙一番，沒準什麼時候就以此身散道天地了，去哪兒都一樣，不想折騰了！」

  童子輕輕搖了搖頭：

  「身未死心先死，這一點就不如那小子了，道友既然做出了選擇，本座也不好干預，那麼就此別過！」

  周溟衝著童子抱了抱拳，旋即後者拂塵一抖，化作點點金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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