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遊魂

  「喲，你還知道我們逍遙宗掌門呢？」

  小道童扭過臉，抬起下巴，一臉驕傲高冷。

  「那是當然，想當年，我還與你們逍遙宗掌門把酒言歡過呢，論起年紀和資歷，你稱我一聲前輩也不為過。」

  前輩？

  還沒半截甘蔗高，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裝老一輩。

  齊霄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敷衍地應和了兩句。

  「前輩既然神通廣大，總有個道號吧，不知可否告訴在下啊？」

  「這……」

  一提到道號，小道童小臉一皺，立時犯了難，他囁嚅好一會兒，都沒吐出自己的道號。

  見狀，齊霄憐憫地捏了捏他腦袋上的小丸子。

  飽滿圓實，又彈又軟，好捏。

  齊霄悠悠開口，「我能理解，哪個修士沒有一個稱宗做祖的夢？

  誰都想白衣飄飄，負手一立，就引得無數修士俯身行禮。

  但你開玩笑也不至於開到我逍遙宗頭上吧？」

  「還跟我們逍遙宗的掌門喝過酒？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年紀？」

  糯米糰子臉漲成了番茄，他睜大眼睛，「你別瞧不起人，我……」

  齊霄沒忍住，戳了戳他的腦袋。

  「我我我，我什麼我？我說得不對？小小年紀，也敢扯謊？」

  小孩氣憤不已，叉著腰大喊，「誰扯謊呢，我在你們逍遙宗與你們掌門把酒言歡的時候，估計你還沒出世呢。」

  「我現在變成這樣，不過是因為困在了這憂冥蓮中，神魂銷蝕，我只能如此……」

  齊霄低頭看看自己空蕩蕩的雙腿，又看看底下完好無損，粉妝玉琢的小孩，板著臉點評。

  「狗屁不通。」

  同在憂冥蓮中，憑什麼他是返老還童，自己就是缺胳膊少腿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感情這蓮花還搞差別對待？

  哼，一定是小孩仗著他不了解此處情況，胡說一通，想要圓謊罷了。

  齊霄咳嗽一聲，「嗯，要是你真那麼想與我們逍遙宗掌門飲一兩杯酒，等我們出去後，我可以為你引薦一二。

  只是你實在沒必要見人就這樣說，你這樣說不定還會惹得我們宗主不喜。」

  要是宗主不喜，他可就沒辦法給對方說好話了。

  小孩咬著牙，險些氣得跳起來打他。

  「我哪裡撒謊了？你要是不信，我就帶你去看看。」

  小孩拽著他往前跑，齊霄連忙大喊，「別拉我，等下我又要摔了。」

  可他睜開眼，竟發現自己像風箏一樣，飄在天上。

  齊霄愣了。

  渾身輕飄飄的，難道他現在沒在肉身里，是神魂出竅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就像是打破了一面無形的壁壘。

  齊霄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他似睡著了一般，閉目不醒，神態安詳。

  除了這件事情，他還驚訝地發現，方才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在那無形壁壘被打破的瞬間，縮小了。

  小孩得意地朝他揚了揚下巴，「這下你懂了吧，這些都是憂冥蓮的常用手段。」

  「它只善於消解神魂，可用肉身將其禁錮，將兩者一同消解，對它來說是個大工程。

  所以掉入這裡的人，往往都被憂冥蓮剝離出來，一分為二，在它的有意干擾下，就算化神期的修士來了，也未必能發現自己神魂出竅了。」

  「那剛才的空間是……」

  「是一種幻覺，它告訴你，你被消解了，逃無可逃，要是心志薄弱之輩，說不定真的會被這些幻覺蠱惑，就此認命。

  可只要心思清明，認清這一切不過是加在神魂之上的幻覺，便能看穿幻境，回到現實，這裡才是真正的憂冥蓮內部。」

  在小孩的示意下，齊霄低頭看了看自己，他發現自己神魂完整，雙腿俱在，只是邊緣似乎隱隱有些消融的跡象。

  小道童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低嘆了一聲。

  「雖然看穿幻境後，不會那麼快消失，但憂冥蓮對我們的影響，時時都有。

  你見我如此年幼，是因為我早已將神魂煉化為元嬰，而這憂冥蓮一直在銷蝕我的神魂之力，我只能越來越年幼。

  直到我回歸到最初，化為本源，我們就徹底消失了。」

  聽他如此，齊霄的心情立時沉了幾分。

  想不到這小豆丁看著那麼天真，心裡還挺能藏事的。

  頂著那麼大的壓力待在這裡，時時憂心生死之事，很不容易吧。

  齊霄捂唇咳了一聲，心裡忽然生出些愧疚來。

  若他說的是真的，那對方還真有可能與逍遙宗宗主把酒言歡過。

  好歹曾經也是一方大能，現在淪落成這個樣子，實在讓人唏噓啊。

  「只是……」

  他戳了戳那個圓潤飽滿的丸子頭，斟酌再三。

  「我聽你說話，你好像也不是很大吧？」

  小孩氣呼呼地轉頭，「還不是因為這鬼地方，我返老還童之後，就連性情和心態也跟著回去了。」

  說到最後，他語氣低了下來，抽了抽鼻子，眼圈竟有些紅。

  「我許多的記憶也丟了，我現在記得的，除了一些十分深刻的，大多都是一些小時候的事情，要是還出不去，再過不久，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記得什麼。」

  他怒瞪齊霄一眼。

  他在這個鬼地方待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活人，還以為能抓住出去的生機，誰知道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

  小孩抱著雙臂冷冷哼了一聲。

  「要是早知道你這麼沒有求生欲的話，我才不會救你呢，剛才還白白浪費了我的神魂之力。」

  現在他的神魂之力，用一點就少一點。

  剛才他見到那些髒東西想要攻擊，下意識出手，等回過神後，自然心疼不已。

  齊霄摸著鼻子，低笑了兩聲。

  剛剛他那不是警惕嘛，這個小道童怎麼這麼較真。

  見小孩扭過頭，不肯吭聲。

  齊霄連忙表態，「前輩，你真的誤會了，能活著的話，誰不想活哦？剛才只是我說的喪氣話，你千萬別當真。」

  小孩掀起一隻眼皮，冷冷道，「哦？」

  就一個「哦」？

  這時他難道不應該拉著他商討逃跑大計嗎？

  小孩驕矜地抬起下巴，「剛才我想救你，你不樂意，現在你覺得你說了這話，我就會幫你了？

  你當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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