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六歲的你
李洞陽的分身笑了笑，衝著江哲做出口型。
他的身體也在水裡，但猩紅色的液體似乎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江哲看了看水下的情況，目之所及最少有四五人緊緊扼住喉嚨，面露痛苦。
每有一名馭詭者死去，李洞陽的分身的實力就會加強。
「不能讓他們死掉。」
江哲嘆了口氣，詭水從指尖激射而出。
一滴純淨無暇的透明詭水，飛快的被血池裡的液體同化。
但同化失敗，反被詭水淨化成了透明液體。
一滴變成兩滴，兩滴變成四滴..
越來越多的猩紅液體，逐漸轉化為透明的詭水，雙方的詭異在進行碰撞。
當然，這場戰鬥是有消耗的，江哲體內的靈氣正在飛快燃燒。
「3分鐘一到，我就放棄。」
江哲感受著變化，在心中暗道。
3分鐘是他的極限，他不可能為了救人，把自身靈氣消耗的一乾二淨。
最少得保留三分之二，來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數。
不過詭水非常爭氣，只花了一分多鐘，就把房間裡的猩紅液體全部吞噬。
江哲一個眼神，房間裡的詭水都順著門縫，下水道流走。
水位褪去，地上躺著不少屍體。
「咳咳..」
倖存下來的馭詭者只剩下十個，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
等他們稍微恢復一些後，就拖著身子爬到江哲身後。
「哦？」
李洞陽坐在濕漉漉的椅子上，玩味的說道：「你也要參與這場挑戰嗎？」
「不。」
江哲搖了搖頭，平靜的注視著他道：「我說了，我要找你談談。」
如果說剛才李洞陽心中還有蔑視，現在只剩下了疑惑和凝重。
雖然表面看去，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內心卻激起了驚濤駭浪。
江哲是他見過，唯一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馭詭者。
「談什麼？」
李洞陽的分身擠了擠身上的水，抬頭道：「如果想讓我放你出去，那就不再說了，我的職責就是看住你們。」
他雖然和李洞陽外貌相同，但是卻是詭城孕育的產物。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關進來的馭詭者徹底鎮壓，不能有一絲一毫逃生的可能。
除了鎮守之外，他還有更重要的職責。
監視這座詭城！
詭城的關押能力存在極限，如果有超級恐怖存在，這個世界必然會崩塌。
不僅現實中的李洞陽會死，作為分身的他也活不下來。
所以詭城一旦出現不得了的傢伙，無論是馭詭者還是詭異，在成長起來前都會被他搶先殺死。
「你知道，你在現實世界已經死了嗎？」
「哦？」
李洞陽有些好笑，摸了摸鼻子道：「你不用說這些鬼話，我是不會相信的。」
站在江哲身後的馭詭者們，眼神中也出現了懷疑。
就像夏如秋所說，只要外界的李洞陽一死，這個世界就會塌陷，不復存在。
反之，只要這個世界完好無損，也反向證明了他的安全。
向元思向前一步，接過話道：「我也不知道詭城為什麼沒有崩塌，但你的本體的確已經死了。」
「你聽說過『二次附體』這個說法嗎？」
「二次附體？」
李洞陽也是馭詭者出身，哪怕是他的分身也對這個說法並不陌生。
他稚嫩的臉上出現了猶豫，遲疑道：「那就是說，外界控制我身體的人..」
「沒錯，是詭城本身。」
「邏輯倒是對上了。」
「不過概率如此低，我又怎麼能信？」
李洞陽還是有點不信，畢竟二次附身的事太少見了。
他嘴上雖然不信，但表情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如果詭城奪得了身體的掌控權，那他和這個世界確實可以保留，但那還是在為自己服務嗎？
看守鎮壓這座城市的意義，又是什麼？
「呵，真沒用。」
李洞陽的分身臉上出現一絲落寞。
他一邊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上的詭水，一邊喃喃自語道：「虧我選擇主動留下來看守，早知道就讓他來看守了。」
江哲一愣，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這兩個人格還互相見過。
「你們不是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
凳子上的李洞陽搖搖頭，抬起頭回答道：「他16歲獲得詭城能力，也就是說，我是16歲的他。」
「不也還是一回事嗎？」
江哲鬧不明白，疑惑地問道。
開口解釋的不是李洞陽，而是身邊的向元思。
他扶了扶眼鏡，開口解釋道：「不是一回事，你和你16歲時還是一個人嗎？」
「當然了。」
江哲覺得這個問題很弱智，自己哪怕100歲，當然也還是自己。
「你確定嗎？」
向元思笑了笑，繼續開口道：「你16歲時想過的生活，和現在想過的生活一樣嗎？」
江哲陷入了思考。
他十六歲時，只想找個收入不錯的工作，再娶個媳婦，老婆孩子熱炕頭。
活的哪怕不精彩，但也要夠體面。
不能被人吆五喝六，最好有時間能帶家人出去玩玩。
等孩子長大，自己會拿出積蓄為他鋪路，把這種生活循環下去。
總結一下，就是自己不僅不做牛馬，爭取讓孩子也不做牛馬。
但伴隨著年齡增長，江哲發現，只有極少的人可以做到以上的事。
體面和物質，很難兩全。
想要有房有車娶媳婦，不為生活擔憂，就得拼盡全力工作學習。
被老師批，挨領導罵那是家常便飯。
背鍋，忍氣吞聲，做形式主義工作，更是每天的日常。
哪怕如此做，得到的結果大概率還是不盡人意。
既然普通日子都過不上，讓哥們幻想的話，那當然要最頂的那種！
老爸老媽身體健康，一年四季旅遊度假。
頂美老婆溫順甜美，一回到家飯菜做好。
兒女雙全可愛聽話，學習成績連年優異。
住別墅開豪車派對，站在摩天大樓撒錢。
沒有SB領導而是自己經營公司，商海沉浮摸索，受所有人的尊敬。
最好再來點俗套的黑絲秘書考驗，合作明星討好諂媚，貌美房客房租危機..
「咳咳..」
江哲想的面紅耳赤，他解釋道：「但這也不能證明我不是我了啊？」
「只是想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人是人，更是記憶片段的載體。」
「你比你16歲時多了記憶，所以處理問題方式也會不同，甚至性格都會有不小的改變。」
「從精神層面講，你們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如果非要較真的話..那他可以說是你，但你不完全是他，聽明白了嗎？」
向元思嘆了口氣，深感科普費勁。
他拍了拍江哲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江，要學會動腦。」
這些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在聽。
眾人皆沉默不語，但從表情可以看出一些人聽懂了，一些人沒有。
「嗖！」
李洞陽沉默著聽完了這些話。
他微微抬手，旁聽的馭詭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哲一愣，回過神來滿臉戒備道：「他們被你弄哪去了？」
「我把他們放了。」
李東陽稚嫩的臉上寫滿堅定，他看向三人道：「我要是想出去的話，詭城必須一乾二淨，不論人和詭異都不能留。」
「我C，逗我們呢吧？」
江哲臉色很難看，從牙縫裡蹦出話道：「你都給弄外面去了，我們出去還怎麼辦事？」
李洞陽身體之外，是十年前的黃平礦場。
這一大幫馭詭者和詭異突然出現，他都不敢想，黃平礦場會變成怎樣的人間地獄！
還想找到【偽運物】？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馭詭者倒也就算了，裡面沒有特別強大的存在，但是詭異放出去就是禍害。
它們之所以在詭城老實，是因為這裡有李洞陽分身。
他的工作就是鎮壓這些傢伙。
「那我就管不著。」
「你們想活著，我也一樣。」
李洞陽揮了揮手，江哲三人面上帶著驚詫，消失在了原地。
空蕩的詭城只剩下他一人，獨自坐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