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為什麼要生氣呀

2024-09-11 20:12:21 作者: 溪禾
  陸景琛刻意壓低了聲線,因此這話,在場眾人,只有許念初一個人才能聽得到。

  話入耳中的瞬間,已經僵硬的脊背像被人用重錘狠狠敲擊,許念初的背控制不住地向下彎曲。

  指尖輕顫,她想起了幾天前歷歷在目的,像提線木偶一樣,任人擺布的時光,任由自己怎麼哭喊他都不停下。

  許念初知曉陸景琛的目的,他就是在利用自己對他還尚存的愛意變著法地折辱自己。

  原本溫熱的心臟像驟然覆上寒冰一般冰冷,許念初死死咬住嘴唇,在心裡祈禱。

  再多說一些吧,這樣的誅心話再多說一些吧,把心傷透了,我就再也不會疼了。

  長痛不如短痛。

  許念初知道只有不斷地退一步,再退一步,才能避免更深的傷害。

  「陸總,我會聽話的。」

  此話一出,陸景琛卻覺得眼前人窩囊得不像原本的她了。

  勾起的興趣像轉瞬即逝的煙火,沒多久就落地。

  沒意思。

  原本以為能遇到個有挑戰性的,居然也是這樣沒意思。

  「知道聽話就好,換成別人,我可沒那麼多耐心配她耗。」

  「該知足了。」

  「謝謝陸總垂憐。」

  換成以前,許念初壓根不敢相信,聽到這樣折辱人的話後,自己居然能這樣從容地應對。

  心底跳躍著的火苗終於又熄滅了一點。

  許念初近乎自毀式地想。

  陸景琛眉眼見浮現出一絲不耐,連瀑布落下的水聲都覺得刺耳。

  「水弄那麼大聲幹嘛,聾了啊!」

  還在工作中的一群人,被這句突然起來的喝聲弄得一震,紛紛看向聲源的方向,可在看到人的剎那,眼睛像被燙了一樣,無比默契地轉開了。

  雷霆之怒,殃及池魚。

  「陸總,我這就去調。」

  李明驚疑不定,懷疑陸景琛被奪舍了,這幾個星期來,脾氣變得愈發陰晴不定,幾乎一點就炸,之前的他,從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李明前腳已經邁出,後腳陸景琛的話就緊追著他而來,「讓她去。」

  李明轉頭的剎那,陸景琛的眼睛已經和許念初的眼睛對視上。

  陸景琛凌厲的眼神射向眼前人,許念初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轉身而去。

  李明一向非常擅長察言觀色,因此,如果不是許念初顫抖的指尖出賣了她的內心,李明幾乎要以為許念初是麻木的。

  沒過幾分鐘,水聲已經調小了。

  許念初這次回來的步伐明顯比上次快了許多,回到原地時,臉甚至泛起粉紅。


  李明當然不認為僅憑這幾步快走,就能讓人的臉色變紅,許是臉色太蒼白的緣故。

  當他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陸景琛又找出了新的茬子。

  花朵擺放得不整齊。

  李明一如既往地聽到命令往前沖,卻又像上次一樣,連說話的聲調都毫無差別。

  「讓她去。」

  李明再次轉頭,這次許念初的視線甚至沒有和陸景琛對視上,只是微低頭,小跑去挪花。

  這次挪得時間久更長了,植物和花交相映襯在一起,看著雖美觀。

  可真等到要挪,有些植物的葉子鋒利,有些花朵的直莖帶刺。

  人置身其中,就像蒙著眼走在一條滿是荊棘的道路,冷不丁地就會被刺傷。

  李明猶疑地看著陸景琛:「陸總,我過去…」

  「不需要。」

  陸景琛毫無感情地回答。

  偌大的室內,植物何其之多,許念初擺放著植物的位置,幾乎是每擺一處,手上就會被刺傷一下。

  而植物的擺放過於緊密,有些甚至需要許念初彎腰才夠得到,衣料的劃破聲像一記警鐘「刺啦」地敲響著她。

  「那邊也挪一下。」


  許念初聽到這話,遙遙地朝陸景琛對視,隔得有點遠,她其實並不能很清晰地看到男人眼中的情緒。

  但許念初就是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陸景琛站在遠處,長身玉立,得體的西裝完地貼合他雕塑般的身材,完全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只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是在凌厲。

  不僅是隔得老遠的許念初,就連在他旁邊幾米開外的人,均是冷汗直流。

  何故刁難一個弱女子。

  陸景琛當然能感受到周圍人緊張的氣氛,陸氏繼承人能傳遞給眾人的,不僅是自小在長輩身上耳濡目染後形成的氣勢,更有陸家自身光環帶給他的威壓加成。

  沒有人敢惹陸家人動怒。

  這是江城普通人里約定俗成的鐵律。

  許念初不用看就知道,陸景琛此時看待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玩弄一條不聽話且討人厭的狗,

  討人厭,許念初能接受。

  可是不聽話呢,為什麼?

  她明明已經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說一不二了,連頂嘴都不曾。

  許念初自認自己的表情管理已經達到頂級,不會泄露自己一分一毫的情緒。

  沒有為什麼?反抗也不想,順從也不行。

  只有最後一條路了。


  陸景琛看著許念初遙遙望來的眼神,眼裡是辨不清的情緒。

  陸景琛不喜歡她逆來順受的樣子,即使從一開始,他對許念初的訴求就是這樣。

  但許念初被馴服得這樣快,陸景琛不相信。

  他的眼光從來不會出錯。

  於是他更想將許念初的順從當做一場沉默的對峙。

  古時,雙方對弈中,沉住氣是關鍵。

  只有一步步地逼退對方的心裡防線,逼她泄露情緒,逼她露出馬腳,才能觀破敵人真正的目的。

  如今的許念初於他而言,已經是一個不同的存在,陸景琛發現,自從自己窺破她的真面目後,面前的這個女人似乎越來越能調動自己的情緒。

  他想征服她,更想占有她,就像占有一個為自己而生的蝴蝶標本。

  他可以將自己一切的,不能為外人道的壞情緒通通倒在她身上。

  反正許念初罪惡,反正許念初堅韌。

  反正許念初都這樣了還敢愛他。

  情之一字,足夠給陸景琛生殺予奪的權利了。

  而在沉默的對視後,敵人動了,許念初走過來。

  這次比第一次更慢。

  當女人走到面前,陸景琛看到了一個待宰的羔羊,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只見許念初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聲細語地開口。

  「景琛,為什麼要生氣呀?」

  女人柔媚的聲音像撓痒痒,激起男人的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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