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鬼使神差

2024-09-11 20:12:55 作者: 溪禾
  陳麗舒在往後的日子,看著許念初出落得落落大方,卻也長得越來越像顧烈。

  那樣偏執的一個人,離開了還不放過她,生生留下一個女兒,非得讓她日日夜夜地看到他。

  瓢潑大雨里,男人的怒吼響徹雲霄,掙扎的力度之大,三個孔武有力的保鏢按在一起,差點奈何不了他。

  陳麗舒淋著雨,走得越來越快,在躲進車裡的剎那,她聽到顧烈來自靈魂深處的詛咒。

  「你逃不掉的!」

  打了個激靈,她猛地清醒過來,看著許念初深受震動的眼神,眼神一黯,有種說不出的心痛。

  「念念,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不應該逃避的。」

  壓抑多年的情感驟然被人揭穿,陳麗舒覺得心中壓著她多年的巨石終於落下,洶湧的情緒控制不住噴薄而出。

  許念初整個人頓時慌了,她看著母親通紅的眼眶,慌了神。

  在她的印象中,母親是個意志比鋼鐵還堅強的女人,她可以忍受住許崇明的打罵而從不喊痛,也可以每次都站在許念初面前為她遮風擋雨。

  有種柔軟而不可擊敗的堅毅。

  許念初甚至來不及安慰,母親就自覺收掉了情緒,目光溫柔而堅定地望向她。

  「念初,你跟媽說實話,你現在對陸景琛是什麼感情?」

  許念初沒想到母親會主動提起這個他,不知道怎麼說,有種小時候在外跟人打架被老師叫家長的羞愧感,長大了還要別人幫著擦屁股。

  「你當初要和他結婚,我沒有阻止你,因為媽媽知道,只要是你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陳麗舒望著女兒,想到了自己當初在她出嫁那天對著佛祖的祈求。

  「神佛在上,願小女許念初得遇良人,不要再像我一樣。」

  現在看來終是負了她的心愿。

  「媽媽,我不愛他了。」

  許念初說出這話,沒有再猶豫。

  「扣扣」,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許念初一驚,知道這是在催促她趕緊走的信號。

  許母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她拉住許念初的手,鄭重地說。

  「念念,不要去打聽你的父親是誰,也不要擔心我,我在這裡很好。」

  母親緊緊地攥住她的手,飛快地說。

  「你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不要當籠中困獸,我不會拖累你,媽媽有辦法,知道嗎?」

  「找機會逃出去。」

  許念初的眼睛驀地瞪大,看著母親像臨終託孤一樣的表情,心裡一慌。

  「媽媽,你要幹什麼,你別嚇我。」

  許念初還想繼續問,門卻被人猛地打開,文德已經站在了門口,腳步飛快地朝這邊過來。

  「不!」


  許念初緊緊拽住母親的手,不願與她分離。

  「念初,聽我的話,不要再管我了,逃出去,不要再回來。」

  「不!」

  「放開我,放開我!」

  許念初整個身子拔地而起,被身後人拽著一步一步地離開房間,任憑她拳打腳踢也沒用。

  「念初,乖!」

  似乎是想安慰她,母親追到門前,在門關上的最後一秒,聲嘶力竭地說出這句話,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許念初卻覺得心裡更苦了。

  「放開我!」

  已經離開房間了,保鏢沒有再鉗制她,聽她的話鬆開了她。

  許念初牢牢盯著已經遠去的房間的方向,抹掉了殘留在臉上的最後一滴淚。

  尚未看清室內的布局,黑布又被眼疾手快的保鏢蓋在她的眼睛裡,許念初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被人推著,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可她並不覺得害怕。

  強烈的悲傷激發了她的鬥志,她一定要把一切弄清楚。


  了解當年的真相和接母親離開,她通通都要做到。

  許念初沒有再被人推著走,而是貼著牆壁,自己一步一步地摸索前進的方向,直到整個人進入車裡,汽車的轟鳴聲啟動。

  在許念初離開之後,陳麗舒急忙掀開窗簾,期望能看到女兒的身影,可她的房間實在太靠後,除了大片大片的綠茵地,什麼也看不到。

  失落地回到床前,塵封多年的記憶因許念初的出現被迫破出了一個細口,爭先恐後地湧出記憶的牢籠里。

  坐在床前的女人在歲月的雕刻下有了蒼老的痕跡,枯坐在床上,夕陽灑下,配合上她瘦削的背影,莫名有種日落西山的悲涼感。

  坐了好久,太陽都落山了,夜色籠罩了大地,床上的女人突然動了,她走到桌前,桌上有現成的紙筆。

  時隔多年,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陳麗舒知道,從來就沒有逃避這一說。

  兒女都是人情債。

  拿著鋼筆,落在半空中,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直到墨水「啪嗒」滴在紙上,暈出了一大片黑色,陳麗舒方才如夢初醒。

  換了一張紙,沒有再猶豫。

  「顧烈,展信安。」

  經年的糾纏,落到紙上只剩一句,展信安。

  *

  陸氏大廈,已經下班很久了,陸景琛仍在辦公室辦公,堆積如山的文件和陸逸之背後陰險的小動作讓他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


  「進。」

  敲門聲響起,陸景琛見人進來,看也不看,「人見到了?」

  「許秘書見到了,現在已經回去了,嚴格遵守二十分鐘的探視時間。」

  李明說完,辦公室里只剩書頁翻動的沙沙聲,陸景琛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大名,方才抬頭。

  「她是什麼反應?」

  李明回憶下面人的匯報,「許秘書很傷心。」

  陸景琛不意外地挑眉,不用想就知道她會是怎樣的哭法。

  視線落到桌子上吐著錢的金蟾,陸景琛想起來她昨天乖巧可人的模樣。

  在心裡默默做了個決定,以後要是還是這麼乖的話,就多帶她去看幾次。

  「李明,通知許念初,人也看了,明天開始準時來上班。」

  李明應了聲「好」,心中卻不解,這都已經訂婚了,怎麼還攪和在一起,他愈發看不懂陸景琛的行為了。

  他不再想起那個女人,而是合上文件,直接起身,該去看看顧寧了。

  陸景琛念及此,也是充滿愧疚,昨夜還是自己鬼迷心竅了,扔下她一人獨守婚房。

  明明是應該陪她的,可腦子裡卻滿是許念初離去時與他對視的脆弱的目光。

  鬼使神差,真的是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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