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崑崙校友

  夕陽西下。

  美麗的金色日光透過定居點上空透明的巨大穹頂，溫柔地灑在街道和建築上。而如果沒有那道保護層，有害的輻射會把一切生物都烤成焦炭。

  有時候，她覺得定居點就像是籠子；而人類為了生存，就只能把自己關在這個有限的封閉空間內。

  陸小喵進門的時候，岑南知正站在梯子上，細心地清理著塑料植物上的灰塵。

  「等有錢了，就養點真正的植物吧。」陸小喵抬頭望著她，說道。

  她卻搖頭。

  本以為她是嫌貴或者怕植物太嬌弱容易死掉，而她給出的解釋卻是：「搞點沒用的東西放在家裡，這樣自己就不是最沒用的了。」

  陸小喵有點意外。

  如果單是以『有用』來當成評價標準的話，那大部分人類都挺沒用的吧？

  現在的世界，如果沒有機甲輔助，人類幾乎是寸步難行；而像是家務或者護理這類簡單瑣碎的工作，智能仿生機器人就都可以勝任。

  陸小喵不禁又想起江凌說過的：當個廢物的好處，就是沒人能夠利用你。

  呃，但是這話似乎並不是用來安慰人的？

  陸小喵想了想，還是改口說道：「我覺得你挺了不起的呢。」

  聽到一句誇獎，她笑得很開心。

  岑南知從梯子上下來，一眼瞥見她手裡紙盒上的『九靈社』字樣，眼睛不由一亮：「你真的加入社團啦？」

  陸小喵點頭，簡單把事情經過說了，又把裡面的海鮮盒逐個拿出來，擺到她面前。

  ——別看葉小悠嘴上放狠話，辦事還是很夠意思的，臨走前特意囑咐工作人員給她打包了一份海鮮帶走。

  今天陳奉又不回家吃飯，就沒這個口福了。

  岑南知拿起筷子，喜滋滋地品嘗起來：「你才真是了不起呢！九靈集團的海鮮，有錢都未必能買到呢！這幾樣加起來，少說都得好幾萬塊了吧？還有上次送來的那套裝備，瞧著也不便宜。」

  陸小喵無力地趴在桌上：可我怎麼感覺是被套路了呢？而且還越套越深！

  「你說，萬一哪天她叫我還錢，那可怎麼辦？」陸小喵愁容滿面。

  「這倒是不怕的，因為你是未成年。」

  岑南知不以為然道：「未成年的購物受限，因為你簽署的任何協議、合同都是沒有法律效力的，所以也沒有借貸資格。再說了，九靈那麼大的集團，坑你一個小孩做什麼？」

  由於地球各定居點的出生率始終低迷，除了各種生育福利之外，連法律都對未成年格外照顧。比如陸小喵參加機甲聯賽的各種信息，也都受到各方面的嚴格保護。

  「哇，你懂得真多！」

  岑南知也面露得意：「我念大學的時候，可是選修過法務呢。」

  「嘖，都這麼厲害了，還說自己沒用？」

  她臉一紅：「你也很厲害啦！」

  兩人一番互夸之後，不覺相視一笑。

  這時，陸小喵的腕帶上傳出語音提示：您有一條社團活動提醒。

  岑南知擺擺手：「你快去吧！在社團里要好好表現！」

  只要有好吃的就幹勁十足！——從這點來說，陸小喵覺得倒真是跟她挺有母女相。

  只是一想到那一萬塊的會員費，陸小喵就心情沉重：起初她覺得機甲好玩，無論聯賽還是線上模擬器，就像玩網遊一樣；可誰能想到突然之間就提高要求、還上強度了呢？頓時興趣大減。

  陸小喵直覺沒什麼好事，磨磨蹭蹭，不情不願。

  岑南知見狀，勸說道：「有九靈社的背景，將來你想進機甲學院就會容易很多，說不定還能拿到全額獎學金呢。」

  「還有這好事？！」

  陸小喵瞪大雙眼。

  岑南知笑道：「很多知名的機甲專家當中，都有九靈社的背景呢。」

  陸小喵也了解過，現在最有名氣的機甲學院共有三所，分別是神女星的崑崙，武神星的威盛和創碩。

  比如大師級的江凌，就是崑崙校友。

  而地球上也有不少機甲學院，但跟這三家相比就完全不入流。比如陳奉，就是從這類末等機甲學院畢業，雖說在業內籍籍無名，但安身立命、養家餬口也夠用了。

  提起崑崙學院，岑南知竟是當即放下筷子，進屋裡好一通翻箱倒櫃，找出一本冊子來。

  那裡面珍藏著一張紙質的列印件，是崑崙學院的入學邀請函，最上面的姓名是手寫的『岑南知』。

  儘管用心保存，那頁紙還是微微發黃。據上面的簽發日期，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年了。

  「神女星是個非常理想的宜居星球，環境優美，就像受到污染之前的地球一樣。」

  提起曾經的理想，岑南知眼中閃動著光彩，卻不無遺憾地說：「可惜我只拿到半額獎學金。雖然免去了學費，但無論旅費還是生活費，家裡都無力承擔，最後也只能放棄。」

  那本冊子上，除了邀請函，其餘都是關於神女星的圖片和介紹。

  崑崙發來的電子函件也許早就已經銷毀了，但這看似復古的紙質副本，連同她心中這股執念卻一直保存了下來。

  一定很不甘心吧？

  陸小喵也很糾結：我數學只考了七十分！想進頂級機甲學院的話，怎麼看都夠嗆啊……

  「考不上也沒關係啦。」岑南知安慰道：「那時候，我家人就一直勸我安分些，留在地球上隨便念個什麼便宜的大學，將來嫁個好丈夫才是要緊。」

  陸小喵撇嘴：挺沒出息的。

  江凌說，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不過同時她也明白，就算將來能考上，陳奉也未必肯掏天價學費——區區養女而已，要去崑崙那可是會傾家蕩產的。

  「如果在機甲聯賽里能拿到名次、進入最後決賽的話，還是有機會去神女星的。」

  岑南知又說：「這屆機甲聯賽輪到神女星主辦，按照以往的慣例，參賽選手的旅費是可以全免的。」

  比賽嘛……倒是還可以沖一衝。

  這時，又收到葉小悠催她上線的消息。

  陸小喵將那本子合上還給岑南知，下定決心：「等我好消息吧！」

  信心滿滿地回到房間，開機上線。

  剛一登錄成功，眼前就彈出一大串好友申請，還有就是加入社團的歡迎信，以及目前的會員排名及積分規則。花里胡哨的頁面應接不暇，登錄場景也變成了社團的接待大廳。

  跟葉小悠的私人會客廳不同，這裡更像是個熱鬧的廣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各式各樣的機甲，人型或仿生類，也有跟她一樣的外形的豹貓機甲；廣場正中央是一塊全息圖象顯示區，正在滾動播出各種招募信息和賞金任務。

  陸小喵還沒看完介紹，怒氣沖沖的葉小悠就出現在眼前，直接拎起她的後脖梗子來：

  「多大的腕兒啊居然敢叫我等你？！真是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