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小孩哥小孩姐

  回到家的時候，岑南知還在廚房裡忙碌著。

  客廳的燈亮著，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播放著熱鬧的肥皂劇——如果陳奉在家或者確定他要回來吃晚飯，那麼此時播放的就肯定是新聞或者綜藝節目了。

  其實陸小喵很早就注意到了：陳奉在家或者不回來，家裡的氣氛是完全不一樣的。甚至都不用問，只要一進門就能立刻感受到那個男人的氣場，無趣且壓抑。

  陳奉好像跟一切快樂有仇，或者完全見不得別人高興？誰知道呢！反正在他面前，岑南知總是習慣性藏起自己的各種小愛好，而如他所期望的那樣表現得體、溫柔順從；她喜歡的所有事物，在這個家裡全都顯得那麼卑微而又登不得台面。

  真是想不通，家裡為什麼要供這麼一尊活神仙？

  陸小喵決定攤牌。

  以前她總是擔心這兩人萬一離婚，自己就會被退貨、繼續當孤兒，但現在已經不怕了。

  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她突然覺得自己還怪自私的……但現在好了！江琳就是她高尚的底氣，再不需要畏畏縮縮了。

  「開飯啦！」

  陸小喵還在暗自琢磨著要如何開口，見岑南知端著滿滿兩大盤炸雞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如果陳奉在家，晚飯就一定要安排在客廳的餐桌上，必須有標準的四菜一湯，而且每個人都要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還要遵守嚴格的用餐禮儀；但如果他不在，兩人就一定不會選在那裡，有時候拿到房間裡吃，有時候就在電視機前邊看邊吃。

  雖然知道那就是代餐塊，但金黃色的酥脆外表和誘人的肉香，還是讓人食指大動。

  「試試看！我今天才學會的新做法！」

  岑南知神秘一笑。

  兩人一手端著小碟子，各自拿了一塊，幾乎是同時咬了下去。

  「哇！巨好吃！」

  陸小喵真心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她卡吱卡吱地大聲嚼著酥皮，同時含糊不清地讚不絕口：

  「你真是個天才！」

  「嘿嘿。」

  這也是岑南知最有成就感的時刻。

  她確實很有天賦，用製作糕點的法子給普通的代餐塊外面粘了一層焦黃的酥皮，就完美騙過了眼睛和舌頭，讓大腦也選擇性地忽略了內里還是寡淡乏味的代餐塊的現實。

  就像是這個世界：一半是漂亮的謊言，一半是慘澹的現實，但如果能合理組合在一起的話，似乎也就讓人很樂意接受了。

  但是，不知是因為美食的作用，還是脫去機甲也就同時失去了機甲帶來的強大感，陸小喵突然就有點退縮了：

  真的要告訴她嗎？怎麼感覺有點殘忍呢。

  這時，電視裡播放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電視劇，瓢潑大雨中，女主對男主離去的背影大聲哭喊：

  「不要走！……請不要離開我。」

  雨幕中，男主緩緩回頭，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背景音樂響起。

  那是岑南知這個過期少女最愛看的橋段，一臉如痴如醉。

  ……媽耶，好造孽哦。

  陸小喵還是有點怕。

  之前是怕她的婚姻破裂會導致自己無處可去，現在是更擔心她無法接受被拋棄的現實。而弱者的可悲之處在於，她無法傷害別人，只能傷害自己。

  最終，陸小喵還是改了主意，決定先說另外一件事：「一樓走廊盡頭的那個工作間，就是平時不許別人靠近那個，好像是……搬空了？」

  陸小喵還在琢磨著應該如何解釋自己曾經溜進去看這件事，卻聽岑南知突然打斷說：

  「我已經知道了。」

  陸小喵瞪大眼睛看看她，有點出乎意料。

  岑南知說話時很平靜，眼睛注視著前方的電視，不緊不慢地嚼著高仿炸雞。大概是察覺她詫異的目光，轉過頭對她笑了笑說：

  「但還是謝謝你告訴我。」

  謝我？

  瞬間，陸小喵覺得自己可能小看了這個女人。

  也許，她早就知道一切。

  ——

  第二天。

  果然一早就收到官方的通知：明天進行複賽，所有選手到場後抽籤決定比賽地圖。

  陸小喵無事發生一樣照常去上學。

  剛進教室，旁邊座位的女生一臉吃驚：「你還來上課？明天不是就要比賽了嗎？」

  「對啊是明天，又不是今天。」

  陸小喵不以為然地解釋說：「沒關係，我覺得我已經沒什麼需要練習的了。」

  她說的是實話——江凌系比較典型的幾款她已經全都摸過一遍了，操作要領也都掌握了；相比之下，她已經缺了好幾節數學課，如果再不努力搶救一下就真要掛科了。

  但是這話在別人聽來可完全不是這個意思，而且狂得要命。

  眾人一陣沉默，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聽說今天徐演都請假回家做準備了呢。」

  「嘖，小貓選手就是不一樣。」

  「畢竟是高手嘛。」

  陸小喵趕緊解釋：「也不是啦！反正就一天，也練不出什麼新花樣來啦。」

  我好像又說錯話了？……真正的高手，就是得罪人於無形嗎？！

  陸小喵發現，這群十四歲上下的小孩其實很不好糊弄。

  同學們議論紛紛：

  「心真大啊！」

  「連梅茜這個預備選手都回家準備了，你這個正式選手卻還要來上課？」

  「你該不會是已經放棄了吧？」

  等一下！梅茜？

  陸小喵朝她的座位望去，果然是空的，隨即又想起昨天的事，不禁嘀咕一句：「她這是又當陪練去了？」

  「陪練？什麼陪練？」

  「她給徐演當陪練去了？……啊，原來如此！」

  「為什麼是『又』？」

  「你怎麼知道的？你看見了？」

  「這兩人真是藏得夠深啊！」

  十幾雙眼睛刷地一下，齊齊看向陸小喵——

  「我……」

  陸小喵頓時一陣緊張，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線：「葉小四說的。」

  對不起！葉小四，這種情況只能祭出你了！

  果然，眾人立刻認可了這條八卦的真實性：葉藏鋒跟徐演住鄰居，符合邏輯也很合理！

  然後，這個驚天大瓜迅速成為所有人最新的關注熱點：

  「天啦！這兩個人已經開始交往了嗎？」

  「完全沒聽說啊！」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一點風聲也沒露？」

  「難怪！昨天我還看到她在操場上跟徐演說話來著！」

  「我也看見了！」

  名偵探們一邊討論，一邊各自祭出自己掌握的小道消息，各種情報拼湊在一起，居然就還原出兩人從互有好感到暗地約會的全過程來。

  陸小喵暗中擦汗：十四歲的小孩哥小孩姐，真是一個都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