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當局者迷

  「你回來了。」

  煙越涵下意識將身體擋在女兒身前，仿佛厲南洲是一個外來的入侵者一般。

  「嗯。」

  醞釀好的話語，被此刻尷尬的氣氛卡在喉頭，厲南洲瞬時黑了臉。

  「你是回來要拿什麼東西嗎？我幫你去找。」

  煙越涵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這個男人會發瘋，再次將孩子帶走。

  初初也如受驚的小獸，抓著母親的手臂，將小臉縮在後面，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們不歡迎我回來？」

  厲南洲冷臉來到桌前，徑直坐在初初另一邊，目光掃過桌上的菜餚。

  雖然都是家常菜，但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色香味俱佳，十分誘人。

  「這些菜是你做的？」

  「嗯。」

  煙越涵好奇地看向厲南洲，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難不成他專門回來給初初過生日的？

  正想著，男人忽然冷聲開口：「不是要給孩子過生日嗎？蠟燭呢？」

  「哦，我這就去拿。」

  「再添一副碗筷。」

  走到廚房門口的煙越涵身形一僵，有些詫異。

  厲南洲這是要和她們一起吃飯？

  今日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他和煙沐晴又在密謀些什麼？

  想到醫院裡煙沐晴看向初初的眼神，煙越涵背後不由泛起層層冷汗。

  她太了解那個女人的心思有多麼歹毒了。

  為達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根本不會顧及初初只是一個小孩子。

  若是煙沐晴再像幾年前一樣，現在的煙越涵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尤其不論煙越涵如何解釋，厲南洲都只會相信那個女人，她只能靠自己。

  「還沒有好嗎？」

  餐廳中，厲南洲等的有些不耐煩，突然出聲，這才將煙越涵拉回現實，連忙拿著碗筷和蠟燭從廚房出來。

  看到初初那張稚嫩單純的小臉，她扯出笑容，不想讓孩子擔心。

  「初初，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煙越涵一邊有節奏地拍手，一邊用清脆悅耳的歌聲哼唱。

  餐桌前，初初戴著小皇冠，正雙手合十，對著生日蛋糕許願。

  暖黃色的燭光下，母女倆發自內心地揚起嘴角。

  冰冷的房間中流動著一股暖流，溫馨又和睦。

  這是厲南洲不曾見過的畫面。

  不。

  他好像見過。

  世人都說厲南洲運氣好，投胎到百年望族的厲家，一出生就衣食無憂，不用奮鬥，就能得到一切。

  可沒有人知道，厲南洲看似風光的外表下，是一個殘破不堪，晦暗無光的童年。

  在沒有遇到煙越涵前，他血里有風，獨來獨往。

  就連父母都不願與他親近，時時刻刻不在想著如何讓他消失。

  直到遇見煙越涵，厲南洲才過了人生第一個生日，此後年年，身邊也唯有她的陪伴。

  「厲南洲，祝你生日快樂！」

  厲南洲看著初初，腦海中是十六歲的煙越涵，端著生日蛋糕，笑容燦爛，和眼前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

  往日湧現心頭，他冰冷的心房一點點有了溫度，看向煙越涵的神情，也變得五味雜陳起來。

  他認識的煙越涵是明媚陽光的，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那樣陰狠毒辣呢？

  「小壽星先吃。」

  煙越涵一邊給初初剝蝦，一邊用餘光緊張地觀察厲南洲，生怕這個男人突然發瘋，毀掉初初的的生日。

  只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厲南洲除了低頭吃飯，時不時會皺幾下眉頭，倒是沒有什麼危險。

  這時，初初軟糯糯的小手拉住煙越涵，甜甜一笑。

  她想要像其他小朋友一樣，用另一隻手去拉父親，可手懸在半空，卻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停了下來，又訕訕地縮了回去。

  看到這一舉動，厲南洲心下一空，有些不是滋味。

  煙越涵想要逃離，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與他親近，難道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一頓飯下來，除了初初始終掛著笑容，兩個大人卻是各懷心事，始終有些心不在焉，暗自揣測彼此的心思。

  深夜。

  煙越涵將初初哄睡著，回到自己的房間，誰知剛將房門推開，正對上只裹著一條浴巾的厲南洲。

  她頓時一愣，身體不由向後退了兩步。

  煙沐晴已經甦醒，這個男人一定是想讓她儘快懷孕，所以今天才會留在家裡。

  真是可笑，她還以為這個男人終於有了一些父女親情，回家給孩子過生日呢。

  她真是自作多情，怎麼能去奢望一個冷血動物會有感情呢？

  煙越涵心下自嘲，認命地向屋內走去。

  她一件件將自己的衣衫脫下，不著寸縷地躺在床上，將雙眼閉上，如一具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呵呵，你這是在向我抗議嗎？」

  厲南洲眼中浮起一層寒霜，聲音刺骨冰冷，如銳利的刀子，一寸寸割肉挖心。

  「我有抗議的資格嗎？」

  煙越涵苦澀一笑，只想儘快結束今晚的折磨。

  可誰知，預想中的暴風雨並沒有來到，反而是一聲「砰」的巨響，房門被用力摔上。

  厲南洲竟就這樣離開！

  煙越涵錯愕起身，裹著毛毯，站在窗前，直到跑車消失在夜幕中，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一個小時後，酒吧包間內。

  慕容清和楚銘燁坐在厲南洲左右，看著他一杯一杯如灌水般喝酒，不由面面相覷。

  「南洲，不能再喝了，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出來啊！」

  在一瓶威士忌空瓶後，慕容清實在看不下去，伸手一把搶過厲南洲手中的酒杯。

  厲南洲將身體向後靠去，望著天花板，沉聲道：「煙沐晴醒了。」

  一瞬的沉默，慕容清和楚銘燁二人對視一眼，豁然露出瞭然一切的笑容。

  「嘖嘖，沒想到商場上運籌帷幄的厲總，竟然會在清場上左右為難，實屬不易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補償煙沐晴而已。」

  厲南洲微微蹙眉，眸中已有幾分醉意。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這哪裡是想補償煙沐晴，而是在想如何將煙越涵留在身邊才是真！」

  情場老手慕容清伸手指了指厲南洲的心口，笑得如同一隻老狐狸。

  「唉，算了，你現在還迷糊著呢，還是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