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感謝你

  病房內，初初堅持不懈地喚著媽媽，稚嫩軟糯的聲音，穿過層層迷霧，傳進煙越涵的噩夢中。

  這幾天，沒有人知道，厲南洲給煙越涵帶來了多大的精神壓力。

  她整日沉淪在噩夢中，到處逃難躲避，可厲南洲卻像是長了一對翅膀般，會突然出現在你身邊。

  他用最陰狠的聲音一遍遍重複，告訴你此生都只能活在他和煙沐晴的陰影中。

  「煙越涵，這是你欠沐晴的！你死了，還有你女兒，你們母女倆的命，都是屬於沐晴的！」

  「煙越涵，你死了，你的女兒就是我下一個玩具。你放心，我會好好疼愛她，不會讓她太快下去陪你。」

  煙沐晴靠近厲南洲的懷裡，眼中滿是挑釁與得意。

  「不要！不要碰我的孩子！」

  煙越涵撕心裂肺地叫喊奔跑，卻始終碰觸不到他們。

  「厲南洲，我求你了，把初初還給我吧！」

  「沐晴需要做心臟移植，我已經將初初的心臟給她了。」

  「為什麼！為什麼！厲南洲，你太殘忍了！」

  「呵呵，這是你欠沐晴的！」

  煙越涵淚流滿面，精疲力盡地向前奔跑，依舊觸碰不到兩人，只能聽到他們得意的笑聲。

  四周的黑霧越發濃重，看不清前面的道路，漸漸將厲南洲和煙沐晴的身影也包裹起來，無法分辨他們的方向。

  她迷茫地站在原地，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連淚水都已流干。

  就在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道熟悉親切的聲音，「媽媽，醒醒。」

  「媽媽，你不要初初了嗎？」

  「初初！媽媽在這裡！」

  陽光穿過黑霧，照在煙越涵的臉上，她的身體有了一些暖意，心智也逐漸清醒過來。

  「初初！」

  她猛然睜開眼睛，正對上女兒掛著淚珠的小臉。

  「媽媽！媽媽！」

  初初激動地大聲叫喊，將外面的人吸引進來。

  很快，在醫生和護士認真的檢查下，確定煙越涵平安無事地活了下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得知消息的厲南洲，正陪煙沐晴在酒店裡吃飯。

  心中懸著的巨石落下，他心情大好，語氣中也少了幾分冰冷，主動幫煙沐晴將牛排切成小塊。

  「煙越涵醒了。」

  「啊？越、越涵姐姐醒了？」

  煙沐晴頓時一愣，手中的刀叉不小心掉落到地上。

  「嗯，醫院那邊剛剛打來電話，說煙越涵已經醒了，身體各項指標也已經恢復正常。」

  「呵呵，越涵姐姐福大命大，能脫離危險，真是太好了。」

  「嗯，等會兒吃完，我送你回醫院。」

  厲南洲滿腦子都是煙越涵，沒有心思去關注煙越涵，更沒有看到她笑得有多麼牽強難看。

  「南洲哥哥，你是要去醫院看越涵姐姐嗎？」

  「嗯。」

  「可以帶上我嗎？越涵姐姐這次是為了我，才險些喪命，要是不讓我去看一看她，這幾天我恐怕是要寢食難安了。」

  煙沐晴撅著小嘴，滿眼期盼地看著厲南洲，就像是一隻在等待骨頭的可憐小狗，實在讓人不忍心拒絕。

  「可以，但要過幾天。」

  「好，只要讓我和越涵姐姐說一聲謝謝，我就心滿意足了。」

  吃完飯，厲南洲將煙沐晴送回去，自己則去了煙越涵的病房。

  只是他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外面，透過門上的窗戶看了一會兒，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一周後。

  在煙沐晴的軟磨硬泡下，厲南洲終於鬆口，帶著她來探望煙越涵。

  「越涵姐姐，謝謝你救了我，要是沒有你，我這次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進門，煙沐晴就走到病床前，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絲毫不像在道謝，反而像是在做遺體道別。

  煙越涵面無表情，淡淡道：「你不應該感謝我，你真正的恩人在你旁邊。」

  煙沐晴旁邊的人是厲南洲，這話無一不在提醒他，這場意外都是因他而起。

  原本他還心中有愧，想要和煙越涵耐心解釋，可見對方這樣的態度，他頓時上心中不快，冷哼道：「這都是你應該的，你本來就欠沐晴一條命！」

  「呵呵，是嗎？那我這次應該和她，還有你，已經兩清了吧？」

  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煙越涵迎面直視厲南洲，再無之前唯唯諾諾的模樣。

  「煙越涵，你別太過分！」

  「厲總，你們要交換人質，我也做了。你們說我欠她一條命，我也換了，怎麼就過分了？難不成你們真要我現在血濺三尺，才能滿足你們倆變態的喜好？」

  此話一出，厲南洲頓覺如鯁在喉。

  在女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中，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恨意與堅毅。

  心中升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覺，讓他頓覺面前的女人，已經完全脫離他的掌控。

  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想要緩解此刻僵硬的局面，可長久處在上位者的他，又實在無法服軟。

  就這樣，兩人沉默對視，氣氛陷入死一般的沉重。

  直到一陣孩子的哭泣聲響起，煙越涵才終於收回視線，伸手拉住女兒的小手。

  「初初怎麼了？」

  「爸爸，怕怕！」

  初初縮著脖子，不敢去看厲南洲，小手緊緊抓著煙越涵的衣袖。

  「爸爸壞壞，初初不走。」

  從孩子稚嫩簡短的幾個字里，煙越涵明白她是害怕厲南洲再次強行將她帶走，心裡不免一陣難受，鼻尖泛起酸意。

  她想要讓女兒呆在身邊，可她的能力，若是厲南洲再次用強，她依舊無能為力。

  淚水溢滿眼眶，煙越涵頓生一股無力感。

  見她這樣，厲南洲莫名一陣煩躁，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南洲哥哥，這事怪我，你別生越涵姐姐的氣啊！」

  煙沐晴嬌滴滴地跑出去，一把抱住厲南洲的手臂。

  而這一幕，恰巧被過來送飯的吳姐看到。

  「先生好。」

  「嗯。」

  厲南洲任由煙沐晴挽著自己，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

  吳姐走進房內，看著母女倆低頭哭泣，心中已然勾勒出無數個拋棄妻女的狗血劇情。

  她將保溫桶放在桌上，坐在病床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夫人，從我來到厲家後，我就覺得你和小小姐過得並不開心，既然如此，何不離婚呢？」

  「嗯......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