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角斗
昏暗的沙漠裡，燈火如豆，閃著微弱的點光。
阿堯的身後，影子扭曲瘋漲，邪惡的像神話中的鬼怪。
她手中提著一盞小燈，火苗被水流完好無損的包裹住，極快的步速下，絲毫沒有熄滅的意思。
每次落腳的步子，都是相同的距離，規律的踏出許多個小坑。
沙粒深陷，少女的腳步執拗…
遠處是矗立在沙漠中的王城，燈火通明，繁華奢靡，無數的獸人載歌載舞，似是在慶祝某種節日。
神女舞步優美，鶴立在廣場的中央，光彩奪目。
她身穿素紗，一根根的銀線穿過鈴鐺，墜在她身上，每一次的動作都會發出叮叮噹噹的奏鳴曲。
曼妙的身材，火辣的曲線，篝火旁的獸人們都在為她鼓掌歡呼。
女人跳的十分賣力，珠簾下的臉頰都掛著一層薄汗，哪怕是手腳酸痛，依舊強忍。
然而她的每次旋轉，眼神都鎖在高高在上的鹿王。
「鹿神在上！神女閣下的祈神之舞太優美了！」
「鹿神在上！神女閣下加油！」
「鹿神在上！請保佑我們的王城繁榮昌盛！」
也不知道誰開始為神女叫好，竟是一聲高過另一聲！
童謠手中捧著的圖騰鼓面，突然就滋啦一聲裂了，沒人看見夜空里紅光一瞬。
所有人的歡笑戛然而止，只有無數的目光都聚集在皺裂的祈福之鼓上。
獸神祈福的儀式上。
這面鼓代表的是，今後一年獸王城的安泰。
無數惡意的目光戳在神女一個人身上，恨不得扎出血淋淋的洞。
童謠臉色蒼白，緊抿著嘴唇四處張望。
「你們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獸神在上，一定會護佑獸王城…」
有個原本就看神女不順眼的雌性獸人，丟過去一塊吃剩的骨頭，用力砸過去。
骨頭帶著尖銳的稜角，毫不留情的在空中擲出白色弧線，童謠的側臉被劃傷，滴出鮮血…
讚美的語言倒戈。
「什麼啊！你這個神女怎麼連神鼓都無法駕馭！」
「鹿神在上！我們要問責你！」
「鹿神在上！你這個雌獸不安好心！」
「說！你是不是要霍亂我們獸王城？」
「神女閣下，還請你解釋下，獸神鼓為什麼會裂！」
高座上的男人冷漠的看著一切。
骨節分明的手指叩擊著鹿頭扶手，每一下都帶著點悶響。
鹿北並沒有想管閒事的意思。
神女大驚失色，求助的望向地位尊貴的鹿王。
但鹿北只是在欣賞神女和阿堯幾分相似的臉，透過她凝望著另一個人。
童謠慌張的把身體縮的更小了，獸人都把她圍起來叱責，也有人向她丟碎骨，石頭，爛菜葉子…
像極了十惡不赦當街遊行的罪人。
獸王城很極端，所有的獸人子民只敬一個獸神，三神之首。
簡稱：鹿神。
而神殿信奉的是三獸神，蠻荒之龍，赤罪之虎，最後才是契要之鹿。
理念不同，信仰也有點差距，但這點差距造就了如今的獸王城問鼎獸世之最。
崇尚力量繁榮至上的獸人，當然自認為鹿神才是他們的恩人，已經不會對神殿有過多的期待了。
獸王城，最多會把神殿組織當作對等來看，而不是屈膝仰望。
童謠第一次見到獸人們如此可怕，躁動粗魯，她什麼時候受到過如此對待？
神女痛哭流涕的說道：「你們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壞神鼓，而是獸神的意志，將…」鼓敲碎了。
嗷嗚——————
一聲獸嚎，幾個強大的獸人紛紛釋放出精神力，堵住童謠後面的話。
「神女的意思，其他獸神不滿俺們獸王城風調雨順？」
「你身為神殿職者，質疑鹿神大人對我們的庇護？」
「質疑鹿神大人的獸人，都該死！」
「殺了神女！平息鹿神大人的憤怒！」
「殺了她！」
神女瘋狂的搖頭，跌坐在泥濘的地上，臉上不僅有血污，還有幾塊髒兮兮的泥巴，看起來和落魄乞丐沒什麼區別。
童謠瞪大雙眼，大聲嘶吼道：「你們要做什麼！我可是獸神使者！」
周圍的獸人接近瘋魔，都亮出了獸瞳，以及鋒利的獠牙，在夜晚裡格外醒目。
擁有骨質鹿角的瘦影恰好飛入人群，黑色斑紋的獸皮包裹住整個身體，臉上被一團霧氣覆蓋，看不出是男是女。
只有頭頂的鹿角看得出是個雄鹿。
「被污染的獸人！」
不知道是誰大叫一聲。
還未來得及再說下一句話，瘦影慘白的手已經挖出了他的腸子，一節連著一節的向外扯出，暴虐的手段令人髮指。
明明有可以直接秒殺的實力，卻在玩弄獸人的生命。
瘦影在享受凌虐帶來的邪惡快感。
王座上的鹿北不得不為了保護子民出手，眼前的這個黑瘦的雄鹿，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鹿北的每次出招，都震出一陣狂風。
嗡——————
鹿王招招致命，帶著寒光的銀劍劈在瘦影身上，振的他虎口發麻。
如此蠻力，瘦影躲都不躲，只是輕輕歪著腦袋，任由銀劍砸下，這聲音是銀劍和鹿角碰撞出的轟鳴。
轟鳴崩出火花，崩開黑霧，崩碎鹿北的劍，裂成碎屑飛出幾十米遠，跟暗器一樣威力巨大，射穿其他獸人的身體。
鹿北有一瞬間的遲疑，黑霧下的眼睛，是他格外熟悉的墨色，但卻不會倒映出任何東西。
鹿王顧不上自己身上被碎屑扎透流血，忍著疼痛大喊：「阿堯！」
黑霧眨眼間就將霧氣重新凝聚在臉上，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都是假的。
鹿王瘋狂獸化自己，他被污染了，龐大的麋鹿不顧一切的沖向瘦影。
瘦影高傲的仰起頭，用自己的鹿角和麋鹿對撞在一起。
一個小如卵石，一個大如山嶽。
黑色麋鹿的大角被刺碎，就像刀切豆腐一樣的簡單。
地面上的獸人被鹿王如此高大的身軀踐踏，又被斬斷的鹿角砸傷，有的還剩下力氣躺在地上哀嚎，有的已經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瘦影依舊保持站在原地，手裡拿著一大段腸子，一丁點都沒有移動過。
童謠仿佛看見了救星一樣的爬到瘦影腳邊。
瘦影依舊沒有動彈，等著黑色麋鹿再次起身，巨大的兩根鹿角只剩下一根完整，左邊斷的只剩下一半。
角斗是最能體現雄鹿兇猛魅力的一種行為方式。
狼狽極了。
骨質的鹿角依舊泛著殺意，好半天都沒有見黑色麋鹿有任何動作。
瘦影清冷的嗓音，對他說道：「對我亮角，就要抵著角死戰，我今天不殺你，看在她的面子上，滾吧。」
沒人看得見黑霧下的臉帶著水色，黯淡無神的眼裡擠出兩行淚水。
這眼淚是為鹿北而流的。
阿堯內心深處雖然不接受鹿北做自己的伴侶，但是鹿北也不是她的仇人，甚至說鹿北對她有恩，她又怎能恩將仇報呢？
然而現在身體的情況，已經不是阿堯能做主的了…
大部分的角斗，都是為了爭奪雌性的好感，他現在還不想把事情做絕，傷了親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