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如真如實的夢鄉

  「……救了一小妖怪。」

  孫悟空隨口搪塞了幾句，「無事無事，日後有閒你們有意，老孫再說予你們聽。都快些去睡，好多時日都不沾榻了……說不得，明日長老一早起身，就要上路了。」

  孫悟空又不是多嘴的猴子，什麼都喜歡炫耀一二。

  再說。

  七漣既然拜在了自家座下，那定然是自家人，又豈能隨便泄露她的諸般因果。

  沒來的，讓人背後說閒。

  支走了兩人，孫悟空倒是一時間有些睡不著了……

  正打算是不是分神出竅，去野集西南見見七漣去，猛的又坐起身來。

  是邪夢之氣！

  撘眼看去，不僅僅是隔壁安歇的唐僧，連豬八戒和沙僧身上，都隱隱冒出了之前在夢中見過的邪煞之氣。

  如夢如幻，不真卻實。

  「怎生會？」孫悟空呢喃了一聲，忽的竄到了豬八戒的榻前，伸手猛的揪住了他那蒲扇耳朵，連連道：「呆子，快些醒醒……是不是夢中夢到什麼夢魅了？」

  換做往時，孫悟空稍稍用力揪起豬八戒的耳朵，這呆子早醒轉過來了。

  甚至眼睛都還沒睜開，都要嘟囔上兩句，「遭瘟的猴子，又來折騰老豬不讓睡覺……」

  可這一次。

  不管是揪起耳朵，還是又捏住長鼻，豬八戒的鼾聲依舊，根本沒半點甦醒過來的意思。

  而且，才呼吸間的功夫，豬八戒身上的邪煞之氣，近乎肉眼可見的濃郁了不少。

  「這下可壞了。」

  孫悟空放過豬八戒，又去推了推沙僧，結果也是大睡不起。

  如此情境之下。

  孫悟空再撘眼望去，何止是師徒三個，整個野集上下，不管牛馬魚蝦還是各色人等，如今都進入了夢鄉之中。

  睡的無知無覺，睡得一身邪煞之氣不斷積蘊。

  獨獨剩下孫悟空一個，還醒著。

  「周遭還有零星燈火，不少人還未上榻……卻都入了夢。這般說，那妖怪也未曾放過老孫！」

  「老孫如今還清醒著，先前又睡不著，是因為有至寶護持左右？」

  細看過集市左右。

  孫悟空稍稍一動念，心思萬轉間，霎那明白了什麼。

  鐵定是，壞了那妖怪由夢寄注七漣的好事，被他循聲溯跡尋來這野集了。

  很大可能。

  是那妖怪推算不出孫悟空出手，所以施展了大神通大法力，藉助一身的詭夢之法，將整個野集上下，統統給扯入了自家夢裡。

  「失策了，老孫救人，應該更小心些。」

  有先天至寶鎮壓自身，又有遁入渾沌BUFF在，除卻聖人想要算他孫悟空，自然沒萬一希望。

  可七漣，則不同。

  被那妖怪借夢寄宿幾百載，七漣身在何處，那妖怪豈能不知！

  循聲而來，再正常不過了。

  「這是在逼老孫！出！！」

  泰一脫神法，化真假身！

  孫悟空不打算破了躺平擺爛的界限，卻也不想，因為自家救人遺下的因果，累此間野集中的生靈，枉送了性命。

  至於說，去南海求請觀音咅薩……

  來不及了。

  以著孫悟空的眼力，哪裡又看不出，野境中的凡人，怕是夢中堅持一時三刻都沒可能。

  只待邪煞之氣徹底同化他們的身神，整個人，會徹底劃歸虛無邪煞之氣，遁入夢中。

  再也不存於世間。

  「勞煩你了！」

  孫悟空見站立在側的另外一個孫悟空，將一道青萍劍氣、弒神槍，都扔給了他。

  管你什麼夢中妖魔。

  既然想來算計孫悟空，就要承受其後果！

  先去夢裡，鬧他個天翻地覆再說。

  「老孫去也！」

  接過弒神槍，真假身忽的雙眼一閉，竟然站著入夢了。

  恍惚間。

  真假身只覺好似有重物壓身，如何都睜不開眼目，憤然一動心神，引得一毫弒神槍的弒殺之力，猛的坐起身來……

  還在床榻之上！

  而且放眼望去，不管是不遠處的豬八戒、沙僧，還是隔壁的唐僧，以及守夜的小二，怎麼看都和先前無差。

  再看整個野集上下，點滴燈火之中，還有不少人在忙著趕工做活。

  如真如實，根本沒半點虛幻之意。

  「老孫倒要瞧瞧，你這夢裡，還能幻化了整個天地不成！」

  眯眯猴眼，孫悟空暫時也沒去管唐僧三人，而是化作一道光影，瞬間遁出了月上客棧，遙遙的朝九霄之上飛遁而去。

  一朝破九霄，天地盡在眸。

  站得高才能看的遠，看得遠才讓孫悟空心都發沉。

  方圓幾萬里，天地盡相同！

  甚至，等孫悟空遁入南天門前，見得守門的天兵天將，也一如洪荒天地所見之時，都禁不住長吸了一口氣。

  待孫悟空無聲無息，借弒神槍的至寶之力，遮蔽自身遁入南天門後……

  再見那天宮左右，諸般宮郭廊殿，一概仙神兵將也無差別之時。

  孫悟空忽的止住了履步，不敢再去尋玉帝和王母！

  這一幕幕，已經夠嚇人了！

  一夢見天地，仙神亦無別，這等妖怪到底修行的何等神通何等大道。

  又該怎麼破！

  「總不能，讓老孫再大鬧天宮一次，或者直接破碎了這方虛幻天地，才能再見真如吧！」

  「等等，不對不對……」

  孫悟空忽然想到了什麼，不禁「嘿嘿」大笑了起來，「若是老孫沒猜錯，這天宮上下，哪怕九成九如天地真實一般，可有些人，也絕對不是一準聖大妖，所能夢化的！」

  「有些因果，他還接不住！」

  趕時間救人的孫悟空，想到此間之後，絲毫沒有遲疑，轉身去了凌霄寶殿。

  不出意外，玉帝還真的不在殿中。

  孫悟空甚至都懶得去瑤池和中殿再看個究竟，只是忽的一引一招，將弒神槍給祭了出來。

  戳！！

  心火一怒，殺心自起，萬法加持就在此間！

  想通了之後的孫悟空，一念起，無數的法力、道韻、真如，像是不要錢一樣，統統加持在了弒神槍間，然後猛的朝著玉帝寶座戳落。

  一擊之下，萬般殺戮大意，如同月中冷雪，瞬間照徹九幽八極天地五方。

  億萬分之一霎那，好似自冥冥中而來的一桿寶槍，無視了天地時空，無視了真實虛無，無視了諸道萬有，充盈無所不在之下，傾蓋破滅殺戮之意，磨滅一切有無之真。

  隨著「噌」的一聲脆響，孫悟空好似聽到了半聲悽厲的慘嚎之聲。

  眼前的一切，都在碎裂都在虛無。

  恍惚間，天地徹底變幻。

  獨獨剩下一座曾在夢中見過的迷離巨山邪妖，忽的出現在了近前，而其身上，此刻正穿著一桿不過丈許長短的黝黑長槍。

  在其身前。

  野集中的萬生萬類，包括豬八戒、沙僧、小白龍、唐僧、七漣的夢象，都在！

  孫悟空能瞧得出。

  這妖怪，怕是有心將這些人故意聚集到此，好藉機同化了，甚至用來威脅孫悟空一二。

  只是可惜。

  孫悟空忽然開大，將一身不差准聖多少的法力，連同九成九的神通、道韻、神軀大力等等，統統加持在了弒神槍上，傾蓋所有一擊而下！

  先天殺戮至寶一出，哪裡還容你逃脫。

  充斥一切有無，根絕一切生機！

  如此至寶一擊之下，自諸天萬界到億萬時空，至無盡星海引過去未來，橫掃有無之間，徹底磨滅了此妖存在的一切有無！

  什麼概念，什麼道根，什麼萬生心中所記，什麼分身化身道身影身……

  凡其所關，一概殛滅！

  速度快到，連此大妖，想要誅殺眼前這些生靈的點滴餘力，都沒有剩下。

  「還好，老孫腦子不差。」

  「都給老孫回去！」

  見那巨山一般的大妖，早已沒了半點聲息，孫悟空藉助僅留下來的點滴餘力，施展了一道嫁夢之法，將眼前野集中的一概懵懂生靈的夢象，都給送轉了回去。

  然後心念一動，扔出弒神槍和一道劍影，下一刻竟然道化在眼前！

  立時化作無數的螢光……

  能一擊，轟殺此等准聖大妖，孫悟空的這道真假身，真心是豁出去了一切。

  「……老孫，虧了！」

  真假身道化之時，孫悟空手腕一動，將虛空顯化的弒神槍瞬間收入神海，又將那道青萍劍氣接住，才不禁連連輕嘆，「老孫一身的修行，還是差了太多。」

  這都不知是何來的一尊准聖混元大妖，竟然都需他道化大力，才能藉助先天至寶一擊必殺！

  要是多來上一位。

  那豈不是只有青萍劍氣才能救命了。

  洪荒天地間還有多少這等准聖混元，誰又知道！

  「……猴哥，猴哥你可還好。」

  就在孫悟空心中喟嘆之時，只感覺肩膀一沉，竟然是猛的醒轉過來的豬八戒，撲將前來，緊緊的抱住他的左手臂不放了。

  那一臉在乎，還不斷打量自己的眼神，看的孫悟空都心中微微一動。

  這呆子，倒是個知道好壞的。

  「老孫又能那裡不好。你這呆子，莫不是做噩夢了？」

  「猴哥，你是如何知道的。」豬八戒哼哼兩聲，回首再看早已推門而出，去隔壁安撫唐僧的沙僧，不由的又道，「猴哥，你莫要騙老豬了，哪有做噩夢，還幾個人一起做的！」

  當時，在那妖山之前。

  豬八戒的夢象，雖然受那大妖夢道所制，呆呆傻傻的……

  可有些東西，他還是看到了。

  只是感覺不太真實而已。

  「老豬都看到了。猴哥，那了不得的大妖被你一槍所殺……不對，那杆神槍不會是？」

  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麼！

  豬八戒太曉得，世間的幾件先天至寶，都是何物了。

  換做一般神槍，也不可能一擊之下，轟破夢境天地諸有，絕殺了准聖混元境的大妖不是。

  甚至那大妖，連什麼三屍身，都沒顯化出來晃悠一遭的。

  這等神槍數來數去，天地間好似只有那麼一件！

  「不是不是，你這呆子，想多了。」

  「哼哼，猴哥你就知道矇騙老豬，老豬都親眼看到了……猴哥你放心，這等要事，老豬一定會爛在心裡的。猴哥，怪不得路上遇到的那些妖怪，你都懶得出手……」

  「去去去，沒事就睡你的覺去。」

  孫悟空見這呆子還抓著自家手臂不放，忽的甩脫了，又施個法兒亂了此間的天機和痕跡。

  這才忽的又道，「呆子，你有沒有瞧見，那妖怪拿了什麼羅漢、菩薩去？」

  「好像沒有，猴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真假身道化之前，也沒忘了寄託一分心神在弒神槍上，孫悟空自然也知道了該知道的。

  豬八戒、沙僧、唐僧甚至連七漣都被那妖怪施夢法給抓了夢象去。

  心神靈智一概入了夢中。

  整個野集上下諸般生靈，也沒有一個例外！

  偏偏，不見一個和尚。又怎能不讓孫悟空惦記。

  「還能是什麼意思，別忘了，那唐長老左右，向來有佛門眾人暗中護持著。」

  「猴哥你是說……他們和妖怪勾結？疼！！」

  聽豬八戒如此一說，孫悟空頓時沒好氣的賞了他一個腦瓜崩，才又道：「那倒不至於，怕是此劫連他們都沒算到而已。」

  若是夢中見了和尚，孫悟空說不定還真會覺得，這佛門和那大妖勾結了。

  可是沒有……

  既然是唐僧的暗中護法，又豈能遠離了唐僧左右！

  這次，讓他們占便宜了。

  「猴哥，你若是這麼說，豈不是日後這取經路上……」

  「自有人為你我辨法！」

  豬八戒沒聽懂，想在在問，卻見孫悟空已然躺回了床榻之上，在沒理會他。

  月上客棧，半空之上。

  此刻，眾羅漢、菩薩雲集，三生佛更是在佛眾之中，眯著眼攆著手中的佛珠。

  身為取經人暗中護持人，三生佛這次也算是失策了。

  心裡如何想的，誰也不知。

  「多羅菩薩，你如何看？」

  良久，三生佛終於開口了，「那大妖，到底因何而來！又如何寂滅？」

  「我佛，多羅不知。」

  多羅菩薩宣了一聲佛號，根本沒多說一句。

  其實根本不必問。

  連三生佛這位佛門有名有號的准聖佛陀之尊，都不知那位大妖如何到了野集中，還將唐僧的心神給捲走了，他們這些菩薩羅漢，又如何知曉。

  「是夢道之法。」

  隨著三生佛說起那大妖施展的神通，多羅菩薩都是一怔神。

  接引聖人最擅夢道之法，甚至還為西方開闢了夢中證道一大道法門。

  身為接引聖人的記名弟子，多羅菩薩竟然不曉得，那大妖是施展夢道之法，捲去了唐僧的靈智心神，一時間都不知作何感想。

  「此妖，修持的莫非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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