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這樣卑劣的人，值得你們保護麼！
「我這一生也好像沒幫到他多少，反倒是讓他跟著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遭此劫難。」
「終究是我李建成，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我那孩兒們。」
那一日的李建成喃喃著，極為落寞。
薛萬徹看在眼裡，並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他想說，
殿下，您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但奈何，敵人太強。
畢竟您的敵人，是那位天策上將….
這話他沒說。
因為他知道，那一日的李建成，只是需要一位聽者，而不是建議者。
薛萬徹離開了。
那一日，他往東宮逃去。
在路上。
他看到被裴行儉等人保護住的李承道，那孩子沒死於這場劫難！
他知道，自己可以履行答應殿下的諾言。
後來。
一路奔逃。
薛萬徹跟在李承道身後，無怨無悔，只因那是他追隨一生的殿下的安排，保護李承道。
終於在逃亡的某日。
李承道找到了他。
「先生，是父親，讓你來保護本王？」
那一日，李承道問出心中一直想詢問的問題。
薛萬徹沒有回答。
而有時無言的沉默，便是回答。
李承道從薛萬徹表情里，已然知道這確實是父親李建成的安排。
「他….後悔麼？後悔當初沒聽我的話，先下手為強。」
李承道苦笑。
薛萬徹嘆息：「殿下沒說，我最後一面，他沒念著秦王，也沒時間悔恨秦王，只是心都在你和其他少主身上，讓我護著你，也護著你們。」
「但我能力有限，沒能護住其他少主。」
「殿下再世血脈只剩下你一人，我答應過殿下，會替他護好你，這便是那一日殿下交代之事。」
李承道長嘆一聲：「原來如此。」
那一日的李承道，薛萬徹記得很清楚。
他仰望著天空，眸子渙散。
而後眸子，便充滿一股名為「仇恨」的目光。
「我會復仇的，向那秦王復仇！」
李承道的話語、語氣是那般堅定。
可當時的他並不認為這孩子能做到，畢竟他們還被追殺，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兩說，更別提未來的復仇之事。
而且秦王是那樣的強大。
坐擁眾多資源，甚至有李淵幫忙的太子殿下，都輸給了秦王，更別提已經失去一切的李承道了。
他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這孩子失去家人的憤怒之言。
可後來，這孩子….卻是創造了奇蹟。
無與倫比的….奇蹟。
細數這十年來的經歷，從東宮敗將成為帝國七大守護神之一，從當年不足千人之軍到如今有百萬大軍，直到現在薛萬徹都感覺如夢似幻。
「這一路，的確漫長且充滿夢幻。」
「殿下，恐怕您也想不到吧？您孩子的身體裡面，竟是蘊含著如此強大的能量，可以僅僅只需十年，就有匹敵大唐的國力。」
薛萬徹衝著那曾追隨一生的黑影，笑了一聲，而後嘆了口氣：「不過未來，我怕是看不到了。」
說著。
深吸口氣，目光充滿凝重。
也在剎那間，
眼前一切消失不見，變成那尉遲敬德以及幾千玄甲重騎，身後還有許許多多大唐士兵在逼近。
薛萬徹知道這是絕境，回頭看向自己的士兵，他們還活著上千人，這些士兵此刻看到薛萬徹回頭，都是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薛萬徹嘆息一聲：「不僅是戰場，於大炎國內亦是如此。」
「他們說我薛萬徹用盡計謀，哪怕是敵國百姓也不放過，不配為正人君子，也不配為大炎之戰將，他們瞧不起我，連帶著你們加入天璣營，也受到這份屈辱。」
「你們的能力，去其他營不會比天璣營成就少多少，甚至在其他營，你們收到的尊重會更多，受苦了….跟著我，你們真受苦了。」
生死之境下，薛萬徹飽含歉意。
正有士兵想要回答，可在此刻，那邊有許許多多箭矢射來。
「將軍，當心！」
距離薛萬徹最近的天璣營士兵，擋在他前面，替他受了這一箭。
箭矢穿肚。
這或許不是重傷，但在此刻的戰場，說是重傷都是輕的，幾乎是已經宣告死亡。
那士兵此刻沒了力氣，就要駕不住馬落到地上，是薛萬徹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他將士兵抱在懷裡。
肉眼可見。
士兵目光炙熱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因為士兵正在不斷吐血，沒法說話。
他只是目光炙熱的看著薛萬徹，一直看著。
仿佛通過眼神，他已經把自己想說的一切，都告訴了薛萬徹。
薛萬徹看在眼裡，眼眸閃爍。
「我這樣卑劣的人，也值得你保護麼….」
薛萬徹低喃著，嘆息著。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罪孽深重，對百姓出手，河裡投毒，屍體投入敵軍陣營等等，一切人所不恥之事，他都做了個遍。
最終，他也倒在敵軍不恥的行為中。
敵軍於河裡投毒，斷了他們的飲水。
這一幕似曾相識，不過是以前他用在其他敵軍身上。
如今作用到自己身上，薛萬徹只認為自己是報應到了。
假若死後前往地府，薛萬徹認為自己，是會被關在最下面的十八層地獄。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直都知道。
也始終知道，自己可能死的很慘。
他也接受如此結果。
但….
這樣連自己都唾棄的自己，還有人，願意捨棄性命保護他麼。
薛萬徹此刻有些動容。
那名士兵在他懷裡，那原本炙熱的眸子逐漸冷了下來，那是生機在一點點流逝，直到徹底沒了生機。
薛萬徹將其安放在地上，再次回頭看向天璣營士兵們。
這一刻，
他看到了，自己士兵們那無畏且炙熱的眼神。
看著他們，腦海里過往一幕幕與他們相處的畫面浮現眼前。
「將軍，贏才是王道，您可別管大炎百姓怎麼說，他們懂個屁的戰爭。」
「就是！一群站在制高點隨意訴說您，他們怎麼不來戰場？」
「哼！我們只是在守護他們，雖方法卑劣，可依舊是守護，我們在為他們而戰，而他們卻如此編排您，如此醜惡之人，就不配為我大炎子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