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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通明館(2)

2024-09-13 15:12:41 作者: 鳳凰棲
  陸垂垂撫了撫榮追,道:「我們本昨日便該過來的,但通明館向來只認熟客,便只得今日過來。就是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鄺盞心失蹤前發生過什麼事,有無異常,或是,同人有過爭執?」

  榮追搖了搖頭,「盞心性子素來溫柔,成日除了詩書,便是作畫,與梁塵重相見。在平康坊生活這些年,她除了前幾年因我被攬瀾煙的孔穗兒車馬撞到,與孔穗兒紅了一次臉外,從來與各姐妹近鄰相處愉快……」

  「攬瀾煙便是入坊處那棟小樓吧,我方才來時,瞧見他們正在競彩,似乎為的便是孔穗兒下一次的外出之權。」朱顏道,「我瞧她容貌艷麗,所受熱捧,大約和鄺盞心旗鼓相當?」

  「盞心倒不及她。」榮追擦了擦淚,「她五年前一出世,便有了柳沉沉第二的遠名。她才學有,騎射、捶丸、骰子,亦有精通,加之火辣又毫不避忌搶客的獨特性子,從西域慕名而來見她的富商都不少。」

  鴇母多年的察言觀色起了作用,榮追察覺了朱顏的用意,問道:「官娘子問這個,是覺得孔穗兒會與盞心積怨嗎?」

  朱顏眉梢稍稍一揚:「鄺盞心面容俱毀,我只是想,會不會是鄺盞心遭人尋仇泄憤?」

  陸垂垂合起了手上的茶盞,在室內揚起細碎的響聲。

  「那次之事,孔穗兒並沒有在意,她似乎是趕著去見誰,來接她的車架奢華,裡頭還鋪著白貂毛毯。仿佛接的急,她都未曾打扮,穿了很素淨保守的衣衫就去了。」榮追哀傷的回憶道,「孔穗兒最後叫侍女丟了一大袋錢給我,我也沒受什麼傷,便過去了。」

  朱顏點了點頭,又問:「自昨夜告知你此事前,你似乎並不知鄺盞心失蹤?」

  榮追垂淚:「她是十七日那日出的門,出門以前她還到房裡告訴,是同梁塵重一道去游郊。往常梁塵重也常有帶她出去四五日,我以為這次只是時日久了點,誰知……」

  榮追泣不成聲。

  她情緒不定,整個人如同踩入棉花,雙目空蕩人也沒了血色,再問下去,朱顏恐怕榮追傷心傷身,便告辭了。

  走出通明館,朱顏拉著馬走出小巷,陸垂垂便幾步靠上來,道:「榮追是個好姐姐。」

  朱顏頷首,耳邊已能聽見長街上的車馬喧囂。

  打算翻身上馬去下個地方,朱顏才踩住腳蹬,便被熟悉的聲音喚了一句:「六姑娘!」

  朱顏回過頭,巷口處正立著一個草草挽著發,穿著圓領褚色袍的不良人。

  朱顏下馬拱手:「徐二哥,好久不見,怎麼,你調動到平康坊來了嗎?」

  作為陳瘟的徒弟,朱顏沒少跟著師傅辦案,從最開始跟著認人到後來被人認出求去幫忙,朱顏也認識了不少人。

  徐二哥全名徐想仁,見朱顏下馬走過來,他笑了笑,道:「昨天晚上才被總捕頭叫過來的。說起來也是因為你那個案子。」

  朱顏疑惑:「我那個案子?」

  「被你郎君截胡的那個案子。」徐想仁揶揄道,見朱顏臉色壞了,他更樂呵,指了指朱顏身後的通明館,「鄺盞心的事傳出來後,平康坊的各家鴇母就像中了邪一樣,總覺得自家出去久了的姑娘就是失蹤,這都報了好十幾起案子了。」

  朱顏愣:「還有人失蹤?」

  徐想仁搖頭:「沒有,十七個姑娘剛報失蹤就因為姑娘在外聽聞鄺盞心之事回來了十五個,剩下兩個,大抵也都沒什麼事。」

  說著,他回頭看向身後,拉出來一個十五六歲幫工模樣的少年,對朱顏道:「不過有件關於鄺盞心的事,我覺得有點奇怪。本想去刑部找你說說的,正好你在這兒,我便過來了。」

  少年聞言作揖,道:「給官娘子見禮,小人叫杜為,是前邊故寶莊的夥計。小人……曾在上月二十,見過通明館的鄺娘子。」

  上月二十。

  鄺盞心在四月十七的時候和榮追說了出門,那之後,據榮追所說,鄺盞心再沒回過通明館。

  朱顏看著杜為:「你在何處見到的?」

  杜為:「就在平康坊內。」

  陸垂垂霎那睜大了眼:「你說什麼?」

  朱顏攔道:「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

  「那日掌柜夫人臨產,掌柜的叫我晚上早點關店。我看了半天,見沒什麼客人,正想關門時店裡就來了位夫人,帶著位一臉青雉的歌妓,說要給一位貴人送禮,卻擔心歌妓不足以讓貴人喜歡,就叫我挑一幅字畫做妝點,可是怎麼挑她都不滿意,我只能上樓找。」

  杜為回想,仿佛還能聽見那位夫人挑三揀四的嫌棄聲,「那天已經很晚了,天上烏漆抹黑的連月亮都沒有,我找著畫,卻忽然聽到了鈴聲。」

  「我往外看去,有架沒見過的馬車駛過長街,停在了通明館的巷子前頭。」杜為道,「鄺姑娘下了車,還回頭和車裡的人說了話。我當時想,或許是梁公子的馬車,便沒再看,拿著畫下樓了。」

  如果少年說的是真的,那麼,即是在十八日時,鄺盞心,還尚存於世。

  看著少年青澀的臉,朱顏蹙眉:「一般人不會覺得這事值得記掛,你為何會想起來,還找了徐二哥說?」

  少年怔了怔,連忙擺手:「不不不,官娘子,你誤會了,我……」

  他結巴了好久,低下頭:「鄺娘子人極好的,平時我被掌柜責罵,她看見了還會替我開解幾句……我們掌柜和刑部的人也有些交情,他說刑部那兒說梁公子十九日開始便沒在常去的地方出現過,推斷鄺娘子也是從十九日開始失蹤,可我明明二十日的時候還見過鄺娘子……我便想我要說出來,不能叫鄺娘子死得不明不白……」

  杜為眼中露了怯,卻沒有後悔說這件事的意思。朱顏看他這樣,想起昨天沈渡和自己說的話,道:「是有用的消息,多謝杜小哥。」

  杜為連說不用,回去故寶莊了。

  少年被掌柜提著耳朵進了店,朱顏淺笑,徐想仁又道:「還有件事想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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