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正確的嘉賓,真實的目的。
2024-09-14 07:52:00
作者: 風月筆
第166章 正確的嘉賓,真實的目的。
永安宮內。
「陛下短時間內脫不開身,這裡只有兩人,安兒妹妹為何要擺放上五個酒杯呢?」
前殿宴會上的事無聲中傳播得很快,這裡是皇宮,也是消息最為靈通之所。
李安的本意便是要將今夜的事廣而告之,是以也是默許的態度而並未阻止,就連守護後殿的海棠朵朵都聽聞了此事,默默地瞧了在宮內日益神通廣大的趙高一眼.
皇后在宴會上還未離席,他便遣人來相請自己到永安宮用晚膳了。
趙高的這份眼力與猜度,當真是古之難尋,今後也很難再遇見了。
似乎是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站在殿門口處的趙高回望一眼,對著聖女閣下恭敬一笑後又低下頭去,好似在等待著什麼人到來。
「海棠姐姐,你我二人吃這幾十道菜可是吃不完的,多準備幾個杯子,自然是在多等幾個人到來」
李安身子斜在椅子上,顯得很是放鬆。
他伸出手去緩緩倒上兩杯酒水,將其中一杯推到海棠朵朵面前,滿臉微笑地看著後者輕聲問道:「姐姐知曉前殿宴會上所發生的事後,心中作何感想?」
「請。」
「安兒妹妹請。」
兩人將杯中酒飲盡,液體清澈、味道醇厚,也讓身子微微發熱。
「妹妹此舉雖是稍顯激烈,卻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朝堂污穢一掃而空,左右不過是些貪官結黨之輩,就是今日不殺,也留不了他們多長時間。」只聽海棠朵朵平靜說道,語氣中也儘是偏幫著李安,「現今大齊已不比從前,今日的陛下雄心壯志,也不必再如往日裡一般的小心謹慎妹妹率先出手,急陛下之所急,實在是用心良苦!」
此言一出,饒是李安臉皮厚,也不由得微微臉紅。
假意著高深莫測,實則愕然道:「方才我們所飲的兩杯酒,一杯名叫內閣大學士何寧坤,一杯名叫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楊盛虛,本來還有一杯名為莊墨韓二子、太子少師莊逸文的,可卻叫太后給制止了,讓人可惜」
「這一桌菜餚便是如今的大齊,想要能夠飽腹,便要先飲盡這幾杯酒水以作開場,之後才是饕餮盛宴!」
輕輕一笑,李安看著海棠問道:「那姐姐又是否知曉,當這些酒水被喝光之後,會發生什麼嗎?」
「酒水盡了,再滿上便是。」
「可若是酒壺中的酒也沒了呢?」
「趙高趙公公不是還在這裡嗎?讓人再續酒水也不麻煩」海棠朵朵示意著門口那故意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趙高,面露笑容,表露出要勞煩對方之意。
「趙高可沒有資格再續酒水啊,只因那酒壺名為大魏,其內的酒漿便是遺臣。當其中的酒水被倒出後,酒壺也就失去了作用,只剩下破碎一途.」李安的眉頭皺了起來,好似不滿般嘆氣,復又為兩人滿上瓊漿,接著說道,「而趙高卻也只能換上新的一壺酒水來,接續這場晚膳。」
「其實不是先前那壺酒不好喝了,而是妹妹不喜歡這酒壺的款式.」
「太難看!」
太low了。
什麼檔次,敢上本宮的桌?
白白淨淨的,太素!一點都沒有大氣富貴之感
咱們的皇后娘娘朝著門口處喊道,嚇了趙高一個激靈:「小高子,將這酒壺給本宮扔遠點,都是什麼品味啊?」
「娘娘,那可是渾然一體的白玉酒壺」趙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端起空了的酒壺,仔細觀瞧了片刻,好似擔心娘娘沒能聽懂,低聲補充了一句,「能值不少銀子的」
「是嗎?」
李安驚了,好似裝逼失敗,同時也在懷疑著自己的品味。
不可能啊!
是自己看走眼了?
這酒壺難不成還是低調奢華有內涵?
不依了,李安發怒道:「你這狗奴才,怎麼這時候才提醒本宮吶?是不是想看本宮出醜!」
「哎喲,娘娘,奴才哪兒敢這般去想啊?實在是您的想法天馬行空,猶如羚羊掛角,奴才這等凡人哪怕是竭盡全力也跟之不上啊!」
趙高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常,心中確認著娘娘哪怕是大宗師了也依舊未曾改變,心中稍感安定的同時,面上卻是露出同仇敵愾之色般說道:「趕明兒,奴才便將這種款式的酒壺都發賣出去,換上一些個琉璃的.」
「嗯(二聲)?」李安回頭,看不出喜怒。
趙高急忙擺手:「不,不,是換上一些鎏金的!」
「嗯(四聲)。」
什麼琉璃的?那還不如這白玉的呢!
說起來李安便滿是怒氣,琉璃器皿說白了那全是細沙燒制的,東西全從南慶而來,是葉輕眉的『發明』,錢也全讓南慶內庫給賺了去!
以後誰要是敢送禮送琉璃水晶製品,那他可是會翻臉的!
今日先放趙高一馬。
揮了揮手,讓他在邊上候著了為二人倒酒,全程讓自己來做多耽誤吃飯吶。
「安兒妹妹思慮深遠,心思細膩,可惜姐姐今日顧著後殿去了,不能在宴席中親眼看到妹妹的風采!」海棠朵朵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多的面部變化,只是呆呆地看著李安,毫無反應,雙眼失神中夾帶著一絲的崇拜,任由對方在桌上高談闊論、意氣風發。
桌下,她緩緩伸出手去,想要看看安兒妹妹最近的皮膚有沒有變化.
突然,門外多出了幾縷不尋常的風,讓她瞬間收回馬上就要成功接觸到李安的手來,側臉戒備著外界。
高手!
趙高時刻留心注意著殿內二人的情況,通過聖女閣下的變化,這才後知後覺般朝門外看去,疾走幾步到門口處站定,躬身一禮後沉聲道:「幾位請,娘娘已等候許久了。」
三人中,何道人微微點頭、饕餮客微微一笑,好似自覺失禮般拱手一禮,回應道:「稍顯來遲,是我等的不是,宮闈難入,耽擱了片刻。」
唯有中間帶著寒鐵面具的鐵判官無動於衷,只是厭惡地看了趙高一眼,沉聲說道:
「要麼前頭引路,要麼讓到一邊去。」
趙高眼皮子一抖,總算是知曉三人為何這般姍姍來遲了這為首之人頭帶假面,還這般狂傲態度,能進皇宮就已是不錯了。這下子,他倒是要多心想想三人是否是用常規路線入的宮了!
本是想要提醒三人,要在心中記住敬畏娘娘,沒成想,倒是碰了個軟釘子
側身讓過三人入殿,趙高朝著遠處一名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提著燈籠便無聲退出永安宮範圍,朝著一處偏殿行去。
「都到了?坐,坐下聊。」
李安朝著鐵判官笑道:「他們二人本宮先不說,倒是辛苦判官從他郡趕回上京了」
趙高將多出的三個杯子擺放在幾人面前,一一為其倒上酒水後便退到身後,不過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鐵判官的背影上,沒有絲毫隱藏。
他並不如何忌憚這人。
哪怕對方已經表露出自己就是近日來殺了無數貪官污吏的鐵判官,他也沒有畏懼之意。
「咦?方才本宮說到哪兒來了?」
李安動了動筷子,偏頭問向趙高。饕餮客早已忍不住,對著本尊禮貌一笑後便不顧規矩禮節地大口吃喝起來,甚至是對幾人的談話內容也無絲毫興趣他心中很是喜悅,瞧著這幾十道份量十足的菜餚了嗎?
還是本尊體恤他呀!
趙高低眉順眼回話道:「娘娘,方才在說換酒壺的事兒呢。」
「什麼酒壺不酒壺的?本宮說的是前朝官員!」
李安擺了擺衣袖,抖開海棠朵朵又伸過來的手,抬起頭來露出滿是智慧神采的雙眼,朗聲道:「自古以來朝堂中有一種很常見的陽謀,那便是每逢功臣功勞過大亦或是朝臣權利滔天之時,皇帝陛下就會顯得很為難」
「殺了這些人會失人心,不殺的話又會心難安。」
「總之處理起來很是棘手」
「於是這個時候陛下便會假裝糊塗,默許奸臣當道亦或是妖后干政,然後借後者之手殺掉忠臣與權臣,讓其扛下所有的官怒民憤。等事情做完,這個時候陛下就又清醒過來了,隨之懲治奸臣責備本宮.咳咳,後宮,為死去的忠臣高官們平反,於是官怒平息、民憤消退眾人高呼皇上英明,而餘下的那些臣子則會向著陛下所靠攏!」
李安一臉的居功自得之色,那表情向著眾人都顯露出『快來夸本宮呀』的意思,可卻無人回應:
饕餮客該吃吃該喝喝的,連一絲搭話的興趣也無,與本尊都這麼熟的人了,誰不知道誰呀?
咱們看本尊才是裝糊塗的高手.
何道人面無表情,禮節性地陪著皇后娘娘飲了一杯酒,至於對方話中那些『大逆不道』之意,他表示自己一句也沒聽到,誰來問他都是這個回答!
鐵判官看著本尊那般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模樣,一時間只覺雙手發癢,好想握住判官筆來戳點什麼.強忍住自己內心動手的衝動,可惜收效甚微,最後索性閉上雙眼來,封閉感官,充耳不聞。
至於海棠朵朵嘛——還是那副呆呆望著李安的模樣,雙眼間透著些少見的風情,她此刻只覺得安兒妹妹好偉大,長得也好看,對方說什麼她都覺著是正確的!
就是不讓自己牽手這一點,算是美中不足
氣氛稍冷,倒是捧哏趙高立馬上前應道:「娘娘的良苦用心奴才最能明白體悟!相信陛下與太后亦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世人愚昧,還請娘娘不要被那些個胡言亂語所激,回頭奴才便知會東、西二廠的兩位公公知曉,誰敢在私下裡亂嚼舌根,一定都給揪出來明正典刑!」
「嗯~」李安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有趙高在就不會冷場,真是深得吾心!
「些許小事,又是為了替陛下分憂,本就是本宮所應該做的,當不得什麼。」
李安的表演還在繼續,好似只有場中的少數幾人能真正明白自己那般的孤單寂寥,一臉的高處不勝寒表情過後,他幽幽嘆道:「清明吏治事關重大,又豈能兒戲?」
「所余者方法不過其二。」
「一是溫和最易被群臣所接受的徐徐圖之,二嘛,便是本宮今夜所為那般了不是本宮不想懷柔一些,實是時間不等人,機會難得啊~」
突然,鐵判官開了口,他睜開雙眼目露精光,就連雙手都不自覺般捏緊了些道:
「殺得好!」
「先前若不是擔心誤了你的大事,他們的命.留不了這麼久!」
狂妄之言!
趙高下意識地想要出手懲治這不敬娘娘之人,可卻也知曉自己不是這殺人狂的對手,不由得望出殿外去,心想著手下人怎麼還不把姜延年給帶過來
就連海棠朵朵都是短暫回過神來,仔細地觀察著面前這位冰冷肅殺之人,片刻後她得出結論來:看不真切!
自己看不透對方的實力!
「是吧?伱也覺著本宮處理得沒問題吧?」李安咪了咪眼睛,問向三人中唯一搭話的鐵判官道:「若是換你來處理,你會先殺何人用作開端呢?」
「莊逸文!」
三個字脫口而出,便讓所有人心中一凜,唯有饕餮客還吃得津津有味,那張肚子猶如無底洞一般,吃了不少卻不顯弧度。
鐵判官沒有再多解釋,眾人也不知曉莊逸文究竟是犯了何事竟會讓這位鐵面無私之人這麼說,但卻在心中顧慮著其父的影響與份量:莊墨韓為大齊一代大家,年幼時便能注書研習,經文典籍堪稱是倒背如流,一生品行道德文章無數。
可聽這位的意思,就是這麼一個『完人』,亦是不察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當真是叫人唏噓。
「先殺此人,影響力與威懾力都有了,事後也能順利許多這一次,真該讓你來操辦才是。」李安失笑道:「不過,就連你我都能看出莊墨韓對於大齊的影響,他人又如何能看不出呢?」
停頓片刻,李安無奈地捏起酒杯,狀似無奈般說道,也是真正地將今日宴會內情吐露而出。
「莊墨韓聲名太重了,在百姓的心中甚至還要在陛下與太后之上,這一點已經隱隱凌駕於朝堂,到了不得不去除的地步。」
「只是要做到這一點,便只有讓本宮這妖后介入,又用莊墨韓短處使得對方投鼠忌器發作不得.要知道,莊墨韓身為文宗,陛下困於孝道、太后迫於禮法,即使兩者位高權重也很難辦到,用本宮來除了他卻是恰恰正好。」
「安兒妹妹!」
聽著李安將事物描繪得如此複雜,將人心看得這般陰暗,海棠朵朵憂慮地呢喃出聲。
隱隱間,她已是聽出了李安話中所指為何意了.
「哈哈哈哈,姐姐何必緊張,本宮說這些,可不是在怪罪誰啊正相反,陛下與太后能有這般眼界謀略,本宮還很是欣賞!」
此前錦衣衛與東、西二廠私下裡調查那些罪臣的事,怎麼可能瞞得住宮裡的兩人?
今夜沈重能出現在宴會上並不奇怪,而雨化田與曹正淳兩人雖是廠督卻還是宦官,能同列其中便證明著今晚有事發生,不是陛下的默許又如何能成呢?
也就是說,豆豆與太后早就知曉自己今夜要發飆了。
不過都沒多說什麼,而是順水推舟罷了。
而自己有著大宗師的修為,不擔心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正是做此事最合適的人選。
「從這裡也能看出國師的智慧了,自居於青山遠離朝堂,最是淡然灑脫。而本宮就要稍微辛苦一些,九品時有九品時的跋扈,宗師時有宗師時的酷烈.雖然妖后的名號本宮也不抗拒就是了。」
李安看向海棠微笑著說道:「姐姐,你要多學學你師尊的智慧,明白自己處於什麼角色位置,便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說了這麼多,相信你們都能明白過來了,這便是本宮今日叫你等前來永安宮的.」
「原因所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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