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范閒的絕望。

2024-09-14 12:22:03 作者: 風月筆
  第196章 范閒的絕望。

  慶國皇宮。

  御書房。

  陽光照在黃色的琉璃瓦上泛起陣陣的金光,沒由來的便給人一種壓迫感。慶帝本是愜意地處理著奏本,不過聽著一旁候公公的回稟聲後卻微微眯了眯眼睛。

  「可看清楚了,是兩人都喝得大醉嗎?」李雲潛睜開眼睛,將手中的毛筆往桌上一扔,笑容有些怪異地繼續說道,「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出來。」

  候公公立馬上前將桌上的毛筆擺好,望著上面散落點點的墨跡小心的擦拭起來,動作間滿是克制。

  「二殿下的確是喝得大醉,據一石居的小二說他親眼看見二殿下飲下了整整三壺酒,最後是被府上的下人們給抬回去的」

  將污漬清潔後,候公公躬著身子又回到原地輕聲說道:「起因是二殿下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遣人去請那位赴宴,許是去傳話的人無禮了些,只有一人活了下來,被廢去雙腿後爬上街道,此事被多人目擊」

  「不用念了。」慶帝輕聲對候公公吩咐道,「你退出去吧。」

  頓了頓,候公公猶豫著問了一句:「長公主如今正在殿外等候,陛下可要見見?」

  慶帝呵呵一笑道:「還是不見的好啊,你出去告訴她,讓她好好待在廣信宮中修身養性,沒事便多看看書,少去太后跟前訴苦莫要真以為莊墨韓的事能這般輕易地過去」

  見候公公輕手輕腳地離去,慶帝卻幽幽一嘆。

  殿內除了慶帝以外,此時還有一人留在屋內,正是那前幾日負傷而回的洪四庠。

  這洪老太監似乎精神有些不好,半闔著眼睛靜靜侍立在角落裡好似在閉目養神,他耳朵動了動朝著慶帝望了過來。

  見慶帝住嘴不語,便率先打破寂靜道:「陛下,太后那裡」

  「不用說了!」

  慶帝抬眼撇了眼洪四庠,冷冷說道,「朕知曉太后見過了莊墨韓,不過卻沒想到雲睿竟會做出這麼不過腦子的事來,只怕她也是個福薄之人。」

  長公主與莊墨韓私下裡進行交易達成合作,兩人之間的需求慶帝都能知曉:

  一人想要搞臭范閒的名聲,毀掉婚約;

  一人想要肖恩活著回到北齊。

  李雲睿能知道莊墨韓是肖恩的親大哥,李雲潛作為慶國皇帝又如何能不知道呢?不過她卻不應該以慶國的利益為代價來滿足自己的私心,也不該去針對范閒那是自己的骨肉,更是葉輕眉遺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更何況,如今范閒還是慶國文壇的希望!

  那天宴會上的那番鬧劇,長公主不光是沒能打壓范閒的名聲,更是讓後者在詩詞一道上因與北齊皇后做成捆綁而名噪天下!須知,不是什麼人都能同大宗師修為的北齊皇后相比較的.

  就連京都城內的百姓們都在拿兩人做著對比,二者不光是在詩作的數量上平分秋色,更是在質量上難分高下!

  但慶帝卻清楚的明白,兩人所具備的共同點,皆是因為.

  神廟!

  理所當然的,一場無形的戰役有贏家便有輸家。

  從如今的結果上來看,是范閒勝了,長公主敗了!

  而敗者,很顯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慶帝在心中已是動了將長公主趕去信陽的打算了.

  聽著慶帝如此刻薄地評價長公主,洪四庠微微一怔。

  不過這些都是陛下的家事,作為宮中臣子,他此時還留在殿內的原因只有一個,只怕是陛下想與自己說說那位讓二皇子酒醉之人!


  臉上滿是溝壑的重重皺紋稍稍展開,他沉聲說道:「安皇后並沒有殺掉一石居的人,如今身份暴露,做的不算聰明。」

  「你錯了,依著朕來看,她恰恰是做的很聰明!」

  慶帝冷冷看著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人,「你不是蠢人,自可仔細想想,一個能靠著手段殺掉流雲世叔的人,會因老二手下一位劍客相激而自爆身份嗎?」

  洪四庠沒有立馬回答,只是將頭垂得更低了些。

  望著自己還未痊癒的左臂,他嘆息著說道:「她是在告訴我們,前幾日皇宮一戰中她雖是受傷,但如今已是完全恢復過來了」

  「這是一個警告?」

  警告嗎?

  慶帝眼中精光一閃。

  想了想,他突兀發問道:「那天夜裡,來人所用的當真是四顧劍法?」

  洪四庠回憶起那天晚上的情形來,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情緒間沒有任何遲疑,「那日老奴雖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但也自信不會看錯。那人表現出來的水準在九品中上之間,但卻對京都內的布局十分熟悉,尤其還是在深夜,如此黑暗的環境中能帶著老奴繞了大半個京都,很是了不起!」

  洪四庠很少這麼評價一個人。

  能讓他說了不起的人,那一定是真的了不起!他的那條左臂便是明證!

  「不知為何,他雖然只到九品中上的程度,但一手四顧劍法已是爐火純青.老奴拿不下他,更是因心急回宮救駕而被其所傷,實在是有愧於陛下!」

  洪四庠的聲音越發嘶啞了一些。

  他是宮內的太監總管,要承擔起皇宮的安全之責。


  說到底,他的作為雖是見獵心喜但卻有些魯莽,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魯莽過後還沒將人給押回來。

  不過慶帝關心的內容卻不是這一點,他只是淡漠地詢問道:「這麼說,你確信對方是東夷城的人?」

  洪公公輕聲回應道:「確信!」

  「老奴在與那人交手中雖不能傷到對方,但卻留了個心眼抓下來一片袖口布料,後經監察院比對,能確信這布料是出自城內老字號的天祥緞之手。而前不久在幾國和談途中,東夷城使團曾在天祥緞中訂過一些衣物。」

  「種種跡象表明,那先入宮來的便是東夷城之人,畢竟四顧劍法能修習到如此火候的人可不多,而那位四顧劍首徒雲之瀾恰好正是其中一位.」

  儘管洪四庠都這麼說了,但慶帝還是從這裡面嗅到了陰謀的氣味。

  倒是嫁禍的可能更大!

  畢竟都要入宮行刺了,何不隨便在路上綁來一位行人,剝去衣物不留後患呢?

  但有一點慶帝能夠確定,前後兩輪的刺客不是一夥的!

  「不對!當晚的那位大宗師不是北齊妖后!」

  慶帝微微皺眉,他可是知曉那夜與自己對戰之人的具體傷勢的,是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原貌,毫無異狀的出現在一石居中飲酒。

  如今妖后自爆行蹤,便有著兩種可能:

  一種是當夜的確是她闖宮,今日帶著傷勢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想引起自己的猜疑,來達到某種目的;

  而另一種可能.那晚出現的大宗師另有其人!

  「東夷城四顧劍.」慶帝冷哼一聲說道:「虛虛實實,又是在如今這種局面下,以為將水給攪渾了就能讓東夷城置身事外,優先挑動慶國與北齊嗎?」


  洪四庠不解。

  這幾日他也與暫代宮中侍衛統領的燕慎獨交談過,從對方口中得知,那一晚出現在皇宮的刺客一共有三人!

  一人為大宗師,除了引走自己的那位九品的以外,更是有一名九品入了含光殿,在迷倒太后之後盜取了貴重之物。因此,也惹來了太后的震怒.

  那位宗師是誰,想必陛下心中有著猜測。

  但光是其餘的兩名九品強者就不容易湊齊.而北齊使團那晚在皇宮失火後,就有官員瞧見狼桃與何道人出房查探,這已是最好的鐵證了!

  這天下,哪裡來那麼多的九品強者呢?

  倒是聽聞東夷城劍廬中的九品都有十幾位

  「陛下,老奴這便去往東夷使團中走上一趟。」

  慶帝搖了搖頭:「這幾日京中大索刺客,卻一無所獲。此事不論是哪種可能,你走這一趟都不會有任何結果,料想對方正是想要引朕出宮查探」後面的話,李雲潛卻是沒有再說下去。

  隱隱間,慶帝的想法已是完全符合了李安的需求。

  他要的便是慶帝驚懼猜疑!

  不管今日京都城內發生了何事,鬧出了多大的動靜來,慶帝都不敢輕易出宮!

  范閒也不會想到,他自以為計劃得很好,強行讓五竹穿上那天祥緞的衣裳,卻是自作聰明差點露出了馬腳。若非有著鐵判官強插一手算是為其解了圍,慶帝只怕根本就不會相信是東夷城所為,而是會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與身後的五竹身上。

  「朕這大慶朝啊!初初遭遇戰敗之變,還要受他人叨擾,是為何故?」

  這幾日,慶帝也去向太后處請安過兩次,但每次試探,太后都是不曾明言到底丟失了什麼,倒是讓他有些難辦。


  突兀地,李雲潛話風一轉,問向洪四庠道:

  「這幾日,范閒在做什麼?」

  洪四庠有些疑惑,難不成這些事候公公還未向陛下稟明嗎?

  不過他還是實話實說道:「聽聞范公子自那夜醉酒後便病了,在家中靜養了幾日,因他的名聲傳遍京都,這幾天上門拜訪的士子權貴不知凡幾,不過都被司南伯給擋在了外邊。」

  「到了最後,就連幾位開國元勛之後都是上門去探望,這一下就連范侍郎也不好拒絕.許是鬧的次數太多范公子有些厭煩了,竟是當眾宣布從此之後不再作詩,真真是讓人惋惜!」

  這件事在傳單散發之前,也是鬧出了很大的風波。

  城中百姓只以為是范公子被上門之人給惹惱了才會說出這些胡話來,也沒太當回事,紛紛將那些去范府打擾之人給罵得個狗血淋頭,致使四處議論聲不絕於耳。

  不過,這些還是因皇宮動亂搜索刺客一事的動靜影響,漸漸平息下來。

  「不再作詩嗎?不過也夠了」

  慶帝呢喃著望向窗外。

  觀潮亭旁,湖面依舊平靜無波,只有幾尾魚兒不時露出水面來大口的呼吸著

  范府。

  范閒一腳踏上衣櫃借力躍至房梁,不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動作,當他真的看到原本應該擺放著箱子的地方空空如也時,儘管已經事先被告知,但還是默默閉上了雙眼臉上浮現出苦笑的神情來

  那箱子中的秘密他已經得到,但就這麼丟失了還是很讓人沮喪。

  沉默良久,他的笑容也更顯苦澀,哆嗦著伸出手指抹了抹房樑上不多的灰塵,此時范閒只想要點上一顆煙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十九年了。

  在知曉北齊皇后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孤單,而母親留下的這口箱子卻是一個很大的慰藉,可如今這慰藉也被人給奪走了!

  過了半響他才開口打破平靜道:「叔,對方當真是那位北齊皇后嗎?」

  「我不知道。」

  不知什麼時候五竹坐到了范閒身後,雖是在房樑上卻也如履平地,雙眼被黑布所遮蔽,但當范閒轉過頭來時,還是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一種名為悲傷的情緒來。

  五竹歪了歪腦袋,有些不理解自己為何會發出這種情緒,不過語氣卻依舊冰冷淡漠地說道:「但對方的確是有著宗師修為。」

  范閒平靜地點點頭,兩人落到地面,他沉思片刻後終於是恢復了冷靜。

  「范府雖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但父親在府中隱藏的力量可不算少,又有叔叔你在此守護.對方是如何清楚箱子的事呢?」

  「我放箱子的地方雖然有著燈下黑的意思,但也做過一番掩飾,絕不是外人能夠輕易發現的地方!」

  五竹似乎感應到范閒的話有些奇怪:「所以,她對你很了解,甚至非常熟悉。」

  「但那可能嗎?」

  范閒有些不自信地懷疑起來,甚至是對自己這麼多年在儋州的生活產生了質疑,他面上的苦笑仿佛固定了一般,「叔,那口箱子還有沒有其他的鑰匙?」

  「沒有。」

  「那除了鑰匙以外,也沒有其他的手段能打開了吧?」

  「是。」


  范閒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李安兒若是想要箱子裡面的東西,就一定還會來尋自己的。

  想到這裡,他就稍微不是那麼心慌了。

  或許自己現在就得準備準備,用來應對對方再一次的登門拜訪了.

  忽然間他心頭一動,從懷中取出那本莫名交易而來的《王道·霸道功法》,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間內的五竹叔試探著問道:「那對方取走箱子時都說了些什麼?」

  五竹不可能不清楚那口箱子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就是自己當真不重視,五竹也不可能讓箱子落於他人之手的,因為裡面有老娘給他的信

  五竹搖搖頭,這一次他倒是沒有老實回答,只是說道:「那些話會給你帶來危險。」

  「叔!」

  范閒有些惱火地壓低聲音問著五竹:「是渾渾噩噩安穩的過一輩子好,還是清醒的只活一天好呢?我想要知道答案!」

  箱子裡的信讓他知道自己並未是穿越而來的,這一切都好像是大自然所開的玩笑一般。

  人類用名為科技的事物將他帶到了此間。

  老娘葉輕眉讓他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真相,而那身處北齊的老鄉,或許才能讓自己了解得更多!

  有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哪裡還會顧忌什麼危險?

  「她說小姐的死是皇后所為,太后默許,慶帝為幕後主使。」

  沒有什麼意外,就如李安所預料的那樣,范閒會在此時得知這一切。

  正當范閒聞言駭然到失神之際,五竹忽然又開口道:

  「陳萍萍沒有否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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