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不負人，人也別負我

  果然。

  老太太說道：「雖然乾娘久居宅中，最近，卻也聽說紅彤縣之昌盛繁榮和乾兒的絕世之才。可惜，你沒有野心。否則以你之才，若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顛覆北辰王朝，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秦征眼眸一縮，果然，老太太別有居心。

  很認真地直言道：「乾娘不必擔心，爭權奪位，我想想就覺得累，還是做個小縣令最好。乾娘應該也聽說，我不想入朝為官，畏之如虎！」

  老太太笑道：「所以，憨兒跟著你，老身放心！」

  秦征說道：「乾娘這個放心，可不是鐵柱衣食無憂吧？」

  老太太也沒否認：「知道乾娘為什麼非要你和憨兒結義嗎？」

  秦征毫不猶豫地說道：「之前不知道，也沒想過，但如今……」

  秦征頓了一下，說道：「乾娘做事公平，是想讓鐵柱有個歸宿，為了報答我，才讓他效忠於我。

  但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北辰如今朝內內亂，太子爭位。而鐵柱這一先帝血脈族人雖然沒落，卻還有人在。

  一旦時機成熟，他們會想起鐵柱，會讓他捲入這場帝位之爭。

  乾娘是擔心您老不在的那一天，以鐵柱的憨直，很可能被人利用。但有我這個結義兄弟在，絕不會坐視不管！」

  老太太讚賞地看著秦征：「傳聞，秦大人智慧超群，果然名不虛傳。老身領教了！」

  秦征苦笑：「到頭來，還是被乾娘算計了！」

  老太太笑道：「你不虧！」

  秦征搖頭：「虧與不虧，只有自己知道。」

  老太太看著秦征，嘆息一聲：「別怪乾娘，乾娘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秦征點頭，很嚴肅說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老太太：「……」

  苦笑道：「老身還是第一次遇到秦大人這麼坦率的人，老身慚愧！」

  秦征說道：「乾娘要是自責，您可以收回成命！」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笑道：「休想，好不容易讓你上當了，你會給我第二次機會嗎？」

  秦征苦笑：「乾娘真的不好騙！」

  老太太笑著問道：「乾兒，你還看出了什麼？」

  秦征說道：「乾娘公平，不可能只是單純地利用我。雖然乾娘說宅在家中，不問世事，但，想必並非如此。畢竟，鐵柱是北辰質子。

  乾娘必然也看清了大乾當今分崩離析的局勢。乾娘也是知道伴君如伴虎，也是給我尋了一條後路，如果大乾呆不下去了，我可以和鐵柱前往北辰，自立門戶。

  甚至，乾娘希望我扶持鐵柱登基北辰。以鐵柱忠厚的性情，必立我做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也是乾娘對我今日幫助鐵柱的報答！」

  啪啪啪！

  老太太鼓掌，由衷地佩服：「乾兒堪稱當世第一智者，鐵柱交給你，老身死也瞑目了。」

  秦征看著老太太，嚴肅地說道：「其實，乾娘從始至終都沒信任我，只是在利用我。哪怕現在！」

  老太太臉色一變：「何以見得？」

  秦征說道：「恕我直言，以鐵柱現在的性情，即使登基，也不至於昏庸無道，卻也沒有治理天下之才。所以，我這丞相，實則，就是垂簾聽政！」

  老太太驚訝地看著秦征。

  秦征繼續說道：「人心會變的，乾娘比誰都清楚。鐵柱不傻，只是憨厚。乾娘最想的應該是，讓我帶帶鐵柱，讓他真正的能獨當一面，而不是完全依賴我！乾娘怕的是，我會在事成之後，取而代之，我做北辰皇帝！」

  老太太許久許久沒說話，與秦征對視。

  許久，老太太長嘆一聲：「乾兒，是乾娘太狹隘了。日後無論怎樣，還請善待憨兒！」

  秦征點頭：「乾娘放心，既然已經結拜，我秦征定不負鐵柱。我會盡力培養鐵柱。假若真有他登基那一天，我秦征自會離開他。」

  忽然語氣嚴厲：「但我希望，乾娘一如既往教育鐵柱如何做人。若是哪一天乾娘的教育使得鐵柱萌生了殺我之心，我也不會手下留情！我不負人，但，人也不能負我！我，也很公平！」

  老太太愣住了，額頭冒汗地看著秦征。

  秦征作揖：「乾兒告退，再不走，耽誤上課了！」

  說完，轉身離開。

  老太太看著秦征的背影，發愣了很久，才長舒一口氣：

  「太可怕了，洞察秋毫。恐，老身今日之言，讓他心生芥蒂了！」

  秦征離開老太太房間，眉頭就微微皺了皺。

  起初，他單純的就是喜歡孫鐵柱的憨厚，也是可憐他們母子。

  他確實沒想到孫鐵柱是北辰質子。

  因為秦征原本只想躺平，沒往這方面想，也沒派人了解過，知道的並不多。

  秦征一直都很自信，很相信自己的智商。

  但剛才，他才發現，被老太太利用了他的善良。

  這讓真心付出的秦征，心裡不是很爽。

  但也無懼！

  一個被遺棄的質子而已，而且孫鐵柱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起碼現在不是！

  但是，顯然老太太是有野心的。

  以孫鐵柱的孝心，不會不聽老太太的。

  如此，因為老太太，孫鐵柱可能是個變數。

  他等於是收留了一個大麻煩。

  他希望老太太的野心不是做北辰皇太后。

  他希望老太太的目的，是孫鐵柱做了北辰的帝王，就不會與大乾交惡。

  他希望老太太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兩朝友好，沒有戰爭。

  但無論如何，老太太不該利用他的善心和真心。

  這要是結拜前說明白了，秦征絕對會拒絕結拜。

  他也不缺母愛，紅彤縣的那些父老，都是他的父母，對他關懷備至。

  他也不缺兄弟姐妹情誼，紅彤縣的那些年輕男女，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他也不缺對他忠心的人。紅彤縣的人，哪個和他不是一條心？

  秦征此刻是後悔的！

  就像當初睡了女帝一樣的後悔。

  但，既然已成事實，秦征只能認了！

  而且，秦征依舊承認，老太太收留北辰質子這一舉動，是偉大的！

  就是，今天這事做得有些讓人心寒。

  蘇小蠻幫著秦征換衣服，見秦征緊鎖雙眉，納悶道：「大人，怎麼啦？」

  秦征笑笑：「考慮今天講什麼課！」

  他不能說實話，否則，這丫頭肯定給老太太臉色看。

  但找機會還是要跟小曼說清楚的，以免吃虧上當。

  蘇小蠻笑道：「我還以為怎麼了呢，以大人之博學和智慧，這還不簡單？」

  秦征心說，我智慧個毛啊？

  剛被老太太給涮了！

  秦征和夏末凝走出少師府。

  兩人忽然目瞪口呆！

  只見馬車在那停著，可馬兒沒了。

  孫鐵柱雙手抓著車轅，肩膀上套著馬套，在那當馬呢。

  還咧著大嘴看著兩人笑呢。